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厚的聲音迴蕩在大殿裡,王翦愣愣地看著台上的始皇。
好似又回到了十幾年前,也是那個朝會,那時候陛下還是秦王,他也是這般,站在群臣的前面,下達了進攻六國的計劃。
第一個滅的,便是韓國。
只是剎那的錯愕,王綰便當即拱手回道:「末將願往!」
身後的王賁沒想到,自己都做好了遠航進發孔雀國的準備,自己的老爹竟然領了這個命。
就算自己是太尉,可老爹是護國公啊,職級還在自己之上。
老爹都去了,那還有自己什麼事?
當下,他立馬就跪了下去,身後的武將一見太尉這般動作,項羽、韓信以及李信等諸將,皆是一同跪了下去。
「末將願往!」
幾位武將異口同聲,皆是表了態,李斯和王綰直接就愣住了,沒想到還是武將的動作快。
兩人互望了一眼,王綰的膝蓋剛想彎曲,卻又想到,若是陛下走了,那到時候還是太子監國,自己可去不得。
反正,自己的孫子王崇文,已經是欽點要出海之人。
而李斯並沒有等著老朋友,自己也跪了下來:「臣願往!」
望著台下請命的眾人,嬴政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沒想到,這些個老夥計動作這麼快。
不過,自己出海,這些人都是要帶著的,便未多說什麼。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孫子身上,對於子嬰把自己當成老人來看,嬴政十分的不滿。
王翦七十多都不服老,自己才多少歲?
「大父……」
子嬰哭笑不得,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昨日也沒見大父當自己面說啊。
嬴政沒有理會子嬰,直接扭過頭去。
「大父,若是你出海,那東都該如何?」
大秦現在,可是有東西兩個都城,咸陽自然是大秦的中心,必須得有人鎮守。
若是大父離去,那誰來坐鎮東都呢?
「讓扶蘇回來!」嬴政顯然已經想過此事,「扶蘇監國多年,經驗豐富,兩都讓其操控並無不妥,更何況,你母親身在東都,歸來後,正好在一起。」
子嬰回了咸陽後,扶蘇便請纓去了西都輪台坐鎮,可自己的夫人王燕,卻是以兒子久未歸來,想要多陪陪兒子,便留在了東都。
眼下,嬴政這樣說,便是提醒子嬰,這兩年的時間,他花費了太多時間在大秦的建設上,自己的母親都忽略了不少。
這話中的意思,子嬰自然能聽懂,兒子不陪母親,便讓丈夫回來。
不過,讓子嬰感動的,便是蒙恬和李斯的女兒蒙瑾萱和李璟雯,空閒之時,都會代子嬰去皇宮陪著自己的母親。
自己有多忙,兩人自然知曉,若不是她們時常在自己母親面前訴說,恐怕自己的母親,早就攆到工造署內了。
大秦的皇長孫,天天不回家,在工部的衙門裡吃住,這算個什麼事。
好在,王燕也算識得大體,也只是在二女面前埋怨幾句罷了。
眼下,大父這般說,自己倒是不好辯駁。
見子嬰的目光又望來,嬴政當即不滿道:「怎的?你是覺得大父老邁,走不動了?」
子嬰趕忙回道:「大父多想了,子嬰怎會這般想,只是,這孔雀國情況複雜,黑死病蔓延持續,若是要進攻,恐怕暫時也無法拿下啊。」
這倒是句實話,孔雀國面積廣袤,探查的斥候,皆是發現沿海各地均有瘟疫。
可總有漏網之魚,而歐洲的黑死病,那是足足肆虐了數百年,這孔雀國的黑死病,才兩年多。
哪些地區得過瘟疫,哪些地區尚未染病,這些情報,全都不得而知。
子嬰這次去孔雀國,便是想看看,到底能占據多少孔雀國的領土。
他可不認為,這一次,就能滅掉孔雀國。
嬴政當然知道這些,可他不想再留守咸陽,子嬰這一次出海後,下一次歸來又是多少年?
一方面,便是自己當年確實說過,君無戲言,既然說過御駕親征,便要兌現自己的諾言。
另一方面,嬴政真的不想再等了,每一次子嬰出征歸來,嬴政都覺得隔了太久,本意是要把子嬰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可這些年,自己卻錯過了子嬰的成長。
與其這樣,倒不如趁著自己年富力強,還沒衰老之時,跟著子嬰出海遊歷一番。
提前掌握這些大陸的信息,對嬴政往後制定國策,也頗有裨益。
想到這,嬴政坐回龍椅,語氣不容辯駁:「就算孔雀國暫時無法拿下,朕也要千萬,君無戲言,你是想讓朕失信嗎?」
聞言,子嬰當即單膝跪下:「子嬰不敢。」
「起來吧。」嬴政語氣緩和了些,望著台下眾人:「都起來,王翦你都多大了,不是讓你以後別跪了嗎?」
王翦一聽,當即不樂意道:「陛下,臣今年才七十二啊,尚且年富力強,當年廉頗八十二歲,還帶兵打仗呢!」
他直接起身,側目望著自己的外孫子嬰,神情頗為得意。
自從北擊匈奴之後,王翦多次請命上陣,甚至甘願去當個馬前卒,可子嬰就是不滿足自己的要求。
眼下好了,始皇這次點名要上自己一起去,而且可不是什麼馬前卒,他是護國公,這進攻孔雀國的策略,他都有發言權。
能再一次目睹大秦鐵騎,馳騁於戰場之上,王翦縱使客死他鄉,也好過在府內養老病死。
見大父已經決定,子嬰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這第一站,還是得前往波斯,先把孔雀國的事情辦完之後,再考慮帶著王崇文等人去美洲開礦。
得了始皇的令,台下的眾人,皆是起身,而後又回到了人群。
忽地,原本嘈雜的大殿內,卻是突然安靜了下來。
可不少老臣此刻的心中,反而愈發緊張,他們知道,要決定大秦另一個家族起飛的時刻,就要來臨。
果然,在沉默了半晌後,高台之上的嬴政,再度開口:「子嬰,今年新年過後,你幾歲了?」
「回大父,過完新年,子嬰就十八歲了。」
「嗯……」嬴政微微頷首,略帶笑意:「朕像你這樣,早已成婚,今日是個好日子……」
說完,嬴政豁然起身,台下的李斯已經激動的微微顫抖,等待了幾年的結果,終於要在這一刻揭曉。
忽地,耳畔傳來王綰的聲音:「李大人,放輕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