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棘沒說話,但看樣子是被氣得不輕,她盯著空蕩蕩的鞋櫃看了半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宋姨在旁邊小聲道:「先生就是嘴硬心軟,他今早好像有個會,謝助理都打電話來催過幾次了,他一直坐沙發上,肯定是想送您去上班,又不好意思開口呢。」
顧忱曄走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宋姨的話,淡淡瞧了她一眼,哪怕沒說話,宋姨也感覺一股涼意從腳掌心直竄天靈蓋,乾笑著去忙了。
出了門,言棘看著等在車旁的人,眉頭皺了皺,那不是家裡的公用司機,而是顧忱曄的專職司機。她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身側的男人突然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下了台階。
司機立馬很有眼力界的過來推輪椅。
言棘:「放我下來。」
顧忱曄垂眸和她對視,女人繃著身體,眉還蹙著,莫名讓他有種被嫌棄了的錯覺,於是故意道:「杵著半天不動,不就是想讓我抱你?」
「……」言棘默了片刻:「你這病會傳染嗎?」
顧忱曄被她氣得笑出了聲,將她放進車裡後,也沒有立刻直起身,而是覆在她上方,居高臨下的道:「你試試?不是說自己有間歇性精神病嗎?再多一種病症,去精神病院的時候,指不定能住上個單間。」
忽略談話內容,這場景莫名有些曖昧,早晨的暖陽下,女人坐在車上,男人一手撐著車門,彎腰與她對視,怎麼看都像是偶像劇里的情節照進了現實,有種讓人怦然心動的意思。
言棘衝著他挑釁的勾起唇角,剛要說什麼,手機突然響了,是言衛崢打的,只有一句話:「馬上回家。」
今天不是周末,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忙工作的言衛崢居然破天荒的在家,想到他剛才硬邦邦的語氣,言棘第一反應就是言皎皎又作妖了。
她問顧忱曄:「張叔呢?」
張叔是家裡的公用司機,她昨晚就跟他說了,自己今早要出門,讓他開車。
顧忱曄:「請假了。」
見言棘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男人慢悠悠的道:「你準備讓他放著在醫院生孩子的女兒不管,來送你回言家?」
剛才言衛崢的話他也聽見了。
言棘:「……」
張叔女兒今年三十九了,試管了十幾次,整個孕期都是躺在床上保胎,高齡又脆弱,平時打個哈欠都把家裡人嚇得夠嗆。
這種時候,她當然不可能把人叫回來送她。
顧忱曄撇了她一眼:「我勸你最好等伯父氣消了再回去。」
言衛崢性格暴躁,年紀大了後愈發武斷固執,言棘性子倔,又不服軟,這兩人撞在一起,平時都能山崩地裂,更別說是在憤怒的情況下了。
言棘看著窗外,意味深長道:「天災好躲,人禍難防。」
這是她經歷過無數次教訓後,才深切領悟到的真理。
「……」顧忱曄的腦海中驀地浮現出視頻里,那些言棘被人欺負的畫面,抿了下唇:「去言家。」
車子剛開進大院,就看到了等在單元樓下的言皎皎,她認得顧忱曄的車,見他下來,眼底閃過一抹錯愕,隨即是驚喜,她幾步走過來:「忱曄哥哥,你怎麼……」
來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顧忱曄轉身,彎腰將言棘從車裡抱了出來。
「……」
言皎皎的笑容僵在臉上,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忱曄哥哥抱言棘下車?怎麼可能?他明明那麼厭惡她。
怎麼會……
直到看見司機從後備箱裡拿出輪椅,她才看到言棘打著石膏的腳,心頭一松,臉色也緩了不少。
她上前握住輪椅的把手:「忱曄哥哥,我來推姐姐吧。」
顧忱曄應聲之前,下意識的看了眼言棘,她沒拒絕。
男人的喉結上下滾了滾,鬆開手:「嗯。」
言皎皎推著言棘,故意落後了幾步,壓低聲音道:「我們休戰,我幫你向爸爸求情。」
「……」言棘看著她,吐出三個字:「你休想。」
「你這麼揪著不放有意思嗎?言家那麼多資源,你也不可能全部用得上,我們兩個一起,讓言家更上一層樓不好嗎?」
「你一個連工作都是靠著言家背景硬塞進去的人,有什麼資格說這話?更上一層樓?你去搬磚來墊嗎?」
言皎皎咬牙:「我以後肯定會嫁個像忱曄哥哥這麼厲害的人。」
「我要是你,就去給顧忱曄當後媽,得不到他的人,就去當他媽。」
她沒壓著聲音,這話清晰的傳入了前方男人的耳朵里,顧忱曄回頭,沉沉的掃了她一眼:「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門一開,言衛崢就想發火,但看到走進來的人是顧忱曄,又把怒氣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忱曄來了,坐吧,讓你伯母給你切點水果。」
隨後,他將目光落到坐著輪椅的言棘身上,起身:「你跟我來趟書房。」
書房在最裡面,言棘剛關上門,一疊照片就劈頭蓋臉的摔在了她身上:「你想做什麼?」
言棘隨手撿起來一張,看了眼後漫不經心的扔到一旁:「和人吃個飯,這麼激動幹嘛?」
「吃飯?你知道這些是誰的人嗎?是你老子死對頭的人,你和他們吃飯想做什麼?扳倒你老子嗎?還有,你和徐家那小子是什麼關係?」
「認識。」
「認識?只是認識就抱上了?」言衛崢氣得臉紅脖子粗,手重重的拍著桌子,發泄心頭的怒氣:「你知道這些照片是怎麼來的嗎?是記者發給我的,要不是我花錢買下來,你現在就是人人喊打了。」
一番嚴詞厲色的指責過後,言衛崢看著言棘那副無所謂的態度,失望道:「你這麼不知檢點,讓我跟忱曄的爸媽怎麼交代?」
這已經不是言棘第一次傳出這樣的事了,即便他剛開始不信,但也抵不過眾口鑠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但她不止毫無悔意,還愈發變本加厲。
他嘆了口氣:「你要是跟忱曄過不下去,就把婚離了 ,別因為你一個人,壞了兩家的交情。」
言棘早就不會因為父母的不信任而傷心了,她仰著頭,直視著言衛崢,一字一句道:「本來是要離的,但我現在改主意了,不拖到言、顧兩家反目成仇,我絕對不離,不止如此,我就算死都要拖著言皎皎一起。」
「你……」言衛崢被氣得直喘粗氣,高高揚起了巴掌,「逆女。」
巴掌沒落在言棘的臉上,而是被人截住了,顧忱曄扣住他的手:「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