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眼中,密封包裝里的物件被一一取出。
蚊式止血鉗、有齒鑷子、外科剪刀……
持針器、帶針縫合尼龍線、拆線剪……
女醫生在一旁忙著給白澤準備注射用藥,一邊無奈道:
「你太急了,都還沒有做血液檢查,連你身體對什麼過敏都不知道……」
「別說得好像在這裡能做這些檢查一樣。」白澤無語道。
「這不是不踏實嗎,這樣的手術也就獸醫會考慮……算了我不說了。」
白澤沒有再搭理她。
此時他正藉助著陳靈馨的視角。
觀察著躺在床上正雙目緊閉的白髮少女。
不時在心中,對著瞪大眼睛不敢動彈的陳靈馨指揮道:
「下一點,再下一點,再靠近點……」
倒是一旁的君佩蘭緊張地咬著手指,顫聲道:
「可是我有一個問題,如果我的治療速度太慢,到時候內傷還未治好,反倒是外傷先一步癒合了怎麼辦?」
閉著眼的白澤反問道:
「你的能力無法透過表層生效?」
「也不是,就是我現在能力很不穩定,透過皮層治癒內部的效果會更差。」
「那問題不大,我會用念力阻止外層傷口合攏,用手術刀切割增生的皮膚組織,你就放心治療吧。」
白澤滿不在乎的口吻,聽得另外兩人頓時默然。
女醫生悄悄對著君佩蘭問道:
「這孩子一直都是這麼的瘋……狂野的嗎?」
「聽說……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陳同學的問題很複雜。」
另一邊。
白澤已經開始有序地撤除封堵的外層念力薄膜。
任由積血流出,女醫生趕忙拿出紗布擦拭。
接著念力化作細小的鉤子,夾住外層傷口的邊緣將其扯開。
以獲得更大的視野,曝露出體內受損的臟器。
強烈的痛楚從胸口湧來,如浪潮席捲全身。
額頭汗水不斷冒出,白澤能感到血壓正在上升。
當即面不改色給刀柄裝上輕薄的刀片,同時吩咐君佩蘭做好準備。
一旁的女醫生說了幾個藥品的名字。
一番詢問得知,這是本世界裡作用於肌肉鬆弛,抗凝血等藥物的名字。
於是白澤直接說道:
「你看著打,我現在血壓和體溫正在升高,沒工夫說話。」
女醫生的表情很古怪。
這種患者一邊保持清醒,一邊指導手術過程的體驗真是一言難盡。
然而,看著對方在無麻醉的狀態下。
明明每一次牽扯傷口,划動刀片,身體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但依舊能穩健而精確地操作手術刀,剝離著外層壞死的組織。
女醫生覺得震撼之餘,心底還湧現了幾分畏懼和不適。
這個年齡的女孩子能做到這種地步。
這都已經不能用鋼鐵的意志來描述了。
難不成你是怪物嗎?
不過這份異樣的心情。
在瞥見對方雙眼滾落的淚珠後,立刻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憐愛與哀傷。
啊,多麼堅強的孩子,相比之下,我們這群大人都未必有這種意志和勇氣……
白澤控制著幾支止血鉗。
以極為輕柔的動作分別夾緊出血的血管後,示意君佩蘭對這些地方開始修復。
同時再操控多把手術剪刀深入其中。
並在女醫生的提示下,緩慢而又精準地分離那些黑色且失去彈性的組織。
痛感連綿不絕,如同潮汐般洶湧地貫穿身上的每一寸肌體。
每一次觸碰,都像是皮肉被摁在火炭灼烤,炙熱的痛楚沿著神經線一寸寸地蔓延開來。
少女的臉上泛起了鮮艷的紅暈。
此時白澤正在沉醉於這種劇烈的痛楚之中。
這份生的感受,這痛楚帶來的歡愉——
啊!生命的感官竟是如此美妙!
但是這份好心情戛然而止。
因為他發現。
自己緊閉的雙眼突然湧出了淚水,瞬間沾濕了腦袋下的被單。
怎麼回事?我的車子怎麼自動打開了雨刮器?
白澤一時沒反應過來。
但隨即意識到還有一個人能讓這副身體做出反應。
陳靈馨!你在哭什麼?
痛的是我,不是你啊!
白澤在心中忍不住喊道。
此時,半空中的陳靈馨依舊堅守著約定。
眼睛一動不動,甚至克服了眨眼和轉動視線的本能。
就這麼默默注視著自己的身體,在刀片的划動中不時痙攣著。
仿佛每一次肌肉的顫抖,都能令她親身體驗那份虛幻的痛楚。
心緒紛亂,有恐懼,有不安。
但更多的是心中對白澤的強烈心疼。
換位思考一下。
小白從誕生之處初,就只能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蹲著。
沒有親情的關懷,也沒有朋友的陪伴。
沒有感受過任何溫暖,也沒有感受過任何的快樂。
只是吃一口麵包都能無比喜悅。
只是看一眼大海就能無限沉淪。
而這樣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眼。
卻是在替另一個沒用的自己上戰場。
現在還要替對方承受那本不應忍受的疼痛與折磨。
哇!小白你好可憐啊!我真是該死啊!
共情能力極強的陳靈馨,想像著自己面臨著小白的遭遇。
心中的委屈不禁瞬間爆發,淚如雨下。
但好在自己現在的狀態不會流眼淚,不用擔心影響到小白的發揮。
小白你就放心好了!我就是死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陳靈馨繼續瞪大眼睛注視著。
卻完全沒看到白靈馨的臉上,悲傷已如洪流般泛濫。
別哭了大姐,真的你別哭了。
感受著自己臉上的淚和鼻涕都開始噴出來。
白澤心中嘆了口氣,這種感覺太怪了。
尤其是一旁的女醫生在用抗生素溶液幫他清潔傷口後。
又不時溫柔地替他擦去汗水和淚水鼻涕的這種舉動。
感覺就更古怪了。
白澤沉默一會後,開始加快動作。
操縱著手術刀更換刀片,將紗布墊入吸收滲出物。
用念力拉扯著不讓外層的傷口癒合。
等到君佩蘭大汗淋漓地完成了對內部的修復以後。
白澤開始合上創口,依舊是謝絕了旁人的幫助。
他先在心中回顧了一遍,之前觀察到的女醫生穿針引線的技巧。
很快便理解了下針和縫合的方法。
但白澤還是感到有些不滿足。
不行,雖然記憶了但是沒有把握一次就能成功。
那不妨轉換思路。
想像著手中的針線是接下來即將用上的刑具。
要將犯人的眼皮和全身的出入口都給縫住。
哦哦哦!來了來了,思如泉湧,靈感迸現!
白澤很快便如本能一般掌握了縫合技能。
直接放棄了針鉗,控制著帶有尼龍線的細針精準地穿透皮膚,牢固而又輕柔地縫合傷口。
這極其嫻熟且迅捷的手法。
看得一旁的女醫生單手撐起臉,皺著眉,開始懷疑起人生。
等到白澤最後用乾淨的紗布開始覆蓋傷口時,女醫生忍不住問道:
「請問,你的家庭是開診所的嗎?還是以前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
就差沒問一句師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整場手術中這位銀髮少女所表現出來的技巧和手法。
也不知道要用多少手術量才能餵出來。
而白澤聞言,只是平淡且無害地回復道:
「學校有教衛生救援課。」
聽罷,女醫生不由得感嘆道:
「那你們異能學院確實挺厲害的,一年的時間就能學會這種技術……」
一旁,真正上過衛生課的君佩蘭陷入了沉默。
看著自己的手,開始懷疑人生地想到:
我們上的是同樣的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