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已經開始冷起來了。
姜清婉直起身，剛打開窗戶，一股桂花香氣迎面撲來，想到香甜軟糯的桂花糕。
還沒等她吩咐丫鬟去做，就聽到身後蕙心回稟：「世子妃，有一男子跪在國公府門口，求先驅夫人為他做主。」
白氏不在府里，來人又是打著讓先驅夫人為他做主的名頭，讓姜清婉不得不慎重對待。
一開始她只是替白氏不平，想為天下孀婦爭取一份能外出，自由穿衣的權利。
後來因為永寧候夫妻，永樂郡主和曹丞相，南寧長公主等人的事情。
發酵到全京城養外室的男子都被發現，她便趁機說服白氏進宮，替自己，替全天下女主求來一份可能永遠不會實現的保障。
等她換好衣物，準備起身去正廳見客。
趙依然身邊的丫鬟回來回稟。
「世子妃，門外那件事情，我們二夫人已經在處理了，世子也說，您只要管好家世便可。」
穆寧答應帶著趙依然去買首飾頭面，這才將人哄回來。
兩人出門時，看到一上了年紀的男子，穿著最普通的素色棉布青衿，跪在國公府大門前。
周圍還有不少看熱鬧的，對著那男子指指點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那男子身形消瘦，面色蒼白，跪在地上搖搖欲墜的樣子，看上去十分虛弱。
趙依然不由得同情心泛濫。
這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丈夫？
能讓這位看上去，就飽讀詩書的儒雅中年男人，不顧臉面，跪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他一定遇到過不去的坎了。
這種自帶書生氣質的男人，跟穆寧正好相反，讓她忍不住多看幾眼。
穆寧有些不耐煩。
「有什麼好看的，百無一用是書生，這種人就是想求國公府收留，好希望府里能出資，供他科考。」
「大男人有手有腳，走不了科舉去當帳房，給人寫信都行啊，跪在著，像什麼樣子。」
那人趕緊扭頭，冷冷開口：「在下韓子墨，來找先驅夫人替我主持公道。」
穆寧來了興趣，他一個大男人，找母親做主？
「先驅夫人不在府內，你跟我講也是一樣的。」
韓子墨仰著頭，開始聲淚俱述說自己的苦難。
「我祖籍韓城，是家中獨子，自小與前吏部員外郎幼女定下婚約，他家祖上無德，一年中家裡死了兩個兒子，沒了子嗣，他家便逼迫我做上門女婿。」
「剛成婚就讓我喝補藥，說若是年底沒有給他們家添個男孫，就絕了我的科考路。」
「可生男生女，是我能決定的嗎？」
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討論。
「生男生女都是女子的問題，跟男子有什麼關係啊！」
「對啊，對啊，哪有人將生不出兒子的錯，怪到男子頭上的？」
「這道理都不明白，還員外郎呢，都不如我這個市井老太太。」
「生男生女，就是女子的問題，那員外郎家簡直無理取鬧。」
趙依然聽到這些話，第一次覺得古人真可怕，生男生女明明是基因中y染色體決定的，而y，只有男子體內有。
看到這群激憤昂揚的古代人，她選擇閉嘴。
韓子墨見周圍人越來越多。
繼續說自己這麼多年所受的委屈。
「婚後，如願生下兒子，本以為能繼續求學，他家卻又以我能力不夠，拒絕交束脩，沒辦法我只能放棄。」
「中間他們說話不算數，讓三個兒子都跟王家姓的事情，我就不提了。」
那些聽眾再次震驚。
「你可是家中獨子，這是要讓你家絕嗣啊！」
「三個兒子，他們竟然一個都不同意跟你姓？」
「這事千百年來都出不了一例，難怪你要來找先驅夫人做主呢！」
「你做得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齊國公府都得將丫鬟生的庶長接回來呢，更何況咱們這樣的尋常人家。」
「先驅夫人不替你做主，我們替做主。」
「對，我們替你做主。」
眾人沸騰起來了，簇擁著韓子墨，讓他去報官。
韓子墨趕緊跪在地上，跟眾人磕頭。
「謝過各種，謝過各位，可我不能報官啊！」
「我家一遠房表妹家中遭難，前來京城投奔我，我一個大男人沒事，可表妹一女子，我不能不為她考慮。」
圍觀的群眾聽到還有別的內情。
連連問出聲。
「你那表妹怎麼了？」
「是不是王家不肯收留，你只能委屈自己？」
看到韓子墨一臉為難，不肯再說什麼。
眾人繼續起鬨。
「怕什麼，有齊國公世子在這給你做主呢，他剛才可是親口說，跟他說也是一樣。」
「對啊，對啊！」
「國公府兩代都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世子肯定也願意為你做主。」
穆寧一臉自豪，衝著眾人點頭。
「那表妹今年才十七，父母去世後，家中兄長容不下她，便上門投奔於我。」
「我就是想讓先驅夫人出面，讓王家替我表妹找個好人家。」
這下眾人對他連連稱讚。
「這位男子真是個大善人啊！」
韓子墨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世子。
穆寧一楞。
「你不會是想讓我納了你那表妹吧？」
趕緊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不能對不起家中妻子。」
嘈雜的聲音立刻靜止。
眾人將目光齊聚在韓子墨身上，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韓子墨一邊磕頭，一邊道：「沒有，沒有，我表妹什麼身份，世子什麼身份。」
「她根本配不上世子。」
「而且，我已經吃過上門女婿的苦，怎麼可能讓她去給人做妾。」
見他不斷磕頭，眾人才重新相信。
聽到剛才的話，趙依然心裡美滋滋的，穆寧果然是個好男人。
既然對方沒有這個意思，她也不介意給他指條明路。
有句老話說得好，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先將問題鬧大，讓能解決問題的人出來解決。
附在穆寧耳邊：「阿寧，我有一個好主意，咱們先將這位韓先生帶回府。」
穆寧看到趙依然那靈動肆意的眼神，立刻信服。
「都散了吧，這事我們齊國公府一定會給韓先生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