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之後,隨著最後一名負嵎頑抗的內官;在變身成為鬼人又被擰斷脖子,連頭拔出脊椎之後。走投無路的李歸元,也跌坐在地上嘶聲喊道:「住手……且慢,你不能害孤,孤乃河中宗藩之長!」
「更是宗正寺在碟的宗室,依照國朝的法度,唯有大內頒旨,宗藩、藩務兩院的一致決議,才能進行處斷。」然後,他就被江畋隔空一掌抽翻,在沙土地上連連翻了幾個跟頭,頓時就失去了聲音。
「什麼東西!死到臨頭,還會痴心妄想麼?」江畋卻是不屑的冷冷道:「你說的這一切,與我何干?身為宗藩,豢養妖邪、率獸食人,陰蓄異士,圖謀不軌;便是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尚不足惜!」
「更何況,你公然興兵作亂,背棄了朝廷的宗藩制度;依照最初天下盟誓的大禮議,自動淪為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又哪來的臉面和自信,指望天朝宗藩法度的庇佑?或者說,你另有憑仗?」
「孤錯算了上憲的神通,這才落到如今地步,當是咎由自取。」然而滿臉沙土的李歸元,爬起後卻是鄭重其事道:「但正因為如此,本王才想與上仙做個交易;一個與彼此都有極大好處的交易。」
「那你那些部屬和陪臣呢?就白死了麼?」江畋不由意味深長譏諷道:然而,就見李歸元義正言辭道:「他們身受恩重,為本王而死也在情理之中,事後自然設法撫恤,但孤更想與您化解仇怨。」
「孤身為蒙池君長,河中宗藩之首,治下雖不敢相比中土的地大物博;但也算的上是產出豐饒、商旅輻輳之所;累世國族的傳承與積澱,堪稱是富甲嶺西別無他家,也有不少當世的奇珍與好物。」
「只要,上仙願與本王化解干戈,但凡本王所有,自當予取予求;本王還可尊奉上仙,為護國真人/神佑仙尊;廣修祠廟而令臣民部眾,盡皆供養、膜拜在上;並以上仙所傳之法,為舉國唯一。」
「倘若上仙需要鼎爐,就算是本王的親族妃主,臣藩妻女,盡可令其侍奉之;若是上仙需要血祭的餌食和犧牲,無論人畜皆可政法調遣;如上仙有意大興機關作坊,孤可匯聚河中工匠盡予營造。」
「你……究竟是,從什麼地方,了解到如此荒誕的傳聞啊!」然而,聽了他這些許諾和應承的代價,江畋卻是露出了奇怪而微妙的表情:「又怎知我所欲何求?哪怕我要你的命,也在所不惜麼?」
「上仙說笑了,相比孤的性命,上仙對於朝廷有所交代,藉此獲得最大好處,才是最要緊的。」他不由表情一滯,遂又卑笑道:「孤不但有多處秘密的寶庫,還握有許多歷代諸藩的陰私和隱秘。」
「無論如何,讓孤活下來,才是對於上仙最有利的結果啊!若是上仙不放心,孤也可以部分認罪,就說是受了奸邪的蠱惑,迷了心竅才做出那些悖逆之舉,願就此退位前往東土,接受朝廷監禁。」
「現如今,因為上仙之故,蒙池國已然不免大亂在即;更要孤出面才能在最短時日內……」然而,江畋突然打斷了他的絮絮叨叨:「就這些?那秘社重光,又是怎麼回事?你還是依舊不老實啊!」
「不……不……」聽到這個名字,他的臉色雖然依舊卑笑,但眼中卻閃過一絲患得患失道:「這其實,王府的先人們,曾經扶持過的一個結社,專好奇巧技藝和珍奇之物,只是後來不免失控了!」
「你在撒謊和掩飾什麼啊!」同步明顯感受到某種表層意念中,快要溢出來的激盪情緒,江畋已經在沒有興趣與之廢話,下一刻,他冷不防將其攝取到手中,另手將那枚黃色結晶按在對方腦門上。
「接下來,我問你答。」他用一種沉靜到骨子裡的冷聲道:「答錯了,或是猶豫、隱瞞……」下一刻,李歸元的一根手指,突然反扭過一個對摺;剎那間痛的他滿頭冒汗,厲聲哀嚎卻又截然而止。
半個多時辰之後,在遠處再度搜尋過的聲囂中,江畋提拎著癱軟如泥、人事不省的蒙池國主李歸元;幾下蹬踏著石壁,一躍飛出了這處相當隱蔽的地下裂谷;也見到地面上流淌而至的河流和丘陵。
而在這段短暫的審問過程中,他也得到了一直追尋部分的答案。比如,作為一度深植和活躍在,安西都護府境內的秘社「重光」;背後的最大讚助者和金主,就是河中歷代的西河郡王/蒙池國主。
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說,整個重光秘社的上層;都與西河王府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但在前一任國主之前,重光秘社只是一個有悖世俗倫理,私下探索禁忌的研究機構,藉此提供消息和灰色收入。
直到前任國主在位時,才發生了悄然的變化。在安西境內某些強力人士的牽線搭橋之下,通過與「萬里沙」等邊緣勢力的合作;重光秘社開始逐漸反客為主,乃至變成擁有相當自主權的合作對象。
這其中又經過了多年的博弈和拉扯,最終在天象之變後,隨著逐漸頻現的妖亂和獸害;也讓重光秘社再度與故主,西河王府/蒙池國逐漸靠攏,乃至重新合流起來。因此當安西境內的部分受重創。
餘黨都紛紛收縮、退逃往嶺西之後;現任蒙池國主李歸元,所代表的西河王府,乘機清理了其中的頑固、異己分子,而將重光秘社的主導權,再度抓到了手中;也才催生了後續一系列的諸多成果。
因此,根據李歸元的供述,曾經的重光秘社高層;也曾在蔥嶺以東的安西四鎮境內,擁有不同層面的官方身份和地位。比如,安西大學堂的醫科院,僅次於山長的次座,大醫李封真就是其中之一。
還有曾經被譽為「名山先生」的大儒寇宗奭,一代名醫孟詵的後人,都護府的醫官正李伯藩;碎葉鎮工曹主事劉歡真,都曾經位列其中。而這些人雖然大多數故去,但是其門人弟子卻成為了助力。
因此,現任重光秘社的社首,正是在李歸元的扶持之下,得以掌握主導權的池藩蕃主之弟;也是蒙池國最大的醫療場所/惠民局的掌事。負責管理十餘州的病坊、藥所,也是私下行事的最好掩護。
因為,在這些模仿東土設立的病坊、藥所之中;永遠都不缺少得了重症,在此等死的底層百姓;也基本沒人會在意,時不時成片消失的患者;簡直是那些私下的禁忌實驗,及培養妖異的天然溫床。
由此,也獲得了一系列的大小成果。在暗中以奇效秘藥的形勢;反饋給那些諸侯藩家的同時,也變相滲透了他們的領地和臣民。而導致這一切突飛猛進的起點,卻是源自遙遠東土的一件特殊存在……
據說,來自青唐大都護府境內,崑崙山中的秘境「昆墟」,的奇物殘缺部分。也是當年由重光秘社的高層成員,受邀參與的一次探索和發掘活動中,以慘烈的代價帶回來的唯一收穫——「巨肢/神骸」。
這一刻,似乎與江畋之前,從拜獸教/麒麟會,以及相關的十二元辰/無天組織、九曜/森羅、彌勒道等陰謀集團,所獲的諸多記憶碎片,一下子聯繫和重合起來了。一切的起源竟然在遙遠的崑崙山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