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藿香正氣散(求月票)
瑞華茶樓,客人、跑堂的來回穿行。
郭秘書老神自在地在包廂喝著茶看著報。
忽然,「啪嗒啪嗒.」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只見三個男人走上了茶樓二層,走在最前面的,看起來斯斯文文,身後跟著一胖一瘦兩個面帶傷疤的健壯男子。
胖刀疤到了門前抬手叩門,三重兩輕。
門開了,郭秘書站在裡面,一臉矜持地看著他們。
「請問,這是劉先生擺的茶嗎?」胖刀疤禮貌地問。
劉先生是黑市上的掮客,這三個殺手正是他介紹的,郭秘書點了點頭。
胖刀疤微微一笑,對著斯文男點了點頭,側身讓了讓,斯文男先一步走了進去,郭秘書這才恍然,原來斯文男才是帶頭的。
郭秘書邀請斯文男坐下,一胖一瘦兩個刀疤男跨立在身後。
畢竟是初次見面,氣氛有些沉悶,郭秘書為了緩和氣氛,笑著從兜里掏出一迭鈔票,放在桌上。
斯文男瞥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慍色:
「什麼意思?」
「隔壁就是春香樓,這點錢你拿去,帶兩個小兄弟去放鬆一下。」
原來如此。
斯文男笑了笑,遞給身後的小弟,讓他收著。
今天是來辦正事的,自然不能去妓院,不過對方出於好意緩解氛圍,他們也不能拒絕,給對方難堪。
氣氛瞬間融洽了,郭秘書進入主題:「要不幾位做個自我介紹?」
「我叫霍金,他們兩個是我親弟弟,霍銀,霍銅。」斯文男很爽快,「咱們兄弟是職業殺手,手裡帶了好幾條人命,一直被通緝呢,但那幫廢物警察根本找不到人,呵呵,這一來二去,就博得一個外號,叫藿香正氣散,先生聽說過嗎?」
聽說過,但那是從唐代孫思邈《千金翼方》里看過的。
這藥名也能做外號?莫非這霍家三人以前是開藥鋪的?
郭秘書暗自納悶,嘴上卻恭維說:
「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藿香正氣散?」
「不錯!」霍金得意一笑,「他們一直以為藿香正氣散是一個人,實則是三個人,咱們兄弟可是連環殺手。」
身後的霍銀、霍銅與榮有焉,各自一挺胸膛,得意非常。
郭秘書面上點頭,心裡嗤笑,管你什麼藿香正氣散是一個還是三個,在道上有什麼名頭,今天充其量就是個演員。
不過對方表現得如此「專業」,他也不能讓對方小看了,瞥見霍銀霍銅腰間鼓鼓,直截了當地說:「如果我所料不錯,幾位好漢用的是點三八吧?」
「佩服,先生慧眼如炬。」
霍金眼眸里閃過一絲亮色,一豎大拇指,「點四五,穩准狠,點三八不卡彈,黑市上有賣,查不著。」
郭秘書矜持笑了笑,從腳邊拿起一個中藥包擺到桌面上。
霍金打開,只見裡面包著三支新舊不一的駁殼槍和幾十發子彈,底部還藏著三份戶籍證件,不覺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上面就是這麼要求的。」郭秘書並不解釋,又掏出一根小黃魚推過去,「你們聽命行事就好,只要事辦成了,你們過往犯的那些事一筆勾銷,從此改頭換面,重新生活。」
他見霍金還在猶豫,加重語氣道:「這只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一根,如果你們願意為國效力,大老闆給個一官半職,也不在話下。」
霍金還未說話,霍銀霍銅已一臉希冀地看著他,誰天生也不是壞人,誰天生又願意當殺手啊,如果能夠漂白,能夠當差吃糧,誰願意躲躲藏藏顛沛流離啊。
猶豫的時間不過幾秒鐘,霍金義無反顧地說:「幹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郭秘書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給幾人看了看,交待了幾人目標的家庭住址,又叮囑了一番,才讓幾人離去。
幾人走後,郭秘書走到茶樓前台撥出一個號碼:「老闆,好戲開場了。」
「銅啊,打起精神來。」
「大哥,三弟太胖了,咋不讓他拉車,累死我了。」
「累什麼累,干咱們這行的,賺錢就是最大動力,有錢有美女,還覺得累嗎?」
霍銅緊緊握住拳:「說得很對,我要賺錢。」
「大哥的媳婦都八字沒一撇呢,你也想找女人?」
霍銅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霍金哈哈一笑:「你想找什麼樣的?」
「等這票幹完拿到錢,就找一個.嗯,長得漂亮,又嫵媚,又溫柔,不會沖我發脾氣的,對我百依百順的。」
「那你就是想找妓女咯?」
「我」
「停車。」霍金將黃包車喊停,拍了拍二弟的肩膀:「你這麼想也是對的,古話說得對,富貴不嫖娼,猶如錦衣夜行。幹完這票大的,咱們三一起找。但是.」
說著,他臉色一正:「咱們三兄弟總不能都找妓女吧?那算怎麼回事,玩玩可以,但找老婆還是要找良家,傳宗接代的事可不能開玩笑。」
「大哥說得對,他在老娘面前答應過的。」
霍家三兄弟一個拉車,兩個擠在黃包車上,大談著各自的抱負,描繪著這票幹完的美好生活。
這一回三人都做了喬裝打扮,老二體型消瘦步履矯健,所以作黃包車車夫打扮,老大長衫禮帽,老二棉衣氈帽,作老闆夥計打扮。
三人此刻徘徊在張義家不遠的馬路邊,目光則牢牢地盯著對面,老二斜依在黃包車上,車上的遮雨棚拉下來,若是不仔細看,很難發現車裡面還擠著兩個人。
天色漸晚,但遲遲等不到目標現身,幾人不覺煩躁起來。
「大哥.」
「別說話,我想想。」老大霍金緊蹙眉頭,沉吟了一會,指著對面的住宅區說:
「住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反正是干最後一票,不妨干票大的。」
老二瞪大眼睛:「大哥,你還要劫色?」
「蠢貨。」
霍金哼了一聲,白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反正要殺人,還不如順便劫個財。
我們提前埋伏到他家裡,先收拾好金銀細軟,等他回來,直接做了他,如此乾淨利落,即便警察調查,也會以為是劫財的。
這樣方便混淆他們的注意力,等他們去抓那些『麻雀』的時候,咱幾兄弟已搖身一變,成了公門中人,說不定這件差事還會落到咱哥三頭上.
嗯,到時候再找個倒霉蛋,就說他幹的,如此,又是一樁立功受賞的買賣。」
「麻雀」是黑話,指的是專門溜門撬鎖的慣偷,這種人很多有案底,但屢教不改。
這裡面又分為兩種,一種只是小偷小摸,叫文雀。一種敢搶劫殺人的,叫武雀。
「高,還是大哥有主見。」兩個弟弟一臉佩服。
「哼,你們以為我孫子兵法是白看的?」霍金一臉嚴肅,「知道這叫什麼嗎?金蟬脫殼,借刀殺人,行動!」
清冷的夜。
張義站在窗戶前,用手指勾開窗簾的一角,從縫隙里向外望去。
順著他的目光,馬路對面,那輛黃包車已經趴在那裡很久了,中途拒載了幾個客人,不用想都有問題。
再想到離開羅大灣大院不久,隱隱墜在身後的汽車,他心頭一緊,心裡有太多的疑問,這些人是什麼人?
督查室的?
自從局本部出現內鬼以來,戴老闆派人執行任務的同時,督查室也會暗中安插特務監視,而且手段花樣百出。
監視被監視和反覆考察,被戴老闆玩的爐火純青。
可最近沒有什麼任務啊?督查室的人為什麼盯著自己?
紅黨?還是中統?
發現有人監視自己後,張義臨時改變了計劃,並未像以往一樣將汽車停在前門,而是遠遠停下,從後窗翻進了家。
回家之後,他仔細將屋內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竊聽器,甚至連入侵的痕跡都沒有。
但他並不敢鬆懈,給錢小三和猴子打了一個電話後,便暗自戒備起來。
敵我不明,或許單刀直入是破解這個迷局最有效的手段,不管是什麼人,先抓了再說。
正思忖間,突然客廳的電話響了。
張義接起,對面猴子用暗語說:「是大表哥家的客人,怎麼招待呢?」
「大表哥家的啊,那就開門待客唄。」
說完這話,張義就掛了電話。
大表哥自然說的是中統,開門待客則是欲擒故縱,靜觀其變。
「當!當!當」,張義剛放下電話,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巧的敲門聲。
張義警覺起來,立刻將子彈上膛,隱藏在牆角。
門外停了一會兒,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用力了一點。
張義屏氣凝神,繼續等著,這種敲門聲,肯定不是自己人,但不管是誰,對他來說都是危險的。
很快,他的判斷就得到了證實,見屋內沒有回應,外面的人開始撬鎖了,「咔嗒咔嗒」的聲音,應該是用鐵絲在鎖眼裡鼓搗。
如此不專業,張義瞬間想到了剛才瞥見的黃包車車夫,剛才接電話,一個不留神,這廝竟然溜到了自家門前。
「老二,動靜小點。」
這時有人說話了,聲音及其細微,但還是被張義捕捉到了。
再側耳一聽,又隱隱聽見急促的喘息聲,由遠及近,不是說話這人發出來的,顯然門外有三個人。
這麼想著,張義暗中舉起手槍,烏黑的槍口正對著房門。
此刻門外開鎖的人,腦門上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霍銀一臉鬱悶,平時開一把這樣的鎖,最多只需要十幾秒,但今天已經過去了一分多鐘,鎖還是沒打開,此刻,他確實有點慌張。
「要不踹開?」急促呼吸的那人悶聲說。
「蠢貨,搞壞了門,目標發現了怎麼辦?」
那個細微的聲音再次響起,只聽吧嗒一聲,似乎是打燃了打火機,他鬱悶說:
「這不就是平常的雙喜牌鎖嗎?山城一半人家用的是這種鎖,老二,關鍵時候怎麼就掉鏈子了呢。」
「馬上,馬上。」老二不耐煩地說著,抽出鐵絲,用牙咬了咬,然後再插進去用力捅了捅,猛地一拉,突然「卡塔」一聲,鎖終於被打開了。
老二立刻推開門準備進去,老大霍金一把扯住他,小聲斥道:「專業點。」
說著,從懷裡掏出幾條破布:「把臉蒙上。」
見幾人在門口窸窸窣窣發出動靜,埋伏在牆角的張義訝然失笑,不知中統從哪裡找來的幾隻笨賊。
他不動聲色地將槍收起來,拔出一把匕首,靜靜等待著。
腳步聲逐漸響起,門又關上了,三個賊摸黑前進。
突然這時,牆角黑影一閃,打頭的霍金心知不好,一邊摸槍,一邊警覺地喊道:「誰?」
但已經遲了,話音剛落,黑影已到了身前,一隻大手倏地鎖住了他的脖子,往下一扯,膝蓋頂在他的肚腩上,不及他發出慘叫,又一記手刀打在他的後頸上,霍金眼前一黑,直接塌到了地上。
「大哥?!」一道身影喊叫著,猛地扎了過來,迎接他的是一記重拳,砰一聲撞到牆上。
後面的胖子呼吸急促,見事機不妙,那管什麼大哥二哥,掉頭就向門口奔去。
但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頭髮,不待他拔出手槍,另一隻手扭住了他的下巴,雙手發力,像是搓撥浪鼓一般,用力一扭,嘎嘣一聲,胖子猝然倒地。
「媽的,你是」剛才撞在牆上的那位狼狽地翻起來,雙手緊握駁殼槍,話未說完,一隻匕首直接朝他的脖子划過,「呲」一聲,氣管連頸動脈一同被割破,一股鮮血噴涌而出。
這人是老二霍銀,此刻他顧不上開槍,而是下意識雙手捂著脖子後退,驚恐地瞪著黑暗中那道身影,沒退幾步便栽倒在牆角,動脈的血依然在「滋滋」湧出。
張義循著手槍落地的聲音一腳將槍撥開,打開手電筒,將其他二人手裡的槍繳了,才冷眼看著霍銀:「誰僱傭的你們?」
霍銀想要求饒,卻發現自己喉嚨被割破,干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掙扎了幾下便徹底栽倒,死了。
張義冷哼一聲,掏出一把幾人的駁殼槍,對著客廳「砰砰砰」開了幾槍。
馬路另一邊的陰影里,停著一輛黑色轎車,不遠處,幾個小販游離在街上,有的賣報紙,有的賣香菸,只是眼睛都時不時瞟向對面的巷子。
汽車上,「總導演」郭秘書本在閉目養神,突然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手錶,蹙眉說:「不會出事了吧?」
按照計劃,幾人埋伏在張義家附近,只要他一出門,就猝然發動襲擊,今天不行那就明天,但這三個蠢貨竟然節外生枝,摸到目標家裡去了。
幾分鐘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好歹是什麼「連環殺手」,你倒是搞出點動靜來啊。
「應該不會吧?」旁邊的行動隊長盯著車窗外面,隨口應道。
郭秘書表情不悅,哼了一聲,又問:「姓霍的家裡布置好了?」
這次行動隊長給出了肯定答覆:「假身份證件,紅黨的宣傳GG、書籍,密寫情報,槍枝彈藥,該有的都有。」
這些玩意中統倉庫里的繳獲多的是。
「那就好,做戲也要做真點,要經得起查」郭秘書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陣槍聲劃破寂靜的夜。
「是駁殼槍的聲音,紅黨行動了。」
行動隊長說著,直接跳下車,對著不遠處的便衣招招手,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響起,街上扮做小販的十幾個便衣向著張義家一擁而去。
不一會,「砰砰砰」,又是幾聲槍響。
「成了!」
聽到槍聲,郭秘書暗自得意,打開車門,正準備去檢驗戰果,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竄過來扯開車門,用搶抵住了他的額頭。
「別動,動一動就沒命,下車。」
郭秘書頓時大驚失色,面如死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