第14章 唇下痣的心動
翌日,雪化了一晚,冰霜鋪地,道路兩旁滿樹銀花,屋檐掛著猶帶雪花的小冰柱,在初升的陽光下,整個大地閃著晶瑩的光芒。
屋檐下,一個妙齡少女仰首而站,身穿銀綢素色緞裙,淡藍狐毛夾襖,披著深灰色織錦長斗篷,三千青絲半綰,盈潤發間只別了一支雕花銀簪,清雅不失華貴,絕世出塵。
不施粉黛的臉如凝脂,長睫下微粉的桃花眼半眯,水光瀲灩,玲瓏瓊鼻下,粉唇略豐,閃著盈潤的光澤,青澀中似乎又繾綣著一絲入世的嫵媚,恍若傾城。
不遠處,一身白衣長袍的蕭桓背手而站,深邃黑眸中柔光翻湧,靜靜觀賞著這幅絕世美人圖,身後嚴墨目不轉睛,定定把這一幕刻進心裡,咬緊後槽牙垂下眼斂,唇角勾起一抹苦澀。
「小心!」
李如安循著聲音瞧去,下一秒腰背被一隻大掌覆蓋,青絲飛揚視線旋轉,落入一個寬廣溫熱的懷中。
咔嚓!房檐下的冰柱掉落地面,如玻璃碎裂般濺開。
手心下是隔著衣物強烈跳動的心臟,觸感緊實溫熱,鼻尖充盈著類似松木檀香的味道,李如安抬眼,映入眼帘的是男性近在咫尺,稜角分明的性感下巴,還有那顏色微淡的薄唇,形狀優美,她現在才發現,這人唇下有顆小小的痣。
「抱歉,看到冰柱掉下,一時情急,你莫怪。」蕭桓迅速放開手後退一步,緩緩說道,胸口處發燙,背在身後的手掌緊握,青筋直冒。
「謝謝。」作為現代人,李如安沒覺得蕭桓此舉有多僭越,更何況人家是出手相救。
少女眼神清澈透亮,神情坦蕩,蕭桓暗鬆了口氣,又有絲遺憾,鼻尖還縈繞著沁入心脾的幽香。
「感覺如何了?」
「什麼感覺如何?」感覺當然好,馥香滿懷,觸感柔軟,那纖細不足一掌握
「問你的傷感覺如何了。」李如安掃了他一眼,他怎麼怪怪的。
「呃,已經大好,勞你掛心。」蕭桓緊了緊後槽牙,壓住亂跳的心臟,略有些窘迫說道。
李如安掏出一個銀色小錦袋遞過去,「這藥補氣血的,每日一粒,飯後服用。」
蕭桓接過,指腹輕撫織錦上精巧細繡的花紋,英挺的臉上揚起一抹繾綣仙氣的笑容,黑眸流轉,緊緊盯著少女平靜的小臉。
「謝謝,這花紋甚是精緻,你繡的?」略壓低的嗓音更顯低沉性感,蕭桓只覺心口有什麼東西就要溢滿出來,此刻他總算明白書中所寫的情深不能自抑是何等感受了。
「我不會繡花。」她的針可沒這個用處,李如安說完轉身進了屋,一派瀟灑。
粉紅泡泡破了,蕭桓僵了僵望天,邊弱弱把錦袋收回袖裡。
雪快化完了,但天公不作美,傍晚時分又飄起了小雪,雪姑皺著眉放下手裡的繡籃,往火堆里添柴,唉聲嘆氣。
「天寒地凍的,這樣耽誤,什麼時候才能走到京都?」
紫煙在教阿蘭泡茶,見雪姑又有長編嘮叨的意向,看了眼垂頭翻醫書的小姐,趕緊開口說道,「姑姑別急,雪下得小,明日估計驛站的清路車隊就到了。」
「這道路濕滑啊,誰知道.」
嗷嗚!
「狼!有狼來了!」雪姑猛地坐起身,一把撲向李如安,抱著她大喊道,神色驚慌。
李如安被抱得死緊,她無奈說道,「奶娘,外面一堆人呢,怕什麼。」
「喔對對,一群人高馬大的,還有火堆,趕幾隻狼應該是可以的。」雪姑驚魂未定稍稍放開手,拍著胸口呼道。
「大小姐,那位公子讓諸位別出去,安心用飯,他們自會解決。」王二提著兩個食盒進來,在案台外恭敬說道。
雪姑出去接過食盒,上下看了王二一眼,「傷怎樣了?」
「謝姑姑記掛,已經大好了。」王二拍了拍胸口笑道,他昨天那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後被裡外一屋人嚇得不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一行人對大小姐恭敬有加,他也明白有些事不是他該知道的,便絕口不問,又覺醒後頭腦清晰,病症全消,傷口也大好,暗贊大小姐的藥丸奇效,心懷感激。
火堆旁,攤開的帕子上,餐具碗筷俱全,三葷三素,三碟點心,還有一大碗牛肉湯,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可除了李如安真的安心用飯之外,其餘幾人食不知味,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狼嚎嘶叫聲,提心弔膽。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外面動靜漸緩,李如安放下筷子淨了手,才披上斗篷走出去。
護衛正在清場,提著狼屍扔到不遠處挖的大坑裡,雪白的空地上暗跡斑斑,格外顯眼,空氣里有股濃烈的血腥味。
「姑娘怎麼出來了,外面氣味不好。」易行站在棚子前,恭聲說道。
「頭狼殺了嗎?」野狼行動都是成群的,頭狼不死,群狼還會來。
「殺了。」易行訝異說道,姑娘還懂這些。
棚門沒放帘子,李如安側頭望向裡面,親衛正在給嚴墨包紮手掌,旁邊坐著蕭桓。
「被狼咬的?」
嚴墨一愣,抬頭見少女走進來,略顯慚愧擺擺手。
「小傷,不礙事。」
李如安轉身走出棚子進了裡屋,嚴墨和蕭桓對視一眼,摸不著頭腦。
李如安進裡屋,隔著案台,素手翻飛從密室取了瓶雙氧水和生理鹽水出來,沒想到隨意備的這些零零碎碎自己現代沒用上,來了古代倒有機會用了。
「把紗布拆了。」李如安回到棚子坐下,放下兩個小瓶,打開針盒微烤,抬眼看向不明所以的兩人。
染血的紗布拆開,手背上三指寬的傷口呈撕扯狀,邊緣還能看出齒痕,血肉模糊,上面還沾著些許藥粉,觸目驚心。
「呃,如花,我這小傷而已,都上藥了,就不用你出手了吧。」嚴墨覺得挺丟人的,遮遮掩掩不讓看,怪他今日有些分神,一時不察才被咬了。
「伸手,袖子挽起來。」李如安掃了他一眼,涼沁沁的水眸閃著光。
「哎好。」嚴墨立馬乖乖拉起衣袖把手伸出來,反應過來囧囧看了眼憋笑的易行和看好戲的蕭桓,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
時髎,天井,曲池,下至三陽絡,再到陽池,陽溪,合谷,李如安熟練按著經絡下針三寸,見傷口開始滲出血液,也不拔針,扭開雙氧水開始沖洗傷口。
「嘶!這是什麼?」刺痛襲來,嚴墨下意識吸了口氣。
「消毒,野生動物的牙齒有大量未知的病菌,若不仔細清洗傷口,逼出污血,病菌就有可能感染,傷口潰爛,久治不愈,最壞情況是得狂犬病。」
什麼病,菌?感染?嚴墨跟聽天書似的,只懂了後面那句,狂犬?小如花是在罵他嗎?
李如安倒完一瓶雙氧水,觀察傷口片刻才拔了針,又用生理鹽水再沖了一遍。
「上藥包紮吧,勤換紗布,注意傷口有沒有紅腫或發麻症狀出現,及時告知。」
走出棚子,李如安看著飄蕩而下的雪花,想起師父曾說過,前半輩子沒得選,作孽太多,希望有機會退隱後可以用畢生的醫術彌補一二,消除業障,若師父看到她現在開始學著用針救人,一定會很開心吧。
雪中少女披著斗篷的背影孤寂,身後,蕭桓靜靜站立,黑眸中帶著思索,那些白的黑的各類藥丸子,堅硬如石,形狀精工奪巧,有些還刻著不明符號,至少他在大慶乃至大昭國漠蒼國都沒見過此類藥丸,還有剛才的那兩個小瓶子,形狀怪異,裡面的液體竟清晰可見,但不像漠蒼的琉璃,也不像大昭的水晶,她身上到底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日出東方,昨晚的雪只下了一會,一晚時間已化為了水,道路泥濘。
「姐兒,雪都化了!」雪姑提著食盒走進來,見李如安已坐起身,紫煙阿蘭正伺候著洗漱,她雀躍不已說道。
「我讓王二套好馬了,用過早飯咱們就啟程,姐兒,他們還會繼續跟著嗎?」雪姑擺好吃食,向李如安問道。
「隨便他們吧。」李如安擦乾手,端起茶杯喝了口,淡淡說道,分不分開走都牽扯其中了,既避免不了,隨機應變吧。
用過早飯,雪姑等人收拾著把東西搬上馬車,李如安則在棚子裡查看嚴墨的傷口。
「沒有感染症狀出現,甚好。」
「小如花,你們先走,我們隨後啟程,但我們有分寸的,不會離太近。」嚴墨巴巴盯著少女,試探性的說道。
「隨便你們,吃藥。」李如安丟給他兩顆藥,說完見旁邊蕭桓臉上綻開一抹像撿了錢的笑容
「哈,好咧!」嚴墨接過藥丟嘴裡,咧開一口白牙,高興不已。
「姑娘慢走!」
易行領著一眾親衛單膝行禮,目送馬車走遠才起身,一臉正氣,赫然一副送自家將軍女眷的派頭,得了將軍一個讚賞的眼神,轉眼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狗腿子!嚴墨鄙夷腹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