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餘暉褪去,暮色降臨,街角的蟬鳴訴說著一天的荒唐。
是夜。
收拾了一天行李的許瓊簡,將目光定格在窗外的月色久久不語。
許瓊簡回憶起來,他上次這麼「深情」的看月亮時,還是住在狗窩裡的時候。
在禮乾時,他忍受著一連串的憤恨,直到在那熟悉的月下,才不禁轉化成一股濃濃的思鄉。
而如今已不再是簡陋的狗窩。
月華似水,悄然映下。
房間內也似是憑空披上一件紗衣。
此刻,許瓊簡內心的惆悵難以抒發。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人如流水,星月常在。
「這輪明月,與禮乾的是同一輪嗎?」
他倚在窗邊,遙望著動人心弦的夜色。
星月光輝依舊燦爛,皓月當空,透亮而皎潔,白雲稀薄,使繁星閃爍著奪目的耀光,最終,只能令它們點綴著最為耀眼的月,淪為襯托。
許瓊簡犯病了,他看著月亮無故抽風,學著不知道哪本小說的台詞,竟言:「晚安,老朋友。」
下一刻,許瓊簡便被這句話尷尬得五指扣地。
腳趾甲都快能在地板上彈鋼琴了。
若是許瓊簡回想起來,絕對會慶幸這幅景象沒有被任何人看見,最多最多就是自己聽課時,突然想起,隨後臊得自己拍自己的大腿。
說到底,如今的年紀,還是那個充滿色彩的青春年華。
「咳咳。」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抽風後,許瓊簡趕忙咳嗽兩聲。
太尬了…
月華之下,臉色稍紅的許瓊簡又一次戰術性咳嗽一番。
與此同時,他不再胡思亂想,亦或者望著明月抒發情感。
轉而,他鬼鬼祟祟的忙望左右。
確認房間內僅他自己一人後。
許瓊簡這才大膽邁向床鋪,他當即盤坐起來。
其所作所為之目的自然不言而喻,那便是修行。
許瓊簡當即閉上閉上雙目,雙手放在丹田外左右,抱元守一。
他心神意動,繼而凝神定氣,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
待找到平時的感覺,許瓊簡右手一捻。
試圖像往常一般凝出一股輕氣,進而完成內視之時。
突然異象發生!
一股刺痛瞬間從他的心臟蔓延至全身,如同心臟被利刃割得粉碎。
許瓊簡從沒遇到過這般異狀。
突發的這股刺痛,痛至內心極點,乃至貫穿入靈魂深處的痛楚。
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這甚至使許瓊簡沒有任何餘力思考,為什麼會這樣。
他只經歷過肉體的疼痛,而現如今乃是心靈上的疼痛。
與肉體比之,它只會更難以忍受,那種無休止的折磨讓人近乎失去意識。
當他沉睡時,他右手捂著心臟,蜷縮在床上,像個嬰兒般進入嬰兒般的睡眠。
…
「魂…魂…魂歸來兮,魂兮歸來?」
是靈魂沒適應的問題嗎?
霎時,正趴在床上已近乎睡死過去的許瓊簡。
似是心有所感般,意識於頃刻間,終於恢復了過來。
五感也愈發清晰。
他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瞬息間,他睜開了布著血絲的雙眸。
心中倒數三秒後,他一鼓作氣,如鯉魚打挺般,一個咋呼,直挺挺地起了身,隨後平靜地坐在床上,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測!」下意識的,許瓊簡使用粗鄙之語,來表達自己的錯愕。
無端清醒,竟使許瓊簡喘出兩口粗氣。
驚醒所導致的力,不斷使他有左右搖拽的趨勢。
趕緊將手壓在床上,避免自己坐在床上都能摔倒。
坐穩後,他摸了摸之前那股刺痛的部位,儘管現如今已經不再疼痛。
但體驗過一次這種直穿靈魂深處的刺痛,又怎不會心有餘悸。
懷揣著不解,他思考著。
應該是靈魂沒適應的原因吧。
疑惑的許瓊簡瞎下了個結論,到底是不敢繼續嘗試修行。
此刻凌晨兩點,距離破曉可不單單只有1、2個小時,估摸算來許瓊簡已經昏迷了整整四個小時。
經此震撼靈魂的疼痛,許瓊簡不敢再往修煉的方向思考。
夜色朦朧。
許瓊簡別開視線,另有用意的望向窗外那尚未破曉的長空。
惆悵的思緒,頓時堵塞了他的腦海,卻難以言喻。
隨後,他無奈的發出一聲感慨。
「看來真的回不去了,不對…應該是回來了。」
東坡云:事如春夢了無痕。
「倘若並非靈魂的問題,莫不成自己沒有穿越?而那數十載,果真是一場無法證明的夢?」
有道是「既來之則安之。」
還有詩云「此心安處是吾鄉。」
又有成語「隨遇則安。」
很可惜,許瓊簡併沒有想這麼多,他想起在睡眠中得到的結論,並想出一種解決辦法,如今倒是不禁有些豁然開朗。
「真的會是靈魂的問題?」
「夢中腦補的終歸是腦補的,是留不得痕跡的嗎?」
才怪!
他對這句疑惑的答案,已經有了八成把握。
凌晨兩點接近三點,換做是平常的他,估計會困的走不動道。
可如今的許瓊簡可是整整睡了好幾天的,睏倦、疲乏什麼的,完全可以斬釘截鐵地說一句沒有。
更別說,因為找到可以證明那一切,不是虛假的辦法後,所帶來的興奮。
估計在心理作用之下,就連他眼白里的紅血絲,也消失殆盡。
許瓊簡的肚子雖然沒有「咕嚕嚕」的動靜。
但他還是飛快的站起身,邁步走出自己的房間。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檢驗的辦法,並打算賦予實踐了。
他想知道自己精通數十年的洗衣、宰殺(禽獸)、清洗、做飯、打掃、木工、女紅…到底會不會還跟以前一樣,準確的說是是否與穿越之前一樣。
他自詡將這些東西精通至大師級,在這些方面絕對是爛熟於心的。
當然大師級也是他自己亂講的,反正,問就是很厲害。
順著遙遠的記憶,他走出房間,左右盼望,隨後視線便發現了自己的目標,隨即輕鬆地走進了膳房。
「呼。」看著林林總總的各種調料,他嚇得深吸一口濁氣。
他仍記得自己(在禮乾時)平日用的都是油鹽醋醬,頂多頂多奢侈的時候可以少量的使用香料。
如今看見廚房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心境竟平添了幾分興奮的情緒。
大體上將食材皆掃視一遍,許瓊簡也有了些想法。
且說,於早餐而言自然是清淡些好,煮粥的話屬實沒啥技術含量,沒有中藥類的玩意,他會做的飲品也做不出來。
當然,早餐的食品大多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啊。
一番思索過後,最終許瓊簡決定製麵食。
清湯麵,喚陽春麵也行,對於許瓊簡這種普通人而言沒必要這般計較。
若是直接做的話,那太簡單不過了,甚至技術含量還不如煮粥。
對於這點許瓊簡心知肚明,所以他一開始便打算從面做起。
許瓊簡倒了一斤麵粉後,乾脆利落的打了六個雞蛋在麵粉里。
充分攪拌後來回按壓揉搓。
接下來就是靜置個兩小時了,來完成醒面這一步驟了。
然而,面雖然靜置在桌,一旁的許瓊簡卻像是得了多動症般止不住的來回行走,顯得異常興奮。
'是真的!不然自己怎麼可能這麼熟練…'
什麼類似既視感,這種妙不可言的玩意,許瓊簡完全不考慮在內。
這麼一想,完全睡不著的許瓊簡,竟然在桌子上無所事事的枯坐了兩小時。
期間無聊時還順便刷了牙,洗了臉。
兩個小時過後。
接下來便是和面了,卻說手工面最為講究功夫的便是此步驟。
正所謂剛柔並濟,柔中有剛,不偏不倚,攻城奪地,不露聲色。
處於亢奮狀態的許瓊簡正是恰到好處地處理了這一複雜的操作。
少焉,當許瓊簡甩出一點汗後,麵條已經切好了。
待面咕嚕咕嚕煮熟時。
香油、醬油、蔥花、油、鹽,作為湯底,如此簡易的清湯麵,如若除去做手工面的時間,倘若使用早已制好的面,那麼,僅僅需要一碗泡麵的時間,就能制好。
轉瞬間,許瓊簡看著碗裡的麵條沉吟不語,簡而言之,興奮勁過後,他看餓了。
清水被醬油渲染引出樸素的褐,樸實中牽動著某種極致的雅,幾片片細蔥點綴在其間,如同秋葉之靜美,表層間,油花的反射猶如皓月所泛出的朵朵銀光。
輕紗般的煙波渺渺升起,清香撲鼻,而這場好戲的主角並不是那引人矚目的麵湯,而是耗費兩小時才製成的麵條。
此刻,許瓊簡的雙目仿佛寫著渴望兩個大字,心神已然迫不及待地想去品嘗這份'珍饈。'
他當即甩起筷子。
當許瓊簡輕咬那口筋道爽滑的小面時,霎時,那般細膩的口感將清湯恰到好處的柔和在一起,於味蕾間綻放,繼而沁入心扉、動情六腑,美味在腦海間迴響,清湯與麵條二者相輔相成,皆無私的襯托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