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
怕容卿不懂其中利害，天道又認真仔細地科普了一遍。
想立刻恢復肉身也不是不可以。
但已死之人重塑肉身本就是逆天而為。
要逆天而為，就勢必要付出代價。
那代價，便是龍骨。
需以龍骨為祭，才可換取重塑肉身的機會。
聽到這裡，容卿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道：
「那你便拿去。」
嗓音淡定，不疾不徐。
天道反倒是急了起來。
連忙道：
「你先別急著選擇，聽我講完再說。」
獻祭龍骨是可以重塑肉身不假。
不過煉化龍骨的時間相當漫長，要足足一千日。
且這一千日內，每日都要忍受被生生剝骨的痛苦。
就這還不算完。
被剝去龍骨後，容卿將不再享用龍族的權利。
不再被天道庇佑。
不再擁有無邊法力。
不再長生不老。
只能像再尋常不過的凡妖般，草草度過區區數百年的光陰。
然後垂垂老去。
言畢，天道再次問：
「你確定你要現在重塑肉身，返回塵世嗎？」
容卿再次道：
「我確定。」
天道有些摸不透了。
忍不住問：「塵世真有那麼好嗎？」
容卿低眸不語。
良久，他才道：「那裡有她。」
天道一頓。
被塞了一嘴狗糧的他心累地擺手道：
「罷了罷了，你開心就好，老頭子我不勸了。
只願你日後也能堅守本心，不為自己所做之事而後悔。」
容卿抬眸。
嗓音清淺，卻異常堅定。
「我從不為我所做的決定後悔。」
長生無趣。
漫長的歲月內，他一直被禁錮在皇城。
他看慣了前朝的爾虞我詐。
也看厭了後宮的鉤心斗角。
他曾以為活著不過如此。
知道那一日，他在青石小巷遇見了一身素衣的少女。
少女眉眼精緻。
長睫下，淺墨色的眸子瀲灩溫軟。
對上視線的剎那，他沉寂已久的心臟忽地跳動了一下。
沒有原因。
亦沒有理由。
只是初見，他便認定那是他曾苦苦尋覓的人。
只有同少女在一起時，他才會覺得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若世間無她。
那他亦無獨活的必要。
見實在勸不動，天道便乾脆放棄規勸。
並著手準備用龍骨重塑肉身。
重塑的時間漫長，哪怕他已經選擇了最快捷的方法，還是要等上足足一千日。
千日過後，他重回世間。
卻因種種原因，不敢與所念之人相見。
「陛下。」
收回思緒，容卿垂眸問：「若臣是妖，您會厭惡臣嗎？」
他如今早已沒了龍骨。
成了世人厭惡，被貶入塵埃的妖。
人在所愛之人面前總是容易自行慚愧。
連他也不例外。
聽到聲音，歲念睜開眼，含混不清道：
「不會。」
容卿接著問：
「那若是他人介意呢？」
歲念擰了擰眉。
隨口道：「他人的意見與我有何干？若有人介意你是妖，那我便把介意的人通通都砍了。」
這樣就不會有人介意了。
空間內，聽到這番殘暴發言的系統嘴角狠狠抽了抽。
好血腥……
系統甚至覺得，若主神大人是妖妃。
那它家宿主一定是甘願為妖妃亡國的昏君。
想到一半時，系統怔住，懊惱地捶了下腦袋。
真是罪過。
它怎麼能覺得主神大人是妖妃呢？
自覺犯錯的系統主動面壁思過。
空間外，容卿輕笑一聲。
彎著眸道：「陛下待我真好。」
歲念對容卿的恭維很是受用。
她抬手，隨意rua了把容卿如瀑微涼的墨發。
隨即抱緊被子，準備繼續睡覺。
恍惚間，耳邊響起敲門聲。
被吵到的歲念擰眉，渾身上下都透著不爽的氣息。
正欲睜眼，眼前卻一暗。
少年微涼的掌心覆著她的眼，溫聲哄道：「念念先睡，剩下的交給我來解決就好。」
容卿辦事歲念放心。
想著不過是同人說句話，應該鬧不出什麼大問題。
於是歲念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繼續睡。
………
又過了一日。
許是因為夜間鬧得太過的緣故，歲念這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復精神。
伸了個懶腰，歲念出門上朝。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大殿裡的氣氛有些怪怪的。
左相和右相二人一向不對付。
往日裡，每逢早朝時，兩人總是要你一言我一語吵個天翻地覆。
可今日，兩人齊刷刷的一言不發。
只是偶爾，會一起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偷偷看她。
右相是個急性子，最藏不住心事，偷看她的次數也比左相更頻繁一些。
在第六十七次被偷看時，歲念終於坐不住了。
她嘆了口氣。
問：「右愛卿，你一直看朕是所謂何事？」
被點名的右相動作一僵。
輕咳了一聲後，右相委婉道：「陛下，您貴為一國之君，做事應當有分寸。」
左相也緊跟著勸道：「未亡人是未亡人，陛下應珍惜眼前人，不應過多追憶往事。」
話落，其他大臣也紛紛跟著附和。
大多是勸她別太過留戀舊物，要積極向前看。
歲念聽得雲裡霧裡。
實在搞不清這群老頭子在說什麼的她偷偷戳了戳系統，問：【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系統其實不懂。
但宿主好不容易找它求助，它就是不懂也得裝懂。
於是正色道：【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得了老年痴呆，開始說胡話了吧。】
歲念掃視了一圈殿內的大臣。
確實個個鬍子花白，身形佝僂。
但沒人和她說過老年痴呆也會感染啊。
收回思緒，歲念默默把選舉新人一事提上日程。
朝會結束後，歲念如往日般回宮，準備好好休息一會兒。
只是前腳剛合上眼，後腳屋門便被人叩響。
歲念討厭同人接觸。
於是這湘月宮內，並沒有侍候的太監宮女。
歲念擰眉，默默用被子蒙住腦袋。
想裝聽不到。
可敲門聲卻不絕於耳。
歲念被吵得受不了，於是頂著黑眼圈，忍著怒氣去開門。
門被推開後，歲念看到一張相當熟悉的臉。
是時三。
歲念還沒來得及問時三為何過來。
便見時三不顧時九阻攔，通紅著眼的看著她指責道：
「主上屍骨未寒，你就找了主上的替身？」
「你這麼做對得起主上，對得起小主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