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5章 錯亂2
不久之後,城外一處空置的水碓作坊內,死裡逃生的潔梅,有些慚愧的自艾道:「奴家無能,未能打聽得多少消息,反而連累諸位,為我暴露了行跡;差點兒就陷沒在了城內。」
「不不,你這幾天的行事,多少還是有所成效的。」隨即,江畋從外間走進來道:「至少藏在幕後的相關人等,已經坐不住了;本地的鬼市正在流傳一個消息,說你身上藏著梁公秘藏的關鍵。」
「什麼,這怎麼可能?」潔梅不由一陣錯愕,隨即又變成惶恐、擔憂、驚訝和憤恨的表情:「夫君他一貫行事謹慎,直到失聯之前,都一直對奴家守口如瓶,若非如此,又何須耽誤了這些歲月?」
「難道……」隨即她就反應過來,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就見江畋點頭道:「不錯,散布這個消息的人,才是真正的知情人士;最不濟也是在其中牽扯不清,所以才要籍此轉移視線、混淆視聽。」
「你可以先猜一猜,對方究竟是誰?」江畋看著陷入茫然和驚疑的她,頓了頓又道:「只能說你運氣有些不濟,你在本地發布委託的那個地方,正巧就是元社首;當初到訪並打聽消息的所在。」
「因此,作為幕後的指使者,本地鬼市的主持人,他不但泄露了你的行蹤,還籍此製造謠傳,讓你成為了眾矢之的;那位宣德郎君也不過是,受了袁七的挑唆;先跳出來投石問路的小卒而已。」
「正巧,城內也爆發了紛爭,更有一位來自府城的重要人士,在調解紛爭的過程中,被形貌近似你的刺客所害;因此導致的城內的大搜捕,以及多家勢力的爭鬥,以及本城駐軍的介入和干預。」
「事實上,此刻的城內,亦有好幾方人馬,發布了對你的懸賞令;只要有人能夠提供你的下落,就能拿到五百枚大夏銀寶;只是,這般反應效率,未免也高了一些,所以反而暴露了幕後主使。」
「所以我深入城內找過幾處發布點,就順藤摸瓜找到了鬼市的主持人,也是城內諸多牙行聯合的首席;同時還是袁氏一門的債主……他最後供認受一位權貴的指示,在此處理鑒社相關的手尾。」
當然了,城區內爆發的混亂事態,也多少幫了江畋的忙;以白婧為坐標閃現回來後,他乘亂從城區各處帶走幾個人,並且進行嚴刑拷打,也只是等閒的事情。還順手清空了一把他們各自的財貨。
「除此之外,元夫人,你是第一次來霍山之地吧。」說到這裡,江畋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道:「但好些人聲稱,此前有名形貌近似你的女刺客,接連在床幃之間,成功暗殺了本地好幾位頭面人物。」
「上官神通廣大,一路行來也自當有所明鑑;」聽到這句話的潔梅,卻是一下子漲紅了俏臉,卻羞憤又悲哀的無以交加道:「奴家從始至終自當問心無愧,卻不自知為何蒙受如此災厄和冤屈。」
「我當然可以確認,這並不是你做的;但不代表,這就與你完全無關了。」江畋點點頭,又迎上她驚疑和駭然的眼眸道:「這顯然是針對你的陰謀和策劃,但你是否想過,還有失散的血親呢?」
處理了潔梅這邊的事情後,江畋又來到了這處水碓坊的另一側。之前在一眾武裝部曲和家兵,全力突圍和拼死護送之下,逃出城外的安崇達;也被蒙著眼睛束縛在一根立柱上,喃喃自語著什麼。
本來,江畋是懶得理會,這些地方上的是非紛爭;只要將城內的部下接應出來就好。但是,對方主動落馬攔截追兵的兩名親隨,突然間就膨脹變成了直立的狼獸,這就額外引起了江畋的興趣了。
因此,他毫不猶豫的追上剩下數人,將其隔空擊昏了帶回來。在片刻的慘叫和哀鳴之後,江畋就得到了基本的答案;首先,看起來還算一切如常的霍山之地,私底下卻比他預期的更加混亂一些。
尤其是自從天相之變後,從州府到地方的豪姓大戶、官宦貴族,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擁抱和適應了,這種激烈變化的新時代;因此,相對嚴厲鎮壓異類和清剿獸害,或是嚴格管束奇人異士的東土。
這裡則是更多的籠絡,供奉和豢養這些超常存在,並且設法將其納為己用。因此,雖然霍山本地官府在明面上,還在查禁和剿滅這些異類和獸害;但稍有點勢力的團體和家門,都與之牽扯不斷。
因此,當江畋代表的東土天朝,「妖異討捕」的身份,開展越境搜查和追擊之後;會引起霍山邊境地方上的一片恐慌,乃至是暗中串聯起來的一致抵制和排斥,因為按照東土的標準無人可倖免。
安崇達出身的盧波安氏,也沒有例外;作為大夏的霍山道/呼羅珊行省,屈指可數的大藩/邊境貴族;盧波安氏源自東土歸化的粟特人後裔,以征拓軍功在巴盧州擁有大片領地,數座居城和藩兵;
因此,不但在天相之變的亂局中,嘗試捕獲和馴化一些畸變獸類。還在私底下通過不為人知的秘密渠道,重金購置了一批「狂血」藥;只要飲下就能化作狂暴的獸形,依靠本能殺戮所見的活物。
但代價是失去身為人類的理智後,殺戮的對象根本不分敵我,而且這種特殊效果是一次性的;當持續的獸化效果消失,就會變回原形而全身血肉崩壞而死。因此,被當做某種意義上的決死手段。
尤其是前些日子,「狂血」藥的來源和渠道,突然就中斷了;僅存的這點藥物,就顯得尤為珍貴了。但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是,盧波安氏在邊境走私生意上,與另一個邊地大族詹伯荷氏矛盾激化。
由於獸災和異變頻發之故,多條商路上的生意越發不好做,但是想要伸手和摻和進來的勢力,卻有增無減。兩家因此爆發的各種明爭暗鬥,私下衝突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各自頗有死傷和損失。
在此期間,盧波安氏的一名年輕子弟,甚至誘拐了荷氏當主的么女;而導致了一系列的慘烈追殺和大亂鬥;最終兩人也沒有落得好下場,不幸被捉住的安氏子弟,被閹割趕進荒野,曬成了人干。
而荷氏女雖然被帶回去,另外安排外嫁他人;卻在送親的路上失蹤了,最後被人發現的時候,只剩被吃得不成人形的殘骸。兩家因此打出真火,甚至打破禁忌相互刺殺,驚動了府城的現任總督,
專門派出了他的族兄,也是親信的家宰,將兩家的當主召集到,距離府城不遠的支城來;進行調停和干預。但沒想到經過連日的艱難交涉,原本差不多勉強達成的調停合議,居然會被突然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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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主持兩家起誓罷戰的見證人,總督家宰練成畢在事成之際,被一名偽裝成家姬的女刺客所害。而荷氏及其盟友、朋黨,更是不由分說的將罪名,扣在盧波安氏頭上,而展開全面圍攻和追殺。
而原本中立和觀望的本地駐軍,總督衛隊和城團營;也因此加入了對安氏一黨的追捕。身為盧波安氏的嗣子,也是事實上的當家人;安崇達幾乎損失了家族,在府城周邊所有布置;才僥倖脫出。
他只想逃回領地去,帶領族人和藩兵,對應即將到來的官方聯合討伐;卻又意外落入了江畋手中。因此,他此時此刻已然陷入茫然絕望,只要稍加手段威逼和引導,就自然將所有一切全盤供出。
不過,他如今的境況和遭遇,卻讓江畋有了一個別樣的想法;或者說是存在可以利用的地方。因此,他想了想又問到:「關於府城的那位大司寇,你又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