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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逐雲追月(上)

2024-08-08 22:02:48 作者: 予望之
  第14章 逐雲追月(上)

  陳南飛被思卿灑出的香粉迷了眼睛,一刺未中,思卿躲開道,「讓我死得明白些,貴上究竟是誰?」

  陳南飛道:「我受建衙撫州的孫鎮守大恩,才得今日之位。你們父女二人在朝內朝外陷恩公於死地,葉秀峰自有國法治他,剩下的債你來還。」說完又是一劍刺來,這一次被思卿舉劍勉強格擋開。

  「你這想法有問題,他的債,我憑什麼幫他還?「思卿忽然笑了笑,「我們父女二人不和睦,舉朝皆知。不然你去殺了他,我自當酬謝於你。「

  陳南飛雙眼劇痛,勉強提著劍道:「你若不進讒言,撫州怎會出事?」

  「你覺得我有這麼大本事?」思卿道,「想想是誰在利用你,誰想借你的手殺了我?「

  數騎揚塵而至,有人大喝:「快圍起來!」只見蕭繹一馬當先,沈江東緊隨其後,領眾人追來。趁陳南飛觀望的瞬間,思卿把袖底剩餘的白色香粉揚出,抽身後退。

  按說陳南飛身手絕佳,她根本無法脫離陳南飛的掌控,誰知道陳南飛似乎有意放過她,她順勢向後一躍就躍至蕭繹近前。

  程瀛洲持劍刺向陳南飛,只見陳南飛避開白粉,眼見失手,手起刀落斬殺了一名親衛,飛身逃出包圍圈。程瀛洲見狀連忙帶了一隊人追了出去。

  思卿回頭看著,口裡喃喃道:「他的輕功這麼好,老程未必追得上。」

  沈江東總領京衛,便率眾人行禮道:「京衛安防不周,請皇貴妃降罪!」

  思卿扶起渾身癱軟的菱蓁,淡淡道:「這人藏得又深、身手又好,不關你們的事,都起來。叫人帶人在四周設卡。」

  一旁的金吾右衛的將軍孫承賦領命而去。

  蕭繹急切問:「你沒事吧?這白粉是……」

  「是珍珠香粉,那廝還以為是毒粉。我又不是苗人,哪裡會隨身帶著毒物。三哥和沅西公怎麼突然追出來了?」

  蕭繹道:「有人報訊說陳南飛午後不當職,失蹤了,他家裡人四處找不到他。後來隨行親衛中有人回南苑報訊,說看見陳南飛竟然和你同行,而且神情很不對。我想著事有蹊蹺,所以就通知了沅西,帶人追出來了。」

  「什麼叫午後失蹤了?他這麼大個人,身手又好,幾個時辰不見怎麼叫失蹤了?」思卿反問。

  沈江東道:「有人在廣濟渠邊撿到了他的佩劍。」

  「不對啊,他的佩劍方才在他手裡?」思卿疑惑。

  有侍從呈上了在廣濟渠邊撿拾到的劍,劍鞘和陳南飛所用的佩劍一模一樣。思卿拔開,卻是一柄木劍。

  「誰用這種辦法示警?」蕭繹問。

  思卿嘆了口氣,「走,先回清溪苑再說。」

  路上沈江東說了午後五福樓的事,蕭繹嘆道:「老九就是不成器。」

  「他不成器?」思卿道,「他可精明著呢。」又問,「這麼說,沅西公的新夫人已經進京了?」

  沈江東答是。

  「聽聞她是京北撫州人氏,又曾在刑部戶部任職,不知道是不是撫州雲台人?」

  沈江東想了半天道:「好像是……」

  思卿忽然回頭逼視沈江東:「好巧,午後還正常,現在忽然發瘋的陳南飛的路數,似乎與雲台劍道有些像。」


  「不對,」蕭繹打斷,「他明明說是自己是……」

  思卿冷笑:「他花招多,平時騙騙人,毫無破綻。」

  沈江東驚道:「午後因為誤會,內子還和他動過手,內子也沒說他是同門?」

  思卿道:「他隱藏路數,不就是怕同門認出來麼?怎麼會讓你的新夫人一眼識破?」

  蕭繹道:「陳南飛在禁軍多年,沒想到平時不言不語,藏得這麼深。他為什麼挾持你?」

  「他說他受過撫州鎮守大恩,撫州之事是葉秀峰那個老匹夫所為,害死了撫州鎮守,所以要殺葉秀峰老匹夫全家陪葬。」思卿稱呼乃父的方式一直不變。

  蕭繹問:「那他為何不直接挾持葉秀峰?」

  思卿道:「他說國法能治葉秀峰,治不了我,所以殺我。」

  「府軍衛有問題,」蕭繹打斷,「要查。」

  思卿扶了扶釵子道:「府軍衛有問題可和我不相干。」

  沈江東連忙道:「都是臣的疏失。」

  思卿想了想道:「此人身手著實好,竟然藏了這麼多年,想想就覺得可怕。可是我想不明白,他都藏了這麼多年了,今天為何冒冒失失地出手,竟然不帶幫手,不設後招。」

  蕭繹道:「你比他精,今兒這樣的機會並不好找。」

  「我比他精,他有問題,四年了我竟然毫不知情,今兒差點死在他手裡。」思卿道。

  沈江東道:「此事好蹊蹺。今日內子進京,說覺得一直有人跟著她,一轉頭就瞧見了陳南飛。」

  蕭繹嘆道:「撫州的事越來越奇怪了,且冷一冷看看。」

  思卿道:「誰跟蹤沈沅西的新夫人?誰在廣濟渠邊扔下木劍示警?哦對了,誰下令讓沅西的新夫人去查撫州的事?」

  沈江東十分尷尬,心知啟用他的未婚妻江楓來查撫州案,是各方妥協的結果,只得含糊打斷。

  沈江東直送蕭繹夫婦回南內清溪苑,又檢查了關防,正要辭出去,卻見程瀛洲匆匆入內行禮道:「沒找到陳南飛,可能……跑了。」

  蕭繹一皺眉問:「跑了?怎麼就跑了?」

  「他反應快得很,又熟悉帝京戍衛,跑了也很正常。」思卿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他最近肯定很警覺,慢慢查罷。反正這事情不能張揚,不然不知道會冒出多少閒話,眼下是急不得了。」

  沈江東聽了只得和程瀛洲先辭出來,正遇上無功而返的孫承賦,三人細細商議了一遍找陳南飛的事和近期帝京的關防,直說到深夜才散去。

  夜裡蕭繹與思卿也細細回憶了一遍陳南飛平素為人處世,都覺得他藏得極深。思卿問:「三哥,我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南山底下,就有人跟蹤你。那時候你沒懷疑過身邊的人有問題麼?」

  蕭繹搖搖頭道:「我還以為那是皇祖母的人。」

  思卿嘆道:「一邊跟蹤沅西的新夫人,一邊要殺我,這說不通啊。」

  沈江東回府前路過江楓的居所,見還亮著燈。他踟躕著要不要進去,又恐時候太晚了不方便。正巧花影開門潑水,便笑道:「您這麼晚了才回來?」

  江楓聽見了也走出來道:「面色怎麼這麼難看,人找到了麼?」


  沈江東打發了小廝獨自走進來,讓花影下去,把陳南飛要殺思卿之事告訴了江楓。江楓聽了道:「那今日跟蹤我的人,很可能也是陳指揮。要不然不可能那麼巧,我一躍下牆頭,他正好在下面。皇貴妃安?」

  沈江東道:「萬幸皇貴妃沒事。」

  「那可真是萬幸了,」江楓想著白天的事道,「陳南飛身手絕佳,是個勁敵。」

  沈江東想了想問:「你是撫州雲台人?素聞雲台劍道十分精妙。」

  江楓道:「我是撫州雲台人。」

  沈江東想了想還是說:「皇貴妃說陳南飛可能也與雲台有淵源。」

  江楓不解,「我跟他交手,看著不像?」

  「如果他當著你是故意隱藏呢?」沈江東道。

  江楓嘆了口氣,「雲台有門戶之爭後,許多弟子下山,但也不至於隱藏什麼?除非……」她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陳南飛人呢?」

  沈江東見她面色大變,連忙說:「你先別急,禁軍去追了。」

  江楓渾身發抖,口裡喃喃:「我父親因門戶之爭死於同門之手,對方自此銷聲匿跡。如果真是他,他就算自毀容貌,怎麼可能進得了京衛……他為何突然要殺皇貴妃?他今下午看上去還好好兒的。」

  「他說他的恩公是撫州鎮守孫某人,孫某人因為撫州案死了,是被葉秀峰害死的,他要殺皇貴妃給姓孫的報仇。」

  「那他殺葉相去啊,做什麼對皇貴妃動手?」

  「他說國法能治葉秀峰,治不了皇貴妃,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沈江東趁機問:「撫州的事,究竟是……」

  「我不告訴你,也不要嘉國府擔這個責任。」江楓道,「撫州的事,於我而言都已經過去了。我進京前已經和楊大司寇交接清楚了,請你不要問我,好麼?」

  江楓之父江萬里,系帝京名捕。昔年江家對沈家有恩,兩家秘密為江楓與沈江東訂了婚約。後來江楓因緣巧合受到了刑部尚書楊萬泉夫人的賞識,一步一步進入刑科任職。三年前江母病重,江楓辭去刑科之職回原籍撫州隱居。

  今年夏末,昔年的伯樂刑書楊萬泉及夫人懇求江楓出山,去查撫州案,江楓卻不過情面答應下來,卻被捲入亂局之中。

  此刻沈江東見她態度堅定,只好點點頭。

  江楓問:「皇貴妃差點出事,這事情誰來查?」

  沈江東嘆道:「誰都不去查。」

  江楓吃驚:「為什麼?」

  沈江東答:「事涉葉秀峰,也會牽連皇貴妃。端王等本來就不希望皇貴妃入主中宮,倘若查出葉秀峰有問題,皇貴妃的處境會雪上加霜。」

  江楓聽了沉默了片刻,沈江東道:「我們成親……」

  「我說過了,我這次來,是來退親的,」江楓道,「我來取回我的庚帖,請你收回當年下的聘。」

  沈江東道:「可是如今……」

  「可是你對我的信不理不睬,我想知道原因。」

  「沒有原因。」

  「我知道,我此番遇上大事了,如果不嫁給你,恐有大禍。但是沅西,案子是我自己接的,我不能牽累與你。」

  「如今你我一二而二、二而一,怎麼能說是連累呢?」


  「算我欠沈家的,」江楓道,「我們不合適。」

  「你捲入撫州案,如果我們不成親,撫州案的罪魁不會放過你。」

  「如果我們成親,撫州案的罪魁不僅不會放過我,還不會放過嘉國公府。」

  沈江東一笑,難得流露出底氣,「我不怕,我嘉國府也不怕。」他是聖眷隆重的國公府主人,他平素低調不代表他一直怕事。

  江楓沉默不語,沈江東又道:「你我成婚,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時候退親,橫生枝節,我一樣麻煩。陛下已決定前來觀禮……」

  「一年,」江楓言簡意賅,「就一年,一年之後,我們和離。」

  沈江東對與江楓成婚這件事,本報以重信守諾的態度,聞言道:「成交。」

  京衛暗樁出動全力也沒抓到陳南飛,只得對外宣稱陳南飛失足墜渠身亡。江楓暗暗嘆了口氣,打算等風頭過去再細細打探。思卿一連數日數落乃父葉秀峰四處招惹麻煩,憂心葉秀峰真的捲入撫州之事累及自己。

  蕭繹和沈江東則擔心府軍後衛仍有問題,直到沈江東成親當日,他還泡在府軍衛衙門查底檔。三太太來幫了沈浣畫幾日,又不好總留在嘉國府,嘉國府內只好由尚未過門的江楓和沈浣畫一處細細計議關防事宜,唯恐再有疏漏。

  江楓想把陳南飛的事告訴沈浣畫,沈江東不同意,只說:「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倘若皇貴妃想讓浣畫知道,自然會告訴浣畫,我們且不要告訴她。」

  蕭繹因逃脫的陳南飛身手而太好擔心沈浣畫的安全,幾次三番想讓思卿告訴沈浣畫,思卿也道:「一則姓陳的功夫太好,等閒人不是他的對手,你告訴嫂嫂也沒用,白讓她擔驚受怕。二則告訴了嫂嫂,說不定哪日就讓老匹夫套出話來,到時候再節外生枝怎麼辦?」蕭繹聽了也只得作罷,因此這件事瞞過沈浣畫不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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