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瞬間的他,只有怎麼才能保下孫女一個想法。
拉著人就往堂屋去。
徐嬌嬌知道他想幹嘛,抹著眼淚沒有阻止。
徐老牽著她,挨個地去探鼻息,直到確定最後一位也活著。
「沒事,沒事,只是暈過去了。」
「沒死?那我是不是不用填命?不用下農場?不會被保衛科抓起來?」
不管怎麼說,她動手就不對。
打暈這麼多人,若她們堅持,自己就會被抓。
她在提醒小老頭兒,先下手為強。
「爺爺~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們想搶我的罐頭,是她們想帶我走,是她們想要我去給傻子做媳婦~」
「對,是他們不對在先。」徐老猛然反應了過來:「我們去自首,你不過是犯病了,是他們不該在你犯病時刺激你。」
廚房那邊的聲音從孫女過來後就沒有了,再加上她到現在還死死握著塊木板。
誰搞的破壞都不用問。
「走。」他老拉著人往外走。
走到門口想起什麼,拽著人又返回,在徐麗麗的驚聲尖叫里,拾起背來的籮筐。
「徐麗麗會不會趁我不在打死她們?她們要知道我跑了,一定不會對徐麗麗客氣的~」再出大門時,她合理地推演,眼眸里是對徐麗麗的失望,對萬家那些人的擔憂。
自己養大的孩子是什麼脾性,徐老再清楚不過,腳步一頓,讓人在門口等著。
他掏著錢,拿了三把蕨根粉,敲響了兩邊極其對面鄰居的大門。
徐嬌嬌之前砸東西的聲響已經吸引了周圍鄰居,徐麗麗那驚恐的尖叫更挑起了好奇心,早有人端著飯碗扯開了大門,透著門縫瞧熱鬧。
他老一說徐家人暈倒了,需要送醫院,麻煩幫忙送一下,只要搭把手,他手頭的十塊錢根粉條子就能幾家平分,幾家人那叫一個積極。
萬家有頭有臉,徐家又怕人戳脊梁骨,這時間選得倍好,正是吃晚飯的時候。
對於現在的人來說,肚皮大過一切。
熱鬧可以不參與,飯必須得吃。
要不是他找上門,好奇是好奇,奇怪是奇怪,但要上門去看,得填飽肚子再說。
「走,我們得快。」
解決了萬家一眾人的問題,小老頭兒抓著她飛奔向保衛科。
三十多分鐘後,爺孫倆就站到了保衛科大堂里。
「同志,請問白軍在不在?」在保衛科同志面前,他一點也不怯場。
翻看著資料的幾位同志齊齊抬頭。
保衛科科長是白軍知道的人不少,這麼直愣愣問得卻不多。
「你是?」隊長王紅軍詢問。
小老頭兒端出身份:「我是他以前的營長,麻煩幫我叫他一聲。」
快八點了,早下班了,偌大的保衛科,也就幾個執勤人員。
然而,他這聲以前的營長,幾乎讓所有人肅然起敬。
「原來是老營長!」王紅軍連忙起身。
他可聽說過不少有關這位的事跡。
「白科長下班了,我送你過去。」
「他既然不在,就不找他了···我們是來自首的。」徐老舒了口氣,這才艱難地道出來意。
「自首?!」王紅軍學舌。
有些理解不了這兩個字似的。
徐老斂下眼皮。
「是這樣的,五天前我媳婦回隊說要帶我這孫女來相看人家。我覺得這事她這媽來做要比我這個做爺爺的合適些,就讓人帶著過來了···我怎麼也沒想到我那兒子跟媳婦會這麼不可靠,居然用這娃去給另一個女兒換工作!」
「這丫頭,有病,有暴食症,害怕了,緊張了,都要吃東西緩解,平時也吃得多···那兩口子怕這娃兒鬧,從來了就沒給過吃的。」
「今兒,對方來接人,這孩子被放了出來,見到吃的就不撒手···你們也知道,餓急眼的人有多瘋狂···這娃當時太害怕,操起板凳就砸,把人給砸暈了!」
來龍去脈,不算詳盡卻足夠清晰。
王紅軍幾人看看徐嬌嬌又瞧瞧徐老,頓時不擔心了。
「害~還以為是什麼嚴重情況,不過砸暈人而已。老營長不用擔心,回頭我跑一趟就是了。」
這年頭,可謂一崗難求。
偏心眼的父母更是比比皆是。
不在絕望中爆發,就在絕望中死去的道理他們比別人更明白些。
「打人到底不對,該建的檔我們建一下,不過,老營長不用擔心,也再別給小姑娘壓力。」
徐嬌嬌一直都是魂不守舍驚弓之鳥的狀態,手就沒放開過徐老,又加上那一頭一臉的油污,渾身的髒亂。
沒人懷疑她沒大病。
這時候並沒有針對精神類疾病的法條,徐老點名她有病不過是闡明她的被迫性質。
她發病傷人,那麼致使她發病的傷者,也該為自己所受的傷情負責。
他查看過眾多傷員,很確定他們都不過暈厥狀態,將徐嬌嬌帶來,只是為了避免萬家揪著不放,而自始至終不提徐麗麗,則是認為這件事的負責人該是徐勝夫妻,他對這夫妻倆早就沒了指望,也想藉由這件事,狠狠給他們一個教訓。
在兒女婚姻這件事上,他們夫妻連一句心狠都算不上。
在一般人眼裡,女兒就是不如兒子,他們夫妻給女兒找這麼有錢的一家人,都算對得起她的。
多少人家用女兒的性命換親,換給的還是米湯都喝不飽的破落人家!
徐老不覺得自家娃錯到該下農場的地步,但為了保險起見,他端出過去。
這點過去可謂萬無一失。
「這孩子膽子小,要不是餓狠了,根本就不會對人動手,既打了人,該如何負責,我們也有這個覺悟,只是今兒晚上勞煩各位了。」
「那裡的話,若非小姑娘委屈了,我們還沒機會見老營長一面!」王紅軍挑著好話說,親自給徐嬌嬌做筆錄。
原本,他只是例行公事,可當問到被打人的年齡大概問題,徐老卻不好意思地說出一大串。
「都只被敲暈厥。」徐老有點心虛:「已經請人送醫了。」
徐嬌嬌原本老老實實地坐著,徐老聲調一變,她立刻緊繃了起來。
「不怪我,不怪我的,我害怕,我太害怕了,萬大豺凶,他打死人,打死了好多人。我不想死,爺爺我不想死,我害怕,我不要給萬大豺做媳婦,我不要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