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歡站在一旁,心疼地看著自家主子。
虞聽晚端起藥,掃了眼外面漆黑的天,沒喝。
想拖到謝臨珩離開後,把這碗黑乎乎的東西處理了。
將她的動作收進眼底,謝臨珩輕掀唇角,問她:
「燙?」
開口的同時,他伸手碰了下藥碗外側,試了試溫度。
見狀,虞聽晚更為鬱悶。
只能喝下,「不燙了。」
說著,她將那碗苦到極致的藥汁一口氣灌了下去。
喝完,虞聽晚只覺得整個胃裡都是苦的。
她下意識轉身看歲歡,讓她拿蜜餞。
歲歡正要過來,將蜜餞遞給自家主子,還不等她遞過去,卻見一旁的太子殿下親自捏了個蜜餞,送到了虞聽晚唇邊。
歲歡:「……?」
太子殿下在幹什麼?
不只歲歡愣住,虞聽晚也愣了。
蜜餞貼著唇瓣,她慢動作偏頭看向謝臨珩。
謝臨珩的眼神全在她唇上。
見她不張嘴,他將蜜餞往她柔軟的唇瓣上輕抵了下。
淡聲命令:「寧舒,張嘴。」
虞聽晚垂眸間,長睫微不可察地顫了下。
她斂去神色,將蜜餞咬在了嘴裡。
動作間,小心翼翼。
特意避開了他手指。
謝臨珩收回手,見歲歡傻乎乎地杵在那裡,他折了下眉,說:「出去。」
歲歡:「?」
墨九立刻過來,紳士有禮地對著歲歡做了個「請」的動作,「歲歡姑娘,請隨我去外面。」
一秒後,歲歡將自己手中的蜜餞交給虞聽晚,才跟著墨九去了殿外。
歲歡和墨九都離開後,殿內就剩下謝臨珩和虞聽晚兩個人。
前幾天兩人相處倒也沒覺得怎麼樣。
以往下棋時,偶爾墨九墨十齣去辦任務,偏殿也就剩她和謝臨珩兩個人,
只是今天……
虞聽晚卻覺得,特別不自在。
尤其剛才謝臨珩親手遞過來的那個蜜餞,哪怕囫圇咬了幾下就咽了下去,這會兒仍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謝臨珩來陽淮殿的時間本來就晚,中間又是宣太醫、又是熬藥,各種折騰,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
虞聽晚掩唇咳了聲。
當著他的面,動作明顯的往外看了好幾眼夜色。
暗示他時辰不早了,他該回他的東宮了。
而謝臨珩卻不知道是真沒看懂,還是裝看不懂,壓根不提回去的話。
骨節分明的手指,從棋罐中拿出一枚黑子,「啪嗒」一聲,落在了棋盤上。
「來,接著下棋。」
虞聽晚:「……啊?」
謝臨珩掀眸看她。
口吻玩味:「兩天前不是寧舒親口承諾的陪我下棋?」
「今日連一盤都沒下完,這就想打發我了?」
虞聽晚:「……」
她訕訕笑了聲。
拿起白子,跟著落子。
「呵呵……怎麼會……我只是擔心耽誤了皇兄的正事。」
謝臨珩靜靜看她幾眼。
對她的心思看破不說破。
「不耽誤。」他說:「今日沒什麼事了,下完這盤棋,我就回去。」
聞言,虞聽晚打起精神全心對付這盤棋。
為了早些結束,她甚至還有意無意地下錯了好幾個地方。
虞聽晚一心想著快些完成今日的下棋之約,
卻沒發現,每次她故意下錯一個地方,謝臨珩就眸色深沉地看她一眼。
最後這盤棋在寧舒公主的『努力』下,前前後後不到半刻鐘,就以她輸而結束。
落下最後一個棋子,她暗暗鬆了口氣。
偏偏在抬頭去看謝臨珩時,臉上還恰到好處地帶上了那麼一點輸後的失落。
「皇兄,我輸了。」
謝臨珩看著這盤被她下得亂七八糟的棋,再聽著她這句口不對心的話,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角。
「皇妹棋藝水平起伏不定,看來以後,要多加練習了。」
虞聽晚這會兒只想把這尊大佛送走,聽著這句話,十分「謙虛」地連連點頭。
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瞥著她佯裝出來的乖順,謝臨珩眸底深處閃過一絲漆暗。
他沒說別的,如虞聽晚所願,起身離開。
見狀,虞聽晚一直壓在胸膛中的半截濁氣終於吐出。
她如釋重負地跟著起身。
打算做做表面功夫,將謝臨珩送到門外,就趕緊關門。
誰曾想,他剛走了一步,就冷不丁地停在了原地。
虞聽晚的腿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邁出去,由於慣性,險些撞到他後背上。
她連忙往後撤了一點。
堪堪穩住身形。
謝臨珩似是忘了交代什麼事。
停頓半秒,轉身。
看向虞聽晚。
「皇妹。」
「嗯?」虞聽晚抬頭。
他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虞聽晚本能地再次往後退。
倉促之間,她忘了她此刻已經貼近後面的紫檀木桌,
再次往後退時,早已沒有後退的空間。
就在她身不由己地往後仰跌之時,手腕倏然被人一拽。
頃刻間,虞聽晚被謝臨珩攔腰摟進了懷裡。
不知是為了扶穩她,還是因為別的,
他扣著她腰肢的力道很重。
重到虞聽晚推著他手臂掙脫,都沒能掙開。
「皇兄……」她聲色倉惶。
謝臨珩知道她什麼意思。
他卻不為所動。
依舊用著緊緊箍著她腰身的、異常親密的姿勢,緊密相貼地抱著她。
「剛才你躲什麼?」他盯著她驚顫的眸。
虞聽晚攥緊手。
指尖用力掐在掌心。
靠著這股疼痛,強行壓住「怦怦」亂跳的心跳。
她避開他目光。
低頭,檀唇輕闔。
身體的每一處,都沒有放棄細微的掙扎。
「沒、沒躲……」她聲音很低,試圖辯解,「我只是,沒站穩……」
「是嗎?」
謝臨珩不知道信沒信。
但在她「解釋」完後,他輕飄飄鬆開了手。
虞聽晚不和他對視,在得到自由後,第一時間往右側退了一大步。
將距離拉開。
謝臨珩沉眸看著她的動作。
撂下一句:
「我剛才是想提醒你,別忘了按時喝藥。」
虞聽晚胡亂點頭。
直到謝臨珩離開陽淮殿,她才覺得殿中的氣息終於不再那麼繃滯。
那道修長的身影離去,歲歡和若錦第一時間快步進來。
見自家主子臉色異常蒼白,歲歡擔憂地上前:
「公主,您沒事吧?」
虞聽晚扶著桌案,穩了穩亂成一團的思緒,「沒事。」
經過剛才那一變故,她恍然明白過來,今日乍然見到謝臨珩就湧上來的那股不自在是怎麼回事了。
——她和謝臨珩走得太近了。
換句話說,現在她和謝臨珩相處的模式,已經在無形中超越了皇兄皇妹的距離。
尤其最近這幾天下來,相處中,有意無意發生的那幾次親密接觸。
雖然每次都事出有因,但仔細想想,總有哪些地方很怪。
她和謝臨珩,不該走這麼近。
也不該,有這種不該存在的親密接觸。
他幫她見到了母妃,她按照他提的要求,陪他下幾天棋作為回報,雙方交易分明。
就該到下棋回報這一步終止。
不能再引伸出別的。
勾纏得太多,對雙方都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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