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文藝之地
夜晚的古城燈火通明,很是熱鬧。
陳墨、許紅豆和陳南星隨便找了家「味之源」野生菌火鍋店。
「歡迎光~~臨!」
三人一進門,一聲響亮中帶著節奏感的歡迎語傳來。
「您好,請問幾.位。」
出來的服務員看到陳墨三人,話說到一半就愣住了。
「謝之遠?」
陳墨、許紅豆和陳南星也有些意外。
特別是陳墨,感覺村裡的「問題」青年怎麼都喜歡往古城躲,這是大隱隱於市嗎?
他今天就第一次來古城,怎麼還都叫他碰見了。
「你們.怎麼在這?」
謝之遠說話有些結結巴巴,顯然碰到熟人讓他有些尷尬和不適。
不知道是因為「拉褲子」的事,還是因為在做服務員。
估計都有吧,少年的自尊心正是敏感脆弱的時候。
「這話應該是我們問你吧,你怎麼跑到這了,你家人正在找你呢。」陳南星說道。
「我我.」謝之遠有些面紅耳赤。
「我得給你家裡人說一聲。」
陳南星說著就要拿起手機。
雖然不知道謝之遠家裡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這,還是只是單純的心大,不把孩子離家出走當回事。
不過既然碰上了,陳南星覺得還是得跟謝之遠的家裡人說一聲,畢竟謝之遠還未成年,只是個小孩。
「別,別跟我哥說。」謝之遠連忙想要阻止。
陳南星見狀,認真說道:「你哥你可能不在意,他估計也心大,但伱阿奶都八十了,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不應該還得為你擔心受怕的。」
這幾天,陳南星和許紅豆偶爾也會逛到謝阿奶的攤子坐坐,聽老人家講一些老黃曆的故事,了解一些當地的民俗風情和人文趣事。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時候老人家的想法可能過時了,但人生閱歷和人生感悟,卻是沉澱積累的財富。
陳南星和許紅豆有時能坐在陰涼的古樹下,看日頭慢慢西斜,聽謝阿奶講一下午。
所以陳南星知道,老人家雖然沒怎麼表現出來,還是心裡很擔心謝之遠這個孫子的。
聽到陳南星的話,謝之遠愣了一下,伸出的手緩緩放下。
「怎麼了幾位客人?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嗎?」
這時店裡的另一位服務員堆著笑臉快步走了出來。
「阿遠,怎麼回事?」出來的人走到謝之遠旁邊小聲問道。
謝之遠連忙搖頭,解釋道:「沒事沒事,小亮哥,他們是住在我們家隔壁小院的租客,看到我想讓我回去。」
「原來是這樣。」小亮鬆了一口氣。
剛才看幾人站在門口好像起爭執,小亮還以為謝之遠闖禍了,才連忙出來解圍。
「那你快回去吧,回去讀書。」小亮勸道。
「小亮哥」謝之遠看著小亮,還想要說什麼。
「怎麼,你還真想一直待在這做服務員啊。」小亮笑道。
「你做了這幾天火鍋店小工不累啊?比讀書好嗎?」
謝之遠沉默了,怎麼可能不累,有時遇到難搞的客人,還得受氣受委屈。
出來後的日子跟謝之遠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是海闊天空,是風催雨急。
沒有了人給他遮風擋雨,社會生存就給他上了一課。
這裡沒有友愛的同學,沒有和藹的老師,沒有包容的家人,只有催著幹活的老闆,有點生分的同事,隨意吩咐的客人。
沒有寧靜的課堂和歡聲笑語的課間,只有陪不完的笑臉和干不完的活。
「其實阿遙哥知道你在這,他有托我照看你。」小亮如實坦白說道。
謝之遠聞言很是意外,也有些難以置信,所以他自以為的離家出走,其實還是在他哥的照拂下。
「你自己想想吧,要繼續留下來打工,還是回去讀書。」
小亮拍了拍謝之遠的肩膀,跟陳墨三人點頭示意,就回去店裡繼續忙活了。
謝之遠陷入沉默,一時無言。
陳南星聽到兩人的話,既然謝之遙知道謝之遠在這,她也不用打電話了。
她本來能做的,就是幫忙告知一下謝之遠的家人,其它的,她也沒法管。
陳墨和許紅豆也沒勸什麼。
許紅豆覺得,這個年紀的孩子發生這種「丟臉」的事,被別人勸根本沒用,還可能適得其反。
而在陳墨看來,謝之遙既然都知道人在這,那他們就沒必要多管這種「教育孩子」的家務事。
陳墨也大概猜到了謝之遙的想法。
家裡和學校教不了的,不如就由社會教。
謝之遠沉默了好一會,說道:「我再做兩天,領完這周的工資就回去。」
「麻煩你們跟我阿奶說一聲,讓她不用擔心。」
「為什麼不自己打個電話?」陳南星問道。
「我我不好意思說。」謝之遠小聲道。
「我想等領了工資,幫阿奶買件衣服再回去,也不算白出來這一趟。」
幾人聞言,不由笑了,還挺有孝心的。
「行,我們幫你跟謝阿奶說。」陳南星點頭。
「謝謝。」謝之遠真誠地說道。
從家裡出來以後,他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關心他,在意他的想法。
「你們還吃飯嗎?」
「當然,有什麼推薦?」
「裡面坐,菌子和牛肉不錯,都新鮮。」
吃完火鍋,陳墨三人就去胡有魚駐唱的酒吧了。
一進到酒吧,三人就看到了胡有魚正在台上唱歌。
三人沒有打擾,找了個地方坐下,點了幾瓶酒和一些小吃。
胡有魚一首歌唱完,環顧了一下,也注意到陳墨三人。
陳墨舉了舉手中酒,跟胡有魚打招呼示意。
胡有魚笑了笑,「很開心我的朋友們今晚來聽我唱歌,接下來,一首《雨》送給你們。」
吉他輕彈,胡有魚輕聲開口唱著:
【如果大雨落下
就讓我成為海洋
那些看似束縛
卻關於愛的
每一朵浪花】
「沒想到胡老師唱歌的時候,還挺帥的哈。」陳南星笑道。
此時胡有魚嗓音低沉,唱著有點傷感的歌,身上有種略帶憂鬱的氣質,確實跟平時的嘻嘻哈哈不太一樣。
「不是應該說人唱得好聽嗎?」許紅豆樂道。
「哎呀,都一樣,唱得不好聽,我能說人帥嗎?」陳南星說道。
「不一定。」陳墨出聲道。
」一般不是沒長相才夸性格嘛,你覺得不好聽就誇人長得帥,也是有可能的。」
「哎,我可沒有這個想法啊。」陳南星澄清道。
「有也沒事,估計老胡也更樂意聽你誇他帥。」陳墨笑道。
不過有一說一,胡有魚唱真得挺不錯的,很適合這種慢節奏的曲風。
陳南星點頭感慨道:「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覺得你們這些玩音樂的,唱歌很加成,感覺能騙不少小姑娘。」
許紅豆聞言眼神不由輕瞥向陳墨。
陳墨連忙打斷道:「哎哎哎,別亂說,能不能用好一點的形容,什麼叫騙小姑娘。」
好傢夥,這地圖炮開的。
雖然音樂的圈子裡確實有不少這種情況,特別是那種真有些才華的,能結三四次婚,依然有小姑娘看上。
但這不是還有他這種無辜的好男人嘛。
陳墨轉頭看向許紅豆,撇清道:「我可不是這種人啊。」
許紅豆挑了挑眉,「我又什麼都沒說,你心虛什麼?」
「什麼心虛啊,我這不是怕你多想嘛。」
陳墨心想,你剛才那眼神,他要是不「心虛」解釋,估計就會被當成「默認」了吧。
「你要沒這心思,幹嘛怕我多想?」
「人要是總胡思亂想,容易老,我這不讓你寬心,永遠年輕嘛。」
「我老了,你不就可以正好可以去騙小姑娘了嗎?」
「你還說你沒有多想!」
「我沒有。」許紅豆不承認。
「明天領證去!」陳墨說道。
許紅豆白了一眼,輕哼一聲,沒再說什麼了。
平息了這「無妄之災」,陳墨鬆了口氣。
陳墨沒好氣地瞪了眼「始作俑者」,陳南星看著熱鬧憋著笑。
胡有魚又唱了好幾首,就下台來到陳墨這桌。
「怎麼,哥幾個?哥們唱的還行吧?」
「挺好,不止兩把刷子。」陳墨笑道。
「哈哈,有眼光。」胡有魚樂了。
「你跟誰哥幾個呢?」陳南星吐槽道。
「那姐妹們?」胡有魚換了個叫法。
陳南星認真道:「你能唱歌就別說話了。」
「是嘛,我唱得有這麼好啊。」胡有魚大笑道。
陳南星無力吐糟了,這說的是你唱歌好的意思嗎?
「今晚這酒算我的啊,放開了喝。」胡有魚說道。
「那怎麼行,來聽你唱歌還要你請。」陳墨笑著搖頭。
「欸,你們來就是捧場了,我已經讓老闆記我帳上了。」
胡有魚都這麼說了,陳墨也只能承情,硬要給就生分了。
幾人坐著喝酒聊了一會,就一起回去了。
古城晚上的人民路上,正是年輕人的聚集地。
有人擺攤,有人擺爛,有人放縱。
五步一占卜,十步一算命。
有小吃烤串攤,有手工藝品攤,也有寫詩賣畫的。
還有圍坐一起,聽著歌喝著酒的。
許紅豆看著人聲嘈雜的大街,好奇道:「這裡晚上比白天還熱鬧?」
「只有這條路是這樣。」胡有魚介紹道。
「這是不是你們說的文藝聖地啊?」陳南星記得好像網上看到過。
聽到陳南星的話,胡有魚笑著指了指,那些圍坐在一起唱歌喝酒的。
「你過去坐下,立馬有人給你開酒。」
「這麼好?」
「一瓶四十。」
陳南星一愣,好像剛才在胡有魚駐唱的酒吧,也沒這麼貴吧?
仿佛知道陳南星在想什麼,胡有魚接著說道:「那就是變相的酒吧。」
「不用租金,沒有環境,賣的東西比正規酒吧還貴。」
「這是獨特的文化?」陳南星不確定道。
「文啥化啊,這條路經常被投訴深夜擾民。」胡有魚笑了。
「啊?為什麼會這樣?」陳南星有些不敢信。
她走在這街上倒還感覺挺愜意的,有不少人還會友好地打著招呼。
胡有魚笑著解釋道:「以前這裡確實是文藝青年的聚集地。」
「那現在呢?」
「現在嘛,是文藝青年和二流子的聚集地。」
「二流子?」
「再晚一點,喝多了酒,隨地大小便的都有。」
「咦~~」
陳南星有些失望,許紅豆也是蹙眉。
胡有魚跟幾人講了一些這條路的情況。
確實不少年輕人,兩三人圍坐一起,分享各自的故事,互相提供情緒價值,簡單純粹。
但也有只是單純的扎堆酗酒,深夜擾民,留下一地垃圾。
打著自由的旗幟,丟了基本的素質。
有人真開心,有人假文藝,有人純粹理想,有人輕浮忽悠。
這是大理,它包容著自由。
但在詩和遠方的外衣下,也少不了蠅營狗苟。
陳墨倒不意外,任何地方人多了,就難免變味,沒有什麼烏托邦。
簡單來說,就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這就是陳墨寧願待在雲苗村,提不起太大興趣來古城的原因。
商業化的旅遊景點大同小異,遠不如自然風光來得愜意迷人。
「其實當作一處年輕人的夜間集市,來逛一下還是可以的,別當作什麼理想聖地,以為人人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胡有魚說道。
陳墨笑道:「聖地也要金錢通行,要注意捂緊口袋。」
許紅豆點了點頭,「確實,也沒有什麼聖地,需要塔羅牌占卜和看手相算命吧。」
有那麼多煩惱需要預測,就證明還在世俗人間。
「那還是人間煙火氣比較適合我。」陳南星笑著搖頭道。
她更喜歡去市井探店,聊家常里短,品嘗美食,了解老舊的故事。
「喝酒還是要找知心朋友,比如說我。」胡有魚擠眉弄眼道。
「是不是女孩子都是你的知心朋友。」陳南星打趣道。
「唉,上次都說了,這都是偏見和誤解。」
「我雖然長得像花花公子,但我的一顆心,可對明月。」
胡有魚「深情」地望著天,抬手邀月。
「胡老師,你也不想你剛才請的酒浪費吧?」
「什麼意思?」胡有魚眨眨眼。
「我要吐了。」陳南星一臉「真誠」道。
胡有魚:「.」
陳墨拍了拍胡有魚的肩膀,嘆了口氣:「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