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蕊並沒有醒來，只是呼吸比之前穩了一些，人還在昏睡中。
薛氏和陳老太太守了一會便出來了。
「娘，我想留下……」
薛氏剛開了口，就被陳老太太抬手打斷。
「真相還沒查清楚，你留下不合適。」
她說著看向秦之顏，第一次行了禮。
「王妃，蕊兒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秦之顏回了半禮。
「老夫人客氣，嫂嫂是姑母的兒媳，一向對姑母敬重有加，從未聽過二人有任何爭吵不快，足見感情深厚。如今在姑母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等事，還害的姑母沒了孫兒，姑母定然會好好照顧嫂嫂，加緊看守，絕不會再出任何岔子，否則，如何對得起陳府將女兒送來的信任。」
三言兩語將所有責任全扣在了柳娥的頭上。
柳娥氣的乾瞪眼，卻又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順坡下驢，溫聲應下。
陳老太太得了承諾，便帶著薛氏和家丁小廝匆匆走了。
秦之顏和柳娥相送到門口，等馬車拐過街角，柳娥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秦之顏，三天查出真相，你到底有沒有把握？不要到時候隨便拽個替死鬼出來，若被陳家識破，丟的可是王府的臉。」
秦之顏擼著懷裡的小奶虎，緩緩轉頭看向她，眉宇清朗，眸色冷冽。
「姑母似乎一點都不可惜陳蕊肚子裡的孩子。」
柳娥愣了一下，頓時怒道，「你這話何意？那可是我的孫兒，要隨墨姓的。」
秦之顏勾了勾唇角。
「若是孫女呢？」
柳娥的臉色陡然變了下，有些惱羞成怒道，「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告訴你，三天後你若查不出真相，陳家來鬧事，我可不會理。」
看著她腳步下的踉蹌，秦之顏輕輕嘆了口氣。
「姑母，你應祈禱嫂嫂能醒過來，否則陳家來鬧，本王妃絕不替姑母攔著。」
柳娥差點一頭栽在地上，好在有丫鬟婆子扶著，不至於出醜。
秋月不解，「小姐，您懷疑大姑奶奶是幫凶嗎？可……可少夫人肚子裡的孩子可是她的親孫兒啊。」
秦之顏沒說話。
自來女子嫁娶之後，皆以香火為重。
若是陳蕊可以在墨寒炫的孩子出世之前誕下男丁，柳娥就可找機會求得太妃以王府傳承為由，繼續為孩子冠以墨姓。
之後，若再有子女出生，便會繼續延續這個姓氏，其他人也會覺得順理成章。
自此，她柳氏的子孫，皆是皇家姓氏。
可若是生的是女兒，她便沒了理由，沿用墨姓肯定要請示太妃，還有可能請示太后，一個小丫頭片子，哪來的榮寵？
若第一個女兒冠了柳姓，後面的孩兒即便是男丁也只能順著這個姓氏，與這皇家再無關係。
只是，陳蕊還未生產，如何判斷男女？
又是哪個大夫敢說的如此肯定？
她轉頭看向柴房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深意。
「秋月，備車，去清雅居。」
這一次，秦之顏走的正門，送了拜帖，等在門口。
范易恆親自出來相迎，依舊是一件藍色長衫，儒雅俊逸，站在微風之中，衝著她遙遙一禮。
「見過王妃。」
秦之顏福了福身。
「我有疑慮，來此叨擾，還請先生莫怪。」
范易恆做了個請的動作，秦之顏拾階而上，手中依舊抱著那隻小奶虎。
等入了府門，范易恆才淡淡笑道，「王妃倒是得了個稀罕物件，這雲虎尚未出月吧？」
「你也認得？」秦之顏好奇，前世她並沒有聽說過范易恆講起過雪國的事。
綠意盎然，石徑悠長。
范易恆離了半步之距，眸光柔和的落在那隻小奶虎上。
「我自幼身體不好，自知活不長久，便四處遊歷，想看看這個世界的四季不同。雪國，神秘而又聖潔，我心嚮往，只是路途遙遙，卻是沒能達成所願。」
他說著抬眸看向秦之顏。
「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既行不得萬里路，便只能讀萬卷書，我在雜記中見到過雲虎的描述。」
前世秦之顏就很欣賞范易恆的心胸，今世亦然。
明知終結降臨，卻又享受每時每刻。
這種豁達，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得到的。
她沒有浮於表面的安慰，衝著他展開笑顏。
「聽聞這雲虎長大以後可踏雲飛天，不知是真是假？」
范易恆點點頭。
「雜記之中卻有此說，還附了圖畫，你可要看？」
「聽著便甚是有趣，若能翻閱，自是榮幸之至。」秦之顏再次福了福身，笑意盈盈。
跟過來的十五托著腮瞧著，不知為何，竟覺得這畫面異常的和諧。
范易恆將秦之顏請進了書房。
清雅居中最大的房間就是他的書房，他在書架中穿梭片刻，尋了好幾本書出來。
「這些都是關於雪國的雜記。」
秦之顏正在品茶，聞言笑了笑，「真是什麼也瞞不住范公子。」
這時有書童送來新的茶點，粉色若桃花，橘色若鬱金，紅白相間如牡丹，奼紫嫣紅，甚是好看。
「時間倉促，你嘗嘗可還合口？」
書童悄悄看了眼秦之顏，忍不住在心裡腹誹。
這哪裡是倉促而為，明明是在李太醫離開清雅居之後便開始準備，當時他還奇怪問了一句。
范易恆眉宇含笑，只說了句，「她要來。」
若是換一個女子，不管是門庭如何，能讓公子如此展顏，他定然要偷偷修書給老爺，告知他這個好消息。
可眼前坐著的這位，可是郡王妃啊。
他只能感嘆命運弄人。
「去門口守著吧。」
范易恆擺擺手，將人攆走，卻沒有讓跟在秦之顏身側的秋月離開。
男女有別，若無婚約不可獨處一室。
秦之顏挨個嘗過，吃的眉眼都彎了起來。
「秋月，你也嘗嘗，學學樣子，回去給我做。」
她轉身拿了點心遞給秋月。
秋月立刻接過，吃了一口，立刻豎起大拇指，「范公子，您請的這位糕點師傅，絕對不簡單，竟然將味道調和的這般好，當真厲害。」
范易恆溫聲解釋。
「姑娘謬讚，若王妃喜歡，走的時候將師傅一併帶走吧。」
秦之顏被逗笑。
「吃了喝了，臨走還把人搶了，哪有這樣的道理。秋月，你若嘗不出，就去後廚問問，告訴那師傅，咱們自己做來吃的，斷然不會拿去售賣，若不方便給，便讓他做一遍我們帶走，你看也看會了吧。」
秋月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當即福了福身揣著糕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