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某楊某！」
「啊……嗯。」
「爸爸的房子擱哪呢?過去了這麼久的時間，我好像都有些忘記了誒……」修女小姐皺眉吐著舌頭笑道。
這是去年才買的房子啊，怎麼就忘記了呢?不過修女小姐能知道我爸的新房子在哪條街上才是真的奇怪。
知道大概位置，但又不知道具體在哪，呃。
「厭世。」
「幹嘛?」
「等會把她帶回家後我該做什麼?」
「別老叫我，我是不會幫你追她的。靠你自己。我從現在開始直到修女小姐向你表白為止，都不會再跟你說一句話。」
哇……他真的好有自信啊。就這麼篤定修女小姐喜歡我嗎?
搞得我都有些期待了……
我領著修女小姐走向了我爸的房子。
「砰砰砰！」我舉起拳頭胡亂的敲著門。
「為什麼不溫柔一點?」修女小姐好奇道。
「溫柔一點他聽不到。」
「總算是死回來了?！」我話音剛落，老頭子就一把扯開了門。「踏馬的你鑰匙呢！用鑰匙開門啊！」
「鑰匙放家裡了，沒帶。」我板著臉道。
「意思這裡不是你的家?」老頭子面目可憎道，但下一刻，他目光一瞥，就見到了站在我身後捂著嘴巴憋笑的修女小姐，頓時就露出了如沐春風般的表情……「咳咳，我的意思是，這裡是你們的家。隨時歡迎你們回來。」
「嚯，好快的變臉！老東西你變臉不扣豆的是吧！」
「你起開。」老頭子隨手一推把我推翻在了髒兮兮的地板上，然後走到了修女小姐面前。「哎呦呦……小丫頭，難不成，你是楊某女朋友！」
修女小姐先是眨巴著大眼睛偷偷看了我一眼，見我沒什麼反應後，便叉著腰一臉驕傲道：「沒錯，爸爸！」
「你叫我什麼?我嘞個……」老頭子在聽到那聲甜甜的「爸爸」的時候，整個人興奮得快要原地高潮了……「嘖嘖嘖，光宗耀祖啊……」
老頭子開始打量起修女小姐。其閃爍著的目光就如同是在觀摩著某件精美華貴，價值連城的藝術品一樣……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無可挑剔！
老頭子臉上的褶皺和笑容擠在一起，算不上有多好看。但卻相當熱情：「快快快，請進啊！別在門口站著了……」
「好的爸爸。話說我要換鞋嗎?」
「不用不用，爺爺擱裡面坐著呢，去陪老人家說說話吧……」
「好哦。」
「衣服穿的真好看，是那個年輕人都喜歡的cos什麼的吧?」
「呃，對。希望爺爺不要介意的好啊……」
然後房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逆天，我還沒進去呢。
當我站起身後，正遲疑要不要再敲一次門的時候，老頭子卻再次打開了門：「小兔崽子你剛剛躲哪去了！不陪著人家小丫頭你良心過得去嗎！」
「牛魔！我踏馬進都沒進來！」我紅著脖子道。
「啊?……那你現在進來嘛，你剛剛吼辣麼大聲幹什麼嘛！我是你爹，你還想打我啊！」
氣死我了嗚嗚嗚嗚……厭世，能不能狠狠的扇這老頭子一巴掌……
進屋後就看到了客廳的餐桌上已經有幾道菜了。餐桌旁，修女小姐此時正捧著自己的臉，坐在爺爺的身邊，津津有味的聽著老人家說話。
說的啥呢。我有些好奇，便坐在了修女小姐的旁邊。
「那個時候啊……楊某把紙飛機點上火，就這樣咻的一下扔進了公共廁所了……那傢伙給那幫在蹲坑的人嚇得啊，褲子都沒來得及穿就光著屁股跑了出來……」
我靠啊！
「餵爺爺！」我惱羞成怒的拍了下桌子……完了！都被修女小姐聽到了！
「哦，乖孫啊。正好你在這。剛好我有個細節記不太清了……那個時候你被那些蹲坑的人攆了幾條街來著?」爺爺看到我頓時兩眼一亮，接著便笑呵呵道。
「三條……」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噗……傻瓜，笨蛋，白痴……」修女小姐一副笑得快要哭出來了的樣子……好吧。看來她是覺得我小時候做過的蠢事很有意思吧。
其實把紙飛機扔公共廁所里惡作劇，這還是厭世的主意呢。
「小姑娘啊，有這麼好笑嗎?」爺爺點起一根煙笑眯眯的對修女小姐道。
「對呀，楊某小時候真的好好玩啊，又蠢又調皮……」
「喜歡聽那我就多說一些。」爺爺點了點頭。「楊某啊，這小姑娘肯定是特別喜歡你吧。要好好珍惜人家。」
「啊?」有嗎……為什麼就連爺爺都這樣說。
「你們認識多久了?」
……幾個小時?
「幾個星期。」修女小姐微笑道。噫，明明長得這麼漂亮，說起慌來居然一點也不臉紅。
「幾個星期……幾個星期感情就這麼好啊。不錯不錯……老頭子我啊，真的是對這小丫頭喜歡得不得了啊。」爺爺遞了一根煙給我，然後語重心長道。「你以前處過那些啊……哎，現在人家小姑娘也在這裡，我就不提了。但我希望這次你能夠認真些，長久一些，結個婚好讓老頭子我啊，走的時候能把好消息帶給你太爺爺。要知道，你太爺爺最喜歡你了……」
「爺爺您還能活很久呢！」修女小姐連忙拽著爺爺的手，一臉堅定道。
「好好，你們不結婚我就不走……」
「呃，那我和楊某就一直都不結婚好了。」
「呸呸，什麼話啊這是。」
「……怎麼就聊到結婚上去了啊！」
也難怪爺爺會對我有這種不正經的渣男印象。
記得以前當我談了女朋友的時候，還會偶爾帶家裡來吃個飯啥的……但當我們分手以後，那些女孩居然會找到我的家裡向我的家人求情……爺爺心軟，總是會勸我，讓我好好對人家女孩子，但我……其實應該不算是渣男吧。
離開我的是她們，但為什麼到頭來回心轉意的卻還是她們呢?抓著我不放算了，為什麼還要在我的家人面前扭曲事實呢……我搞不懂。之後……就很少帶女孩子回家吃飯了。
「爺爺，其實我知道楊某那些前女友的事情啊。」修女小姐握著爺爺的手，露出了對我來說十分耀眼的笑容。「您放心好啦……我和她們不一樣。」
她原來都知道啊。既然她都知道……那是不是意味著她理解我呢?
「嗯?不一樣嗎……小閨女啊，你確實是很漂亮。但這小子，僅憑好看的外貌，可是抓不住的啊。」爺爺頓時挑眉輕笑道。
「我會好好珍惜他的啦。」
為什麼會珍惜我?我又不是什麼寶物……像我這樣凡庸的路人甲，路邊多的是吧。
只不過是一個一事無成的男人罷了。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一事無成的男人……修女小姐為什麼要對爺爺說這種話呢?是故意說給我聽，想哄我開心嗎?
還是少在這自作多情了……我開心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厭世：媽的氣死我了！我要一拳干翻你個懦夫！）嗯?剛剛好像又聽到了厭世的聲音，應該是我聽錯了吧。
「好，有你這句話老頭子我就放心了……對了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爺爺欣慰的點了點頭。
結果修女小姐突然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後竟露出了一臉震驚的表情：「名字?！」
「告訴爺爺你的名字吧。」我也點起了煙。畢竟剛剛已經撒下了和結婚有關的彌天大謊……壞了，現在我感覺事情已經超出我的掌控了。
「名字，名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
她的名字，就這麼難以說出口嗎?是她不願意讓我聽到她的名字嗎……
「白靜，爺爺。」我把胳膊搭上了爺爺的肩膀。「怎麼樣，好聽吧。」
「不錯。」爺爺抽著煙點了下頭。「人如其名，妙。看來父母也都是儒雅隨和之人。」
這當然是我現編的名字。取自我對修女小姐的第一印象。白皙的皮膚，恬靜的面容……所以才會出現這個名字。不過我擅自給人家取了個化名，她會不會有些不高興?
「對啦，我叫白靜！」沒想到修女小姐居然有些興奮。
看來她也挺喜歡我給她取的這個化名的。
不過，可以的話，還是想要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呢，但她不願意告訴我啊。
「楊某。」
嗯?又是厭世?不是說直到修女小姐忍不住向我表白之前，他都不會再跟我說一句話了嗎?
「幹嘛。」
結果厭世卻不再吱聲了。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為什麼要突然喊我一句。
不對，楊某是我和厭世共有的名字啊。一般厭世只會把我稱作懦夫吧……
「綠豆崽，來打佐下手。」老傢伙此時叼著煙從廚房走了出來。
老爹當年是在廣door開飯店的，所以做飯的時候，開口就會情不自禁的說廣普。
「好餵。」我站起身來。
「小丫頭，飲咩湯啊。」老頭子看著修女小姐跟爺爺其樂融融相處的樣子，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姨母笑。
「……豬腳煲。」修女小姐紅著臉，小聲道。
沒想到修女小姐居然會喜歡豬腳煲呢……我還以為像修女小姐這樣漂亮的天使都是不吃肥肉的呢。
呃，也不對……家裡那幾隻美少女倒是什麼都吃，吃相都還極其的不雅觀……
「老爹的拿手好活，真會點啊。」我豎起大拇指道。
「滾去切菜啊叉燒。」老爹拍了我後腦勺一巴掌笑呵呵道。
餐桌上的氛圍很自然，也很開心。修女小姐居然真的有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啊……老爹說話時拋出來的梗她能夠無縫銜接，爺爺聊以前關於我的糗事時，她也能聽得津津有味……簡直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她就是我爹的女兒，爺爺的孫女一樣啊。
不過修女小姐和我的家人沒有隔閡，這倒也算是好事……她開心就好。她開心我也開心。
結果開心著開心著，就忘了晚上要回家給幾隻美少女們做大餐的事情……完了！
已經五點半了！
「我超！」我抱著自己的腦袋懊惱了起來。「我……我差點忘了！」
「小兔崽子，晚上是不是不在這吃啦?」老爹嗑著瓜子道。真不愧是我爸啊。我撅一下屁股他就知道我要拉什麼顏色的……呃，這個比喻好失禮啊。
「要去拿車……」我隨口找了個理由。
「對對，還有車呢。那爸爸，爺爺，我們準備要回去啦。」修女小姐對著老爹和爺爺笑道。
「好，今天真高興啊。你們年輕人陪了我這個老頭子這麼久……下次再來玩啊。」爺爺笑著揮手道。
「下次最好還是她。」老頭子指著我惡狠狠道。
呃……我也想是她啊。
我帶著修女小姐走出了老頭子的新房子。
今天天氣真不錯。雖然路面上還有積雪，但抬頭一眼望去，藍色的天空是那麼的廣闊……哦，遠處的夕陽居然是粉紅色的誒。
平時我怎麼沒有注意到過這些美好的景象呢……明明只需要抬個頭就能欣賞到了。
或許……是因為修女小姐的緣故吧。今天真是開心得有些過頭了啊。
「下次，再一起來吧?」修女小姐牽著我的手笑嘻嘻的說道。
下一次，又是什麼時候呢……
「好。」我悄悄隱藏起心裡的那份落寞，裝作自然的笑道。
「吶，你等會要去幹嘛?」
「……做飯。」我心不在焉道。
「誒?難道是做給我吃嗎！」修女小姐一臉驚喜道。
她真的好耀眼啊……尤其是開心的時候。渾身都散發著「老子天下第一可愛」的氣息。
這才是最讓我不安的地方。正是因為她如此這般耀眼，才顯得本就陰鬱的我更加見不得光。
一輩子都躺在地上的爛泥，是見不得光的。因為會被曬成乾裂的土塊。
一輩子都躺在地上的爛泥，上面是長不出鮮花的。就連種子，也都不願在其發芽。
她不會喜歡我的……今天我不知道這樣想了多少次了。反正……她也不會有多在意吧。畢竟和她沒什麼關係。
「給女孩。我家裡的。」我從兜里掏出了一根煙，然後面無表情的點上。
「什麼?」修女小姐聽到這話後像是被嚇到了一樣……隨後居然癟起嘴巴，露出了極其委屈的表情：「……女朋友?」
「嘛……你管不著嘛。」
「騙子……」我仿佛都看到了她眼眶裡閃爍著的淚光。「你都有女朋友了，為什麼還和我牽手啊……」
「你覺得有意思的話，讓你牽牽也行。」
「你是傻瓜嗎?笨蛋嗎！白痴嗎！」修女小姐一下子就掙脫開了我的手，一臉激動的沖我罵道。
反應……好像很奇怪。和我預想的不太一樣。
「啊……」我張開嘴巴，但一時間卻不知道要開口說些什麼……說實話，我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討厭，討厭！我真是……受夠了……」修女小姐見我還是那副樣子，眼淚下一刻就如同決堤了一般涌了出來……這顫抖著的聲音，很明顯是已經傷心欲絕了吧。
她捂住了自己的臉，就這樣坐在地上無助的哭了起來……
嘶……我的心臟突然……好痛。
是物理意義上的痛。
我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然後蹲在了修女小姐的身邊：「沒必要這麼傷心吧，傻瓜。」
「嗚……嗚……」
她完全都不聽人說話啊，只是一個勁的在哭而已……
「那個啊……誰告訴你，她們是我的女朋友了?」我死死攥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我就算是再遲鈍，再自卑，再怎麼厭惡自己，也該意識到了……她就是因為我剛剛說的那些話才傷心的啊。
我不是傻子……或許我早就感受到了她對我的好感，但我卻像個刺蝟一樣一直在胡思亂想，最後將自己緊緊蜷縮成一團，只露出背上尖銳的針刺……
話說，她也是會痛的吧。
用手試圖撫摸不安的刺蝟……只會落得個血肉模糊的下場。
她會不會覺得我在玩弄她的感情?我會不會已經把她對我的好感給消耗殆盡了呢……
就算是這樣……我也還是……
「我不管！」
視線突然咻的一下，就如同被快進了的影片一般……反應過來時，我才發現，我又一次被她撲倒了啊。
映入眼帘的是修女小姐美得如同天使一般的臉蛋……此時上面掛著的是傷心欲絕的表情。淚水和鼻水在她的臉上亂作一團……再怎麼說，這也哭得太過了吧。
背著粉色的夕陽照映出的光芒，我瞧見了她這副樣子。話說啊，修女小姐這張正在哭泣著的的臉……
好像有些可愛啊。
「我救了你的命啊！我早就說過了，你是我的！你已經歸我所有了！」有些歇斯底里的哭喊聲傳來。不同於之前給予人溫柔印象的甜美聲音，我只能在其中聽到傷心與絕望。
修女小姐的淚水吧嗒吧嗒的滴落在了我的臉上……味道有些咸，又有些苦。
這就是悲傷的味道嗎……
「我知道了……」心臟好痛啊…我怎麼又出了一身的汗?「我就是你的……我已經……歸你所有了……」
如果說之前的不安與遲疑都還能賦予我和修女小姐拉扯的意義的話，那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我徹底無路可逃了。
直到過去了好幾十秒鐘，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嘴唇上濕潤的觸感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明明已經傷心得不能自已，但卻又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