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的青竹眼中含淚:「姑娘放心,您去了,婢子絕不苟活,黃泉路,青竹陪您一起走!」
主僕二人凝視半晌,像是馬上便要下去了一般。
「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麼,快把姑娘拉下來!」大夫人怒目看向周遭僕從。
幾個隨從便要上前拉人。
這時陸瑾瑜卻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刀光閃著寒鋒,很是凌厲。
「大伯母,有道是攔得了今日,攔不了十五,我去意已決,便是今兒個被你們攔下來了,晚些尋個無人時候咬舌自盡,也是能全我心意的。」
咬舌自儘是死不了人的,陸瑾瑜知道,但大夫人不知道啊,她聽了陸瑾瑜這話,面色當即便驚惶起來。
對啊,今日攔下了,若她明日不管不顧又來一出上吊自殺......
「別!別...只要你好好活著!瑾瑜啊,你到底是要做什麼!...只要瑾瑜你好好活著順利出嫁,要伯母做什麼都成!。」
大夫人聲音顫抖,語無倫次,她只怕是陸瑾瑜真存了死念,叫她的寶貝女兒成了那個嫁給九千歲的人。
「是嗎,只要我活著,伯娘什麼都願意為我做?」
陸瑾瑜語氣輕飄飄的:「你可敢發誓?」
大夫人面色一變,腦子瞬間清醒,看向陸瑾瑜的視線中多了幾分審視,神色也是猶豫起來。
這五娘莫非是在釣她?
陸瑾瑜不與她多糾纏,抬腳便欲去踹凳子。
若想拿捏大夫人,便要尋她最在意之事下手,而今她在意女兒的婚事,便必定不願陸瑾瑜這個替嫁的喪命。
此舉嚇得大夫人連忙高喊出聲:「別!別!我答應你,大伯母什麼都答應你!」
「好。」陸瑾瑜輕笑,卻也不從凳子上下來,只叫青竹去拿筆墨紙硯與畫押的東西,連帶著原身母親留下的嫁妝單子也一併去取了來。
「我也不為難大伯母,五日內,我母親的嫁妝,一分不差的給我搬到這裡來。」陸瑾瑜揚了揚手裡的嫁妝單子:「半年後我出嫁,這些便當是伯母為我添置的嫁妝了。」
「你母親的嫁妝?早些年都讓你大伯拿去給你父親打點上下了,若非如此,你父親焉能有今日之官職?」大夫人不願,便皺起眉頭,架子再次端了起來。
往日也是這般藉口,原身信了,陸瑾瑜卻不是傻子。
原身父親到底也是登科舉人,雖名次不高,混個縣令的官職卻是應當。
在地方歷練幾年,考課無錯,以陸家的名望,三載後便能提回中央任職,哪裡需要打點。
或者說,那些嫁妝真給陸父拿去打點上下,他現在早就官進五品了。
如今大夫人這副語氣,顯然看出是陸瑾瑜有求於她,開始端架子了。
不來點真的,還當她是好拿捏的。
不再廢話,陸瑾瑜一腳便踢翻了腳下凳子。
凳子嗙當翻倒,白綾瞬時收緊,陸瑾瑜登時呼吸一滯,脖頸處便是一痛。
喉嚨哽住,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大腦缺氧的感覺讓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呃......早知道不使苦肉計了,怪難受的。
周遭奴僕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陸瑾瑜吊死,幾乎是在一瞬間,便七手八腳的上前將她攙了下來。
「咳...咳咳。」陸瑾瑜咳嗽幾聲,眼淚順著眼角溢了出來。
脖子上連一絲紅印子也沒留下來,便被人從白綾上救了下來。
陸瑾瑜一番舉動,確實真的嚇壞了大夫人。
如她所言,貓兒似的性子,而今都敢上吊自縊,看來是真活不下去了。
大夫人卻再不敢多說一句,生怕自己激的陸瑾瑜再做什麼危險舉動。
「古有奸商...想馬兒跑得好,又不給馬兒吃草......咳,大伯母如今的行徑,與古之奸商相差不多了。」陸瑾瑜捂著脖子,咳了幾聲,聲音有氣無力的:「又想我替三姐嫁太監,又連半分利益也不肯讓出來。」
見陸瑾瑜將話挑明,大夫人面色頓時難看起來:「這是什麼話,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
「這話說得漂亮,都是一家人,大伯母怎麼不去嫁?」
這福氣她不太想要。
「你!」大夫人氣急,卻不敢再說重話,只甩袖站起,咬牙開口:「嫁妝我會派人送來的,莫要再喊死喊生了,為了些金銀之物便如此,實在是上不得台面。」
嘴上厭惡銅臭,背地裡卻霸占著不肯還。
這貶低的話信口便來,顯然是從前說慣了的。
陸瑾瑜卻不慣著她:「在我出嫁前的這段日子裡,若是我被誰氣著了惱著了,說不準啊,又要想不開了。」
氣若遊絲的聲音里似是帶著幾分笑意,威脅的意味十足。
大夫人深吸一口氣,甩袖出了陸瑾瑜的院子。
找茬不成,反倒賠出去了一大筆銀子。
大夫人此刻已然氣得頭腦發懵了。
禮部尚書府共有三房,大老爺正是禮部尚書本人,二老爺是個一心研究天文的老學究,任五品官至太史令。
而三老爺陸敬文,便是陸瑾瑜的父親了,小姑娘母親早年亡故,父親新納的續弦又是個年輕姑娘,險些要與與陸瑾瑜同歲了。
因而她與繼母不過是表面關係,內里沒什麼交情。
「娘子,喝些水。」
方才見陸瑾瑜咳了半天,青竹看了許久,此刻人都走乾淨了才將溫水遞了過來。
陸瑾瑜扶著樹站起,拍了拍衣裙上沾上的灰,接過青竹遞來的茶水飲了一口。
「父親現在何處?」
她想理清當下的情況。
原身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記憶中對朝中局勢知之甚少。
「應是在書房,老爺一早便出門去了,說是去求了三皇子,可...唉。」青竹嘆了口氣。
原身父親是個不善言辭的忠厚人,曾在地方上任當了七八年的縣官,不懂得賄賂上差。
第一回三載考績的成績無差無錯,便一直擱置著,到前年再一次考課才被調回京,堪堪得了個從六品承議郎的官位。
說是六品,卻也不過是個散官,無權無勢,領一份微薄俸祿,不知何年何月能升上去。
不過如此這般的老實人,願意為了女兒,去求自己唯一夠得著的門路,也真是難為了。
「帶我去父親書房。」陸瑾瑜起身,乾脆利落地出了院子,循著記憶中父親書房的方向走。
身後青竹看了眼地上那一堆凌亂白綾,猶豫了片刻,不明所以便也只能跟上。
從前的姑娘走起路來總是低著頭,一步一個腳印的,端的是一派小家碧玉之色。
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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