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清晰的斷裂聲音隨之響起。
來人吃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半步，背部「咚」地撞到門板上。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直站在窗戶邊的人，忽然動了，轉身朝著門的這邊走過來。
直到停在他的跟前，僅剩一步之遙的距離。
他的心跳速度也隨之到達了最高速度，僵硬地站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穿白褂的人抬起手，朝他伸來。
要完！
下一秒，「啪」一聲，看診室忽然大亮。
來人有些不適應光線地眯起了眼，等他恢復過來，眼前的白褂已經走開了。
只見他徑直走到辦公桌邊，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除了拉動椅子的聲音，整個看診室靜得可怕。
平靜里瀰漫著一股子暴戾的味道。
來人想就轉身開門離開，但他不敢，怕人還沒有走出去，命就沒了。
可是，一直這麼無言地耗著，他覺得他支撐不了多久，人就因為緊張過度而暈厥。
度秒如年般，咬牙硬撐了片刻，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低聲開了口：
「先生？」
「滾。」
冷漠得可怕的回應響起，來人卻如獲大赦，一秒不停，就衝出了看診室。
跑出一段距離後，他才大喘了一口氣，緩過來後，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掛了電話，有了完成任務的安心感，這才放心離開。
隨著天色越來越暗，醫院白天的吵鬧聲也漸漸散去，回歸平靜。
看診區這邊的病人也在不知不覺中，都離開了。
靜悄悄的醫院裡，任何小動靜都能引起莫大巨大的聲響。
就在這時候，走廊深處傳來一陣緩慢又清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地走來。
一個穿著、外貌都極其不起來的男人從電梯間拐了出來，明標目確地走向顯示屏寫著「06看診室何亞新中級醫師」的看診室。
沒有敲門，他大大咧咧地按下門把，直接走了進去。
「滾出去。」
然而，一隻腳才剛邁進去，裡面就傳來冷漠的聲音。
男人腳步微頓半秒，還是走了進去，順手關上了門。
「嘖，萬一進來的是普通病人呢？里斯，我記得你的宗旨是，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最好最完美吧？驅趕病人的醫生，可不是什麼好醫生。」
沒有回音。
男人笑了笑，毫不介意地走向辦公桌，在白褂醫生前面坐了下來。
他斜倚著椅背，從口袋拿出煙盒，抽出一根，咬在嘴裡，周身散發著滿不在意的氣息。
「72號說你心情不好，是因為被那個女人跑了？你不是不在意那個女人嗎？跑了捉回來就是了，雖然麻煩了點。」
白褂醫生冷冷掀起眼皮，視線掃過他嘴上的煙。
男人一眼就猜到他想表達什麼，立即自證道：
「我沒點菸呢！」
白褂醫生忽然問：
「能用的數字還有幾個？」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眸底划過一抹興奮和激動。
「目前只有三四個左右，里斯，你……這是想動手了？正好過段時間范德沛和司徒那邊有勞工輸入名額，我來想辦法撇開那隻瘋狗的視線，多弄些人入境——」
「咚」的敲擊桌面聲，打斷了男人的話。
白褂醫生冷聲開口：
「三個夠了。」
男人頓住。
「你不是要動手，只是想處理掉那個女人？」
「首要任務，回收丟失的藥。」白褂醫生看著他，「然後把實驗材料處理乾淨。」
男人臉上的散漫表情徹底消失，神色也冷了下來。
「里斯，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不打算動手嗎？」
「如果我的消息來源沒有錯，你已經暴露，江氏不會讓你繼續待在這裡！以江家人的德性，沒有當場行動，那是因為他們要你自己離開！」
白褂醫生冷睨著他。
「所以呢？」
男人咬牙，克制住衝動，咽下那些不能說出口的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才吐出口氣，臉色依然有些難看。
「里斯，有些話，你不愛聽，我也不愛重複，但現在你連靠近她都做不到，這會讓我懷疑你的能力，或者……你起了異心！」
白褂醫生一直冷沉的臉色，因為他的話，反而緩和了下來。
他輕笑了聲。
「你不是有定期向父親報告我的情況麼？」
能力，異心這些，只怕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有用嗎？
男人沒說話。
白褂醫生心情變好後，話也多了些：
「哥哥，華國人有句古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該來華國上兩年課，薰陶一下。」
男人一頓，抬眸。
「兩年？」
白褂醫生與他對視，沒有接話。
看診室里又是一陣詭異又冗長的沉默。
男人收回視線，臉上多了抹深思，人也冷靜了下來。
空氣中那抹淺淡的火藥味，再也嗅不著。
他開始說過來這一趟的目的。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計劃打算，丟失的那些藥，我會派人找回來，但經過今天這一次，江氏，你應該是待不下去了……」
顯然，這不是白褂醫生喜歡的話題。
問題一出，他的神色再次回到之前的冷沉，暴戾之氣再次涌動。
男人默了默。
「今天這事，怪我。」
「之前我搶了李家那份資料，他報復性搶了我故意捨棄的資料，就消停了一段時間，我還以為……放鬆了戒備，讓他發現我跟你牽扯，是我的錯。
今天這事，他大概率是存了試探的心思，不過，他應該還不能確定你的身份，接下來，你要怎麼做？我給你安排新身份，離開江氏？」
事實上，他知道里斯做法和目的。
背後注視，只是接近的手段之一。
如果只為了匿隱，可以一直站在暗處，但同時，也就沒有進一步交際的可能性。
想靠近，就必須有所行動。
而今天的事件，全然是一場非巧合的錯過。
按照里斯和江以寧的接觸，那隻瘋狗咬過來是早晚的事，里斯也在等著那一刻的交鋒。
偏偏那人除了瘋，還狡猾。
挑了這麼一刻來發難。
讓里斯錯過了交鋒，還把自己陷入了套中。
那隻瘋狗今天的所作所為，要真的深究起來，根本就說明不了什麼。
甚至想要洗脫，也是易如反掌。
但整件事背後卻是一場試探，就是這一步，讓里斯未來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