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不隔音,他們的爭吵聲外面聽得一清二楚。
言棘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顧忱曄,問了句:「你進來做什麼?」
男人投給她一個不知好歹的眼神:「怕你被打死。」
言衛崢還處在盛怒中:「忱曄,這事你別管,我今天打死這個逆女。」
說著就要將手抽出來,結果沒抽動,激動的情緒因著這一下,逐漸平復了下來,看向顧忱曄的目光染上了一層複雜,是不可置信、也是欣慰。
身為父親哪有不盼著子女好的,顧忱曄是他看中的女婿,但當初言棘嫁給他是使了手段的,兩家的交情也因此疏遠了不少。
養出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的女兒,他覺得愧對顧家,所以這些年,從沒對外說過忱曄和言棘的關係,更沒將兩人聯繫在一塊兒。
可如果真能走到一起,他是樂見其成的。
就言棘這不知道隨了誰的狗脾氣,要是真甩手不管,還不知道哪天就被人亂刀砍死在街上了,有忱曄看著她。他也放心。
「伯父,言棘和徐家少爺沒什麼關係,」顧忱曄鬆開手,視線掃過她的臉,落在了她身上,正好看到那張徐宴禮抱著她進電梯的照片。
眼底暗了暗,臉上卻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昨晚徐少爺在路上遇到點兒危險。言棘救他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這是在醫院。這是狗仔為了博人眼球,挑著角度故意誤導人。」
照片做了虛化處理,除了兩個人是清晰的,其他都糊成了一片,言衛崢不和媒體打交道,不清楚這其中的門道。
顧忱曄說話時,言棘就一直事不關己的看著,言衛崢本來還因為誤會了她有些內疚,可一看到她這副樣子,好不容易舒展了的眉又皺了起來。
指著她對顧忱曄道:「你看看她這副樣子,知道的是她長了張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架了支機關槍呢,一開口不是打槍。就是啞火,多說兩個字,是要要她的命還是咋的?」
言棘輕輕裊裊的勾唇,臉上是清晰可見的嘲諷,剛要說話,就被顧忱曄打斷了:「言棘,你先出去,我跟伯父談點事。」
真要讓她開口,言衛崢估計撐不了五分鐘,就又得被送去醫院了。
言棘推著輪椅出去,正好撞見站在不遠處偷聽的言皎皎,見她出來,她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
言棘沒理她,自顧自的去了之前住的房間,很快,言皎皎就跟了進來。
她畢竟年輕,一遇上事就有點壓不住情緒:「只要你答應不再揪著過去的事不放,我就去幫你跟爸求情,要不然像今天這樣的事,以後只多不少,你總不希望讓爸媽覺得,你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吧?」
「他們不是早就這樣覺得了嗎?」要不然也不會連問都不問一句,直接就定了她的罪,「這還多虧了你以前那麼敬業,各種污衊詆毀我。」
原本那些人只是瞧不起她鄉巴佬沒見過世面,但那些以假亂真的黃謠勾起了那群人內心的陰暗,他們開始圍堵她,跟她說帶顏色的話題,更有人為了面子,吹噓和她睡過, 謠言多了,不是事實也成了事實。
言棘:「你鬼鬼祟祟躲在門口偷聽,其實是想知道我有沒有在爸面前說什麼吧?那天我和錢薇見面,你看到了?」
她目光灼灼,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她給了我一個U盤,裡面全是這些年我備受欺負的視頻。」
錢薇不想得罪慕雲瑤她們,又怕自己不放過她,陽奉陰違想要兩邊都不得罪,可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但你光盯著我沒用,U盤在顧忱曄手裡,」她放緩語速,欣賞著言皎皎不停變幻的臉色:「不如我們打個賭,你猜他會不會把U盤給爸媽?」
「不可能,」言皎皎臉上閃過慌亂和恐懼,又故作鎮定的抿住了唇:「忱曄哥哥是不會幫你的,雲瑤姐姐是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他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幫你。」
她還不知道視頻里沒有她和慕雲瑤。
言棘:「呵……」
言皎皎急了:「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跟蠢貨無話可說。」
言棘從不信運氣,能走到今天,全靠著心計步步為營,揣度人心,她在看到視頻和自己想要的內容不一樣時,就計劃好了一切,現在就賭顧忱曄是個人,有人最基本的良知。
沉默在房間裡蔓延,時間像是被無盡拉長,成了看不到盡頭的線段,緊繃得讓人窒息。
言皎皎想走,又不想讓言棘看笑話,於是就這麼糾結又扭曲的定在了原地,不過短短的一分多鐘,她就撐不住了,瘋了一般質問:「你在騙我對不對?你要是有視頻,肯定直接就給爸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因為你喜歡他啊,刀要讓愛的人刺,才會傷得最重,才更痛,」言棘用最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著最殘忍惡毒的話:「如果視頻是我交給爸的,你只會怨恨,會憤怒,以你不要臉的程度,指不定還會越挫越勇……」
「咔嚓。」
不遠處傳來開門聲,是書房的方向。
言皎皎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臉色慘白,渾身僵硬,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門口。
『噠噠……噠噠……』
沉穩的腳步聲朝著她們這邊靠近,言皎皎能分辨出家裡所有人的腳步聲,一下就聽出了這不是言衛崢和周舒月的,那就只能是顧忱曄了。
言棘看她緊張得都快站不住了,明明是大冬天,額頭上卻有汗珠滾落:「你現在跪下給我磕一個,我說不定能大發善心,幫你去跟爸求個情。」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
「吧嗒。」
「咚。」
前者是顧忱曄開門的聲音,後者是言皎皎暈倒後,身體砸在地上的聲音。
言棘的房間不大,更不像顧公館,進門後還有個半開放的會客廳做遮擋。
他開門進去,正好看到言皎皎軟軟的倒在言棘面前,蹙眉快步走過去:「你又說什麼了?」
言棘垂眸,正好看到言皎皎的睫毛顫了一下:「我說你有聖母病,最喜歡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