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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把他的名字,冠在了她畫像的右下角

2024-08-12 16:44:55 作者: 巫溪
  「……」虞聽晚:「隨便想的。」

  謝臨珩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嗓音清冽。

  「那就再隨便想一個。」

  虞聽晚:「……」

  她正想隨口說個梅花,話音都涌到了舌尖,耳邊又傳來他一句:

  「我這個,要比他那個更精細。」

  虞聽晚咽下了口中這兩個字。

  好一會兒,她想出一種還算不那麼隨便的樣式。

  「白玉蘭可以嗎?」

  她將布料折成香囊的樣子,在正面中央位置圈了圈。

  「在這個地方,繡一株白玉蘭,四周邊角以日月山水點綴,以此來彰顯身份,如何?」

  白玉蘭……

  謝臨珩聽著她講述的圖案。

  說實話,和宋今硯那個相比,簡單了不是一點半點。

  於是,他問:

  「還有別的嗎?」

  虞聽晚眉頭微皺。

  明顯現在沒有其他思緒。

  謝臨珩不想她太費神。

  沒再過多要求。

  「罷了,就這個吧。」

  虞聽晚在一旁拿了張白紙,筆尖蘸墨,很快在空白紙頁上勾勒出被山水日月圍繞的白玉蘭圖案。

  畫完,她將紙頁遞給謝臨珩。

  「具體長這個樣子,等我做好,就讓人給皇兄送過去。」

  「不用。」他接過紙頁垂眼看著,「我親自來拿。」

  虞聽晚:「……也好。」

  不多會兒,他將紙張放下。

  目光落在虞聽晚身上。

  上上下下將她打量而過。

  虞聽晚被他看得渾身緊繃。

  「怎麼了,皇兄。」

  謝臨珩抬手拿過一張紙頁。

  「今日無事,我給你做幅畫像吧。」

  做畫?

  虞聽晚一時沒跟上他的思緒。

  好端端的,做什麼畫。

  謝臨珩沒管她此刻的想法,已經提筆描繪線條。

  「坐好,別亂動。」

  謝臨珩擅丹青,畫像更是一絕。

  只是他從未在人前作過畫。

  也從未給其他女子作過畫。

  平時只在閒來無事時,隨手勾勒一幅氣勢磅礴的山水圖消磨時光。

  謝臨珩視線專注在筆尖之下,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眼瞼。

  很快,那張空白紙上,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樣貌露出雛形。

  他再次抬眼。

  視線落在她唇上。

  薄唇輕啟,「笑一笑。」

  虞聽晚唇角僵硬,半秒後,按著他的要求,彎了彎唇。


  謝臨珩看著這抹淺淡到近乎沒有的笑容,眼帘輕抬,視線上移,看向她眉眼。

  虞聽晚顫了下眼睫,同他對視。

  謝臨珩看她好一會兒,才重新動筆。

  這一次,直到一幅畫徹底完成前,他一次都沒再抬眸看她。

  一刻鐘後。

  虞聽晚脖子都快僵硬了。

  才見他終於放下筆。

  「好了。」

  他對虞聽晚說:「過來看看。」

  虞聽晚起身,走到他身旁。

  目光落在畫像上。

  然而只一眼,她視線就定住。

  畫像上的女子,烏髮紅唇,皮膚雪白,有著傾城之色。

  一身青霓束腰長裙,眉眼顧盼流轉,笑意輕盈愉悅,那種笑,是發自內心的,切切實實的開心,而不是浮於表面的假笑。

  他畫的,並不是她。

  準確來說,不是現在的她。

  而是……三年之前,宮變還沒發生時的她。

  那個時候的虞聽晚,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是世間所有女子傾羨的對象,吃穿用度,樣樣上乘精細,日日與幸福歡樂相伴,不知憂愁傷心為何物。

  「好看嗎?」見她愣神,他問。

  虞聽晚收回視線。

  喉嚨緊了緊,掖了掖那抹險些控制不住的哽咽,才說:

  「不好看。」

  不好看,因為——早已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

  曾經那些歡樂,她這個當事人,都快記不起來了。

  久遠到,仿佛是上輩子的時光。

  謝臨珩注視著畫像中少女臉上和深入眼底的明媚笑容,聲音很低:

  「不好看嗎?」

  這話,不知是在問她,還是在問他自己。

  虞聽晚唇角壓緊。

  沒有回答。

  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重新拿起筆,蘸了蘸墨。

  在右下角,行雲流水落下三個小字。

  ——謝臨珩。

  他把他的名字,冠在了她畫像的右下角。

  這幾個字,就像一個烙印和符咒。

  無形中給畫像中的女子打下了歸屬權的印章。

  虞聽晚眉心剎那間擰緊。

  這三個字,怎麼看,怎麼刺眼。

  他沒抬頭看她。

  放下筆,等著那三個字墨漬乾涸。

  期間,淡聲回了剛才那個問題。

  「我覺得好看。」

  ——不好看嗎?

  ——我覺得好看。

  虞聽晚鼻尖發酸,忽略掉他這句話,轉身就往外走。

  謝臨珩沒回頭。


  卻在她抬步的剎那,抬起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制止了她的動作。

  虞聽晚被迫停下。

  她沒轉身。

  維持著原狀。

  謝臨珩將畫像放在桌上。

  從身後將她抱進懷裡。

  溫熱的掌心,落在她身前。

  「想去霽芳宮嗎?」

  「——我幫你,沒有報酬。」

  虞聽晚依舊搖頭,「……不去。」

  謝臨珩無聲扯了下唇角。

  沒再說別的,

  只是手臂越收越緊。

  —

  兩天後。

  夜幕降臨。

  謝綏屏退一眾侍從。

  踏著夜色,隻身往霽芳宮走去。

  霽芳宮外的侍衛,見到他人,紛紛跪地行禮。

  謝綏輕抬手,打斷他們。

  做了個手勢,所有侍衛齊齊退下。

  他來到殿門口,看著裡面無聲輕晃的燭火。

  並未進去。

  只是站在那裡。

  略顯渾厚濃重的眼睛,透過殿門,往裡看去。

  希望能看到那道人影。

  良久,空中最後一絲亮色隱去。

  涼如水的月色籠罩而下。

  落在地上,打下一片朦朧拉長的影子。

  「司沅。」他終於開口,聲音卻澀然。

  裡面有剎那的異動響起。

  是侍奉的侍女驚得打翻了茶盞。

  很快,一道淡漠的女音傳出:

  「出去。」

  侍女慌忙跪下,「是,娘娘。」

  很快,她踏出宮殿。

  見到外面的謝綏,再次跪身問安。

  謝綏擺手,讓她退下。

  好一會兒,他才接著開口。

  隔著厚重的夜色,望向殿內。

  「朕病了大半年,怕將病氣傳給你,一直不敢過來,這麼久了,你想見朕嗎?」

  裡面沒出聲。

  答案很明顯——不願見。

  謝綏自嘲地笑笑。

  早就猜到了是這種結果。

  所以這一次,他根本沒敢進去。

  就怕再一次見到她含著深深怨恨的眉眼。

  他深吸了口氣。

  像嘮家常般,絮絮叨叨地說:

  「最近寧舒時常來承華殿,朕問了她很多次,為何近日願意親近朕,她總說,是怕朕身體初愈無聊,所以常來陪伴。」

  「可是哪怕她不說,朕也知道,這孩子是想來見你,又怕朕拒絕,所以採取這種迂迴舉措。」


  「司沅……」他聲音多了顫音。

  身為高貴威嚴的九五之尊,

  這會兒卻像個膽怯的孩子一樣,聲音中都帶著濃烈的怯意。

  「你知道的,我不敢讓她常常來見你,是因為怕你時時刻刻念著他。」

  「……她是你和他唯一的孩子,我怕你見到寧舒,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這三年,我一直在用這種愚蠢的方法,自欺欺人,矇騙自己,也矇騙你。」

  「只希望,你能忘了他……」

  裡面仍舊沒有任何回應。

  就好像沒有人居住。

  謝綏再次抬眼看過去時,殿中窗前的那抹燭火,迅速晃動一下,被人吹滅了。

  剎那間,大殿漸漸黑下去。

  謝綏脊背也跟著彎下去。

  他知道,她是厭煩,不想再聽他說一個字。

  止住滿腔的酸澀,他停在原地良久。

  最後轉身之前,落寞說下一句:

  「明天,我讓寧舒過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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