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一個小男孩追著個小男孩,跑到周書瑜身邊時腳一滑險些要摔倒,被林少珩伸腳用小腿勾了下,才有個嬸子跑過來,把掛在他腿上的小男孩抱起來後,笑著問道:「你們來我們家屬院是有什麼事嗎?」
「我們這不是舉家來滬市,結果沒有地方住,看到你們燈泡廠的職工住宅還挺漂亮的,就想問問,你們這邊有沒有房子賣。」周書瑜禮貌地沖那嬸子笑笑。
結果那嬸子想都沒想,立刻道:「你們小夫妻一看就是沒什麼生活經驗,才會想到來我們這邊買房子。這買房子不能只看外表,還是得自己住得舒服才行。要不天天擠在小小的籠子裡,外面再漂亮那人都是要瘋的。」
「嬸子怎麼這麼說?」周書瑜有些詫異。
這下不等那嬸子開口,邊上一直豎著耳朵湊熱鬧的嬸子、老奶奶全都湊了上來。
「我們這裡漂亮那是因為幾十年前就是國外的小洋樓,看看這前面被我們用來種菜的空地,那都是以前財主老爺的花園。可這麼大的房子要是只有一家住,那肯定是舒服死了。但現在是我們燈泡廠一整個廠的員工住,每人就只分得到一小間房。二十平的樣子,要住一家五六口,有的人甚至一家三代,十幾口都住在這小房子裡,真的人都要憋死了。」
「對啊!而且這房子你買了就沒辦法後悔了,這么小小的一個,都沒有人願意買的。就我樓上的老徐頭,他跟著兒子去新分的房子裡住了,這邊的房子賣了兩年了,都沒有人願意買啦。」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滿滿都是對這房子的嫌棄。
周書瑜抓住了重點,立刻墜問:「所以那個徐爺爺家的房子要賣多少錢?」
「他賣兩百八一間,不過他家還想還沒二十平吧?」
「對,他家就十八平,我家二十平,他家剛好比我家少半張床的位置。」
周書瑜聽她們話里話外都是嫌棄和怨氣,眼神閃爍了下才問:「你們想賣房子的人多嗎?」
「我們人人都想要賣房子,但這邊的房子出不了手,哪個敢買?就算是想要把邊上人家的房子買下來,但這整棟房子裡太多木質結構,大家現在又裝了電燈,又那麼多人在做飯,太危險了,還是換現在的樓房,那住的才安心。」有人立刻發出了嚮往的感嘆。
之前才賣了自家筒子樓房周書瑜,實在是不明白筒子樓有什麼好嚮往的,現在住筒子樓,那還不如住平房呢。
不過這也是時代問題。
現在的人就是對能住上筒子樓,有種莫名的嚮往,周書瑜也不會去跟他們說些什麼。
她想了想,也沒有多說什麼。
可那些人見她沒有露出打退堂鼓的模樣,立刻覺得她這是一意孤行,想買他們這邊的房子,立馬更加急地勸道:「我們這邊單間雖然便宜,但是木質的地板。平時在家裡走動一下,那別說自己樓下了,樓下兩邊的人都能聽到。你們既然還沒有搬到這來,真的沒必要往火坑裡跳。」
「謝謝嬸子們和幾位奶奶了,我們心裡有數了。」周書瑜沖他們感激地道完謝就打算離開。
她既然要一口氣把這裡的房間都買了,那肯定還是直接跟燈泡廠聯繫比較好。
要不然買下了大半的房間,最後剩下幾家釘子戶說什麼都不肯搬,那自己不是頭都要炸。
走到家屬院門口,周書瑜剛想跟林少珩說些什麼,結果才轉頭就看到林少珩微微蹙著眉,手輕輕放在肚子上。
「你是肚子不舒服嗎?」周書瑜立刻緊張詢問。
她認識林少珩這麼久,除了最開始的命懸一線,還沒有見過他身體不舒服的時候。
現在猛地看到他這樣,周書瑜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他該不會是被人投讀了吧?
林少珩見自家小媳婦這麼緊張的模樣,笑道:「沒有,我可能是中午在國營飯店吃老酸奶有點不習慣,我先去睡個廁所。」
「好,那你快去吧。」周書瑜忙沖他擺了擺手,然後又看了眼跟在邊上的肖建峰。
其實不用她看,肖建峰也是會緊緊跟在林少珩身邊,不讓他有任何危險的。
周書瑜看著他們兩個的背影,下意識還想問他們要不要紙?
不過她知道肖建峰那個挎包里,肯定這些東西都帶著,便把話咽了回去。
只是想到林少珩也會肚子痛,她還是忍不住笑彎了眼。
其實周書瑜在沒有進入末世,擁有異能之前也是乳糖不耐的體質。
別說酸奶了,她就是喝牛奶都不行。
但站在燈泡廠的家屬院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落在周書瑜身上,還是讓她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所以她只是想站了十幾秒,就往外走了走。
結果這才剛剛走到馬路邊上的一顆大樹邊,迎面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嬸子從她面前經過。
周書瑜的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
不過只是以前被噁心過,她也沒有想連這種人的麻煩都要特意去找下,所以並沒有對路過的那嬸子做些什麼。
可還不等周書瑜把心底的煩悶給摁下去,那個嬸子卻立刻退了回來。
然後還毫不客氣地上上下下打量起了她。
「你是周書瑜吧?你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在東北下鄉嗎?怎麼跑回滬市來了?你該不會是嫌下鄉太苦,所以偷偷跑回來了吧?這知青偷跑回來,那可是得坐牢的。」那嬸子陰陽怪氣地道。
周書瑜見她退回來都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是沒有看到我的肚子嗎?我都已經懷孕了……」
「天啦!你為了不幹活,竟然嫁給鄉下的泥腿子!」
那嬸子都不等周書瑜把話說完,立刻拔高了音量嘲諷地道。
周書瑜的耳膜都被她誇張又尖銳的聲音,刺到微微發痛。
皺著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周書瑜剛想要發火,那個嬸子的嘴就像機關槍似的,噼里啪啦地說個不停。
「不是我說你們母女,還真是眼光於頂。當初賣了房子和工作,以為下鄉是那麼容易的事?你那個弟弟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撐不起事的,你們又帶著你堂妹和你媽那個拖油瓶。這下好吧?長得再漂亮,那還不是得嫁給鄉下的泥腿子。
當初我都說了勉為其難地讓我兒子娶你,這樣你不僅不用下鄉,還可以住在寬敞的房子裡,拿著你爸的補償金,好好的在市里享福。結果現在好吧?長這麼漂亮最後還是被鄉下的泥腿子給糟蹋了。」
周書瑜雙手環抱在胸前,嘴角噙著抹意誨不明的笑,就那麼譏諷地看著在她面前一個勁自說自話的嬸子。
「書瑜,她是誰?」
林少珩從裡面出來,遠遠就聽到站在自家小媳婦面前那個嬸子,在那裡誇誇其談些莫名其妙地東西。
不過由於剛剛那廁所的味道實在是不好聞,林少珩怕自家小媳婦聞到什麼味道,就沒有站得太近。
周書瑜把視線轉向林少珩,板著的小臉立刻鬆快了下來。
「這是之前打著買我們家房子和工作的理由,想要來吃我們家絕戶的嬸子。她見我回來了,就想在我面前找點存在感。」
那嬸子看到林少珩的時候,整個人就愣住了。
現在聽到周書瑜的話,整個人更是炸了起來。
「你在這胡說八道什麼?我們家什麼時候想吃你家的絕戶了?!」
「要我把我爸的工作給你兒子,要住我們家的房,還想一分錢彩禮不給的讓我嫁給你兒子,這不是吃絕戶,那是什麼?」周書瑜譏諷地冷笑著反問。
那個嬸子的臉上立刻浮起抹尷尬。
她甚至羞惱的想要說周書瑜現在嫁到村里,把所有錢都給村裡的泥腿子,那還不是讓泥腿子一家吃絕戶。
可還不等她把這話說出口,透完氣的林少珩已經上前兩步,走到了周書瑜身邊。
雖然他和周書瑜之間還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但這已經是異性之前極度親密的距離了。
尤其他們兩個之間的氣場,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家子。
那個嬸子都不用問,就能猜到周書瑜和林少珩之間的關係。
而林少珩天天在實驗室里,不僅白白嫩嫩的,而且還一身矜貴自持的氣場,一看就知道絕對不可能是鄉下的泥腿子。
甚至連城裡的一般青年,都絕對沒有他這一身的氣度。
那嬸子頓時心惱的不行。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少珩好幾圈,才不甘心地問:「你不是去下鄉了嗎?怎麼和你丈夫在一起的?」
「這事我需要跟你解釋?你算個什麼東西?」周書瑜譏諷地冷笑,直接懟了回去。
那嬸子氣得眼眶都紅了。
但眼下她也知道自己鬧不過周書瑜,只能恨恨地冷哼了聲,「呸,我看你還能風光多久。」
周書瑜也沒有搭理她這話,她也不在意周書瑜是怎麼想,立刻急急地離開了。
周書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林少珩這才握住了她垂在腿側的手,「我們不用去想她,她不會給我們造成任何影響。」
「她現在回去應該是要去找老周家的人告狀了。」周書瑜挑了挑唇角,眼裡的不耐濃郁的像化不開的墨汁。
雖然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對老周家的人下手,但有人想要拿老周家的人當槍給她找不痛快,她肯定也不會放過的。
「告訴告吧,反正都要解決的。他們找過來,也省得我們再找理由找過去。」林少珩很是淡定地道。
之前他不在書瑜身邊,就知道老周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只是當時他沒有太上心,才會讓書瑜獨自去面對那些噁心人的玩意。
但現在他已經是書瑜的丈夫,自然也是要去會會老周家的那些人的。
「算了,不想他們,我們先去燈泡廠吧。」周書瑜收回了心思,也壓了壓心底翻湧的躁意。
她買房子這事還是得趁熱打鐵。
這麼大的房子就算買起來輕鬆,可找人修葺那可是個大工程。
一切都得抓點緊,不然怕他們在這房子裡住不了多久。
他們開著車,沒五分鐘就到了燈泡廠。
看門的大爺聽他們說有事要找廠長,還想問他們是什麼事。
不過看他們竟然開了兩輛車子,而且穿得還這麼好,又覺得他們過來肯定是有正事要談,不是自己一個小小門衛能插手的,便又默默把詢問的話咽了回去。
他自己跑去裡面問了聲,過了十來分鐘才又跑了回來。
「廠長答應見你們,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
「謝謝你了。」周書瑜笑著感謝,跟在了那個門衛後面。
他把周書瑜一行五人送到了廠長辦公室,就立刻離開了。
這燈泡廠的廠長平時也沒什麼事,就是時不時去車間轉一轉,好好檢查質量就行。
所以現在正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看報紙。
見到他們進來後,才放下手上的報紙,起身一臉困惑地看著他們。
「你們是誰?上面沒跟我說要派技術員下來啊。」
周書瑜和林少珩都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就像是來檢查工作的。
「我們不是檢查員,只是想買房子,所以來跟你商量下,你們廠的員工宿舍能不能賣給我們。」周書瑜抱歉地沖廠長笑了笑。
那個廠長愣了下,隨即露出副驚恐的神色。
「你在說什麼呢?這私人怎麼能買賣?!就算私底下是有交換房子,買賣房子的事,但你要我們一個廠子把員工宿舍賣你們,這不是想讓我們一起去吃花生米嗎?」
他們這可不是黑市上的小打小鬧,那麼大一棟的小洋房,這要是真賣了,有一個算一個的誰都跑不掉。
「我們既然敢來跟你談這事,就肯定是經過上面允許的。」周書瑜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釋。
可那個廠長顯然是聽不進她這話的。
「上面允許?哪個上面?這麼大的事,那就是市里、省里最大的領導,都不可能扛得住。他們要敢犯這個錯誤,那得跟著我們一起吃花生米。」廠長又氣又急地質問。
結果話音剛落,他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