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嬤嬤被嚇了一跳,「真的是男人的聲音。」
葉紜姿連忙解釋道:「為了方便進宮,陶大夫特意裝扮成女子模樣。」
老嬤嬤驚訝不已,圍著陶其銘轉了幾圈,難以置信地感嘆著。這時,陶其銘輕咳一聲提醒眾人注意:
「她的毒是可以解的,但需要用拔毒針加上湯藥治療,並且需要精心調理。」
聽到這裡,老嬤嬤激動得眼眶濕潤,「真的可以救活娘娘嗎?真是太好了。」
陶其銘顯得信心滿滿,從隨身攜帶的醫藥箱中取出銀色長針,準備開始治療。
嫻妃見到那閃亮的針具頓時面露懼色,連連搖頭退縮,「不要扎我,會痛的。」
「確實會有點疼,但這一步必不可少,只有這樣才能清除毒素。」
嫻妃此刻心智混亂如同孩童般害怕疼痛,臉色蒼白想要逃跑。阿良上前輕輕扶住她,安慰道:「娘娘稍安勿躁,很快就好。」
嫻妃抬頭望向阿良,整個人立刻平靜下來,柔聲喚道:「女兒。」
阿良身體微微顫抖,嘴唇緊閉未發一言。嫻妃溫柔地牽起她的手,眼中滿是慈愛,仿佛真把阿良當作親生女兒看待。這種從未體驗過的溫情讓阿良內心五味雜陳。
「你吃過飯了嗎?娘這就讓人去準備……還有啊,天氣漸暖,應該做幾件新衣服,娘這兒有幾塊好看的布料呢……」
嫻妃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阿良身上,滿是專注。
就在這時,陶其銘悄無聲息地將一根細長的銀針插入她的肌膚,而她毫無察覺,依舊靜靜地凝視著。
「我的孩子,娘真的好想你。」嫻妃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苦楚,眼中泛起了淚光。
阿良嘴唇微動,心頭莫名湧上一股酸澀。自幼無依無靠,街頭巷尾就是她的家,飢餓與艱辛陪伴著成長。
有時,她會怨恨父母為何拋棄自己;有時,又夢想著他們若未曾離開,是否也會這般溫柔相待。
現在,面前這個美麗而又慈祥的女子叫她女兒,對她關懷備至。
但阿良明白,這一切只是因為嫻妃被毒物所困,一旦解毒成功,現實就會回歸原位。
「女兒……」嫻妃輕聲呼喚著,似乎還有話要說。
阿良堅定地回答:「娘娘,請叫我阿良。」
「好的,阿良。」嫻妃露出一抹微笑,輕輕撫摸著阿良的髮絲,動作溫柔得如同春風拂面。
不遠處,百里延默默注視著這一幕,神情複雜,眼神中透露出不易察覺的疑慮和不安。
隨著最後一根銀針被拔出,嫻妃的臉突然變得異常紅潤,笑容微微停滯,但她依然保持著對阿良那溫柔的眼神。
緊接著,一聲痛苦的呻吟後,一口黑色濃稠的血從嫻妃口中噴出,散發出難聞的氣息。
吐出血後,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
「娘娘!」老嬤嬤驚慌失措地喊道。
「娘娘……」阿良立刻上前扶住了即將倒下的嫻妃。
儘管自己正經歷著極大的痛苦,嫻妃還是強忍著痛苦安慰道:「沒事的,阿良別怕……娘會好起來的……」
說完這番話,嫻妃便昏了過去。
「娘娘!」老嬤嬤急忙沖了過來。
陶其銘平靜地說:「這是正常反應,娘娘已經排出了毒素,接下來只需繼續治療即可恢復。」
聽聞此言,老嬤嬤終於鬆了一口氣,並向陶其銘表示感謝。
隨後,陶其銘寫下藥方交給她們,叮囑每日按時服用。
百里延接過藥方,堅定地說:「我這就去買藥。」
為了保密嫻妃失智的情況,他們不能使用宮內的藥物,必須悄悄從外面購得。
七皇子出門抓藥,殿內的人則靜靜地等待著。
阿良輕輕抱起失去意識的嫻妃,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作為習武之人,搬運一個人對阿良來說並不困難,但她驚訝地發現嫻妃是如此瘦弱,仿佛只剩下皮包骨。
安頓好嫻妃後,阿良替她蓋好了被子,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
老嬤嬤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手在袖中緊握著手帕。
「真是個清秀佳人,與娘娘年輕時一模一樣,連眉眼都如此相像。」老嬤嬤心中暗想,「雖為母女卻無法相認,只有在神志不清時才能毫無顧忌地呼喚女兒的名字。」
想到這裡,老嬤嬤不禁紅了眼眶。
「阿良姑娘,娘娘心地善良,一生行事無愧於天地,只有一件事成了她心中的痛。」老嬤嬤緩緩開口,阿良轉頭望向她。
「這件事如刺般扎在娘娘心裡,每晚都讓她難以入眠,若不藉助藥物,她的身體恐怕撐不住。」
「那是什麼事呢?」阿良問。
老嬤嬤沉默了,這個秘密她絕不會透露半分,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阿良沒有再追問,只是靜靜地待在一旁。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衣袖被輕輕地拉扯。低頭一看,原來是嫻妃不知何時緊緊抓住了她的衣服,手指因用力而變得蒼白。
嘗試輕柔地抽出手來未果,阿良只好坐到了床邊。
「請阿良姑娘多陪陪娘娘吧,這樣對她有好處。」老嬤嬤說著便離開了房間,留她們獨處。
阿良端坐在那裡,屋內一片寧靜。
看著臉色蒼白、嘴角還帶著血跡的嫻妃,阿良心生憐憫,拿出手帕細心地為她擦拭。
嫻妃似乎陷入了夢魘,額頭上滿是冷汗,嘴裡不停地念叨:「不要帶走她,娘對不起你……」
淚水悄然滑落臉頰。
阿良心情沉重,幾乎無法呼吸。
「女兒……」嫻妃急切地喊叫著,試圖抓住什麼。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哀傷。
阿良的手纖細而蒼白,仿佛一觸即破。她的眼神閃爍著不安,輕輕地握住了嫻妃那同樣冰涼無力的手,「我在這裡陪著你。」
「別離開。」嫻妃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我會一直在這裡。」阿良堅定地回應。
漸漸地,嫻妃的心跳平靜下來,儘管她的手依舊冰冷。
阿良動了動嘴唇,無聲地說出了一個詞:母親。
這個詞從未被說出口,也許今後也不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