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翠接過筆,準備低頭寫下自己的名字。
「這裡要寫你自己的名字。」方教授提醒道,頓了頓,怕她聽不懂,又補充了句,「寫你這副身體的本名,那才具有法律效力。」
聞言,馬曉翠瞬間停下了動作。
她想起一個非常重要問題。
都到了簽約這一步,雙方當然已經聊過她目前的狀況。
但,並沒有具體聊她到底是馬曉翠,還是鳳素依這個問題。
也就是說,這些人說要幫她,並沒有說幫她身體裡的誰!
她是鳳素依!
她只能是鳳素依!
「你們說要給我治療……是會幫我的,對麼?」
馬曉翠把「我」字咬得很重。
她知道這些人會聽明白的。
因為她一直都在強調她真正身份。
方教授點頭。
「當然,人格自由,保持人格、發展人格的自由,都是你的基本權利。」
也是「馬曉翠人格」的自由。
馬曉翠這麼滿意,重拾鋼筆,低頭寫下她極討厭的三個字。
玻璃牆這邊,進行得還算順利,而另一邊也安安靜靜地觀看了整個過程。
等馬曉翠把簽完的合同推給方教授,戚教授準備把玻璃間幕關上,然而,這屁股還沒抬,忽然就聽到江以寧問:
「剛才方教授提到的,馬曉翠的計劃,是什麼計劃?」
戚教授動作一頓,先看了暮沉一眼,得到能說的許可後,才把屁股粘回椅子上。
「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事情……就是這個女人,跟廖傑爾做了個交易,她把江小姐你當成自己的東西,準備把你……呃,那個,給廖傑爾做驗實材料,以換取廖傑爾的協助,幫她鞏固人格。」
頓了頓,他撓頭笑了笑。
「剛才也跟你說了,李兆成幫她減了藥,她才掙脫控制,其實她的精神狀況已經很糟糕,大腦額葉神經組細胞有萎縮跡象,那些精神類藥物影響非常大,繼續放任,大概會變成一具活著屍體。」
「她還不知道呢,被三、我是說,她被兩邊哄得團團轉,以為自己真有交易的價值。」
江以寧點點頭。
「接下來,就麻煩你和方教授了,她需要成為一個正常人,接受正常人的審判,我們也需要她的治療數據。」
戚教授嘴上應「好」,心裡偷笑。
還接受審判呢。
把她變成馬曉翠,就是滅頂的懲罰,等人清醒過來,大概會接受不了這種落差,選擇走向極端吧。
老實說,他還蠻期待後續發展的。
有趣極了。
沒多久,方教授也進了這邊的會議室,還給江以寧帶了一份治療計劃。
「在江小姐您過來前,我們已經對那女人進行了檢查和評估,結合了她的腦部掃描,抽血檢驗等報告,做出這份初期治療計劃,您看看,有什麼意見,我們可以討論。」
說著,他不動聲色朝戚教授的方向看了一眼。
雖然在對面聽不到這邊的動靜,但,憑藉默契,他瞬間就把握住狀況。
江小姐這邊穩得住!
接下來,兩人做詳細的說明,主要解釋給暮沉這位大半個門外漢聽的。
計劃做了些微調後,基本就定調了。
整個過程,暮沉這位正牌老闆,一個意見都沒有給過,全憑江以寧做主。
雖然早就猜到會是這樣,但從頭到尾看在眼,戚方二人依然咂舌不已。
隨後,因為江以寧對這個山寨味極重的研究所抱有興趣,戚教授當然要帶老闆娘好好參觀。
暮沉沒有興趣,隨便往顯眼的地方一坐,等小姑娘回來。
目送她走進設施里,男人冷冷開口:
「想幹什麼,隨便你們,但最好做得乾淨些。」
這話是要他們一定要干點什麼的意思吧?
畢竟,這位要是真聽話,乖乖等著江以寧自己去做安排,就不會特意說這麼一句話。
不說暮沉對江以寧的在乎勁兒,是個男人,知道有人想對自己另一半出手,多少也該有所表示。
留下作陪的方教授聞言,絲毫不意外會聽到這麼一句話,當即笑道:
「暮總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麼做。」
暮沉淡淡地「嗯」了一聲,想了想,又道:
「別耽誤數據收集。」
方教授嘴角一抽,差點就甩他一句「你行你上」。
又要把人玩死,又要把人治好。
那既要又要的嘴臉,妥妥的甲方模範。
算了。
誰讓他是老闆。
老闆說要五彩斑斕的黑,他們這些牛馬死也要給他死出來啊!
「當然,收集治療數據才是我們研究的真正目的,暮總請放心,我分得清主次。」
暮沉滿意了。
「嗯。」
……
從研究院出來,外面的天色已經沉了下來。
暮沉牽著自己小姑娘上了車。
「覺得怎麼樣?」
問的當然是研究所。
江以寧斟酌了下,才道:
「除了名字,裡面的條件,比我跟三嬸嬸去過的所有心理研究機構都要好。」
評價還是含蓄了些。
應該說,要好上百倍。
作為一個新建立的究研所來說,門面上只差寫上「我們有大金主」了。
轉了幾圈回來,她倒有些明白為什麼要搞這麼個山寨名字。
看一眼,就能讓人打消大半的好奇和探究心思。
不得不說,戚方兩位教授,把心理學用到了日常的方方面面。
暮沉看著小姑娘臉上那抹佩服,沒說什麼,道:
「有什麼關於心理方面的事情想要研究,你直接找他們就行。」
「嗯。」
江以寧點頭。
以後,需要拜託兩位教授幫忙地方,大概會有很多。
……
江氏醫院,兒科一間掛了休息的看診室里。
室內沒有開燈,光線昏暗。
如果不是特意注意看,很難發現隔著半拉上的床簾,一個人隱在昏暗中。
那人的臉色不知道是因為光線不好,才顯得特別陰沉,還是他本身心情不好,才會透著一抹暴戾之色。
他就站在窗邊,白褂和白色窗簾融在一起,難分你我。
叩叩——
就在外面天色徹底暗下去之際,看診室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等了十來秒,沒得到回應,門外的人按下門把,推開了門。
走廊的光線映了進來。
來人看清了站在窗邊的人。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