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乾的話，對於顧明來說就宛若平靜的水面陡然落入一塊巨石，驚得他久久沒有回神。
胸膛之內的心臟不自覺跳動，一股難言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白虎大將沈果果，對他而言和趙老爺子、龍元都是同一類人。
那就是庇護過自己，屬於自己人生導師那一類。
在自己弱小之時，他們看中自己的天賦資質，從而庇護自己。
這種庇護，對顧明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
因為沒有他們的庇護，顧明自己可能壓根就成長不到今天。
哪怕他身懷三大無上級體質，也是如此。
這個世界，強者如雲，危險遍地，可不是你有個掛就能橫行無忌的地方。
顧明一直都很清楚，他生活在一個多麼危險與現實的世界。
而現在，庇護過他，為他站過台的白虎大將居然死了。
顧明的眼前，緩緩浮現白虎大將那儒雅高大的身軀，以及有些不羈的性格。
「他怎麼死的？」
顧明沒有抬頭，話語仿佛來自喉嚨深處，沙啞又沉默。
唐乾看著他，虛幻的面容下傳出聲音。
「神國一行，雖然沒有爆發過什麼真正的大戰，但各方也都收穫了很多情報。」
「機械之主要晉升半神，機械之城是必要條件。」
「而成為徹底的機械改造人，就有機會掌控機械之城。」
顧明抬眸，眼神平靜地嚇人，直接打斷了唐乾接下來的話。
「所以，為了爭奪機械之城，沈大將……」
唐乾默默看著他，點點頭。
「機械之城，是一件殺器。」
「殺器有多稀少，就不用我多加闡述了。」
「這樣告訴你吧，如今整個世界僅存的殺器，也不超過五指之數。」
「更何況，機械之城這件殺器有可能成就一位機械半神，我們不可能放棄爭奪。」
「於是，皇室之中決定，將身為八階的沈果果進行徹底的機械改造，培養屬於我們的八階終結者，進而爭奪機械之城。」
「不是還有顧院長？為何一定要用沈大將？」
這話，顧明留在心底沒問出來。
因為他已經完全想通了皇室的想法。
為了爭奪機械之城，一個七階的顧院長顯然是不夠的。
實力不夠，對皇室也不夠忠心。
所以，沈大將被改造，幾乎已經成為了註定的結果。
看著很快就重新平靜下去的顧明，唐乾笑了笑，笑聲之中顯然透著滿意。
「不過你也不必為沈果果擔憂。」
「他本就是皇室的大將，在必要時刻為古國獻身，這是他的使命。」
「並且，他也是自願進行改造的，從沒人強迫他。」
說罷，唐乾不再安慰顧明，話鋒一轉。
「不久後，我古國就將重新出發，前往神國。」
「這一次，依舊是你們元帥領頭，不過去的人會比上次多很多，你可能也在其中，若是去了，這將是你經歷的第一次大場面，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虛幻面容看著顧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仿佛看到那張臉上都明顯地流露一抹欣賞。
但顧明卻無心關注這些，轉身告辭。
「五殿下，那我就先走了。」
唐乾點點頭，臨走又囑咐了顧明一句。
「京都這邊，我會看著的，不必擔心那個小傢伙。」
顧明腳步微頓，點頭離開。
婉拒溫如清的晚宴邀請，顧明獨自走出了巡夜人總部大樓。
傍晚的夜色之中，他背對著如劍一般直指蒼穹的大樓，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一陣寒風吹過，他莫名伸手緊了緊衣衫。
顧明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反應，許久後回看了一眼如劍一般的巡夜人大樓，心中沒有對今日見唐乾有絲毫欣喜。
他能感受到，唐乾見他，是有些欣賞他的。
不是他自誇，而是直覺，唐乾或許都有讓他在未來接手巡夜人的想法，對他十分欣賞。
但，與唐乾的見面卻讓顧明很不舒服。
他不知道不舒服的地方在哪。
或許是，對方輕描淡寫地說出，沈果果被機械改造的事情，而沒有半點動容。
又或許，是交談之時那無時無刻的高高在上，那身為皇室中人的蔑視一切。
「我接觸的皇室中人還是太少了？」
顧明回想自己所見過的幾個皇室中人。
其一是沐顏妃，其二唐玉珂。
這兩個都是他的天將，沐顏妃還是後面才回到皇室。
唐玉珂更乾脆，從小就離開了皇室，不屑與其同流合污。
剩下的，他還見過七皇殿的唐雍辰，以及如今的五皇主唐乾。
這些人，所給他的感覺都一般無二。
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黑色風衣下的拳頭攥緊，顧明默默的抬腳離開。
因為一座機械之城，還是並不一定能得到的機械之城。
古國皇室，就選擇犧牲白虎大將，那可是八階巔峰的大將啊！
沒有回頭，顧明的面色重新平靜下去，抬步離開。
他明白，從今日起，世間只有白虎大將，再無沈果果了……
顧明穿著黑色風衣，走在京都內城的大街上，默默回往元帥府。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有關沈果果，有關機械之城，有關皇室等等。
他的腦子很亂，前所未有的亂。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經歷，那麼強大的一位八階強者，說死就死了。
而理由，不過就是為了一個奪取機械之城的機會？
機械之城固然是殺器，固然是晉升機械半神的重要物品。
但，那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希望，卻要為了這而犧牲沈果果。
顧明，發自內心地詢問自己，一次又一次。
他，能接受這個答案嗎？
「沐顏妃，幫我徹查一下白虎大將的死因，以及他被徹底機械改造的全過程。」
「我不著急要答案，你記住，任何時候都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若事不可為，便逃出京城。」
皇城之中，九皇殿後院花園內。
沐顏妃靜靜坐著，聽聞識海深處傳來的聲音，臉色不由一變。
「白虎大將被進行徹底機械改造，沈果果的死因？」
她的眼神有些驚疑不定，因為這件事情就連她都並不清楚。
可一位王牌軍團大將被進行徹底的機械改造，等同於死亡的這件事情，居然沒人通知她一聲？
她默默沉思，進而皺緊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