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樓上有人」,梨寶回想剛才聽到的那聲「噼啪」,她也覺得,樓上,確實有人。
區區幾隻老鼠,弄不出那麼大動靜。
真有人,那個人,極有可能是……
興許是她!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裡,對她而言,倒是一處常人想都想不到,根本不會來此搜查的絕佳藏身地。
梨寶凝神靜氣,用心聲告知宋梓航:【何家丫頭藏在樓上,快想個法子,把賈耀宗支走。】
宋梓航不知是接收不到梨寶的心聲,還是另有想法。
他伸手扶住通往二樓的木梯,慢條斯理地說:「樓上有什麼,上去瞅瞅不就知道。」
梨寶:「……」
靠靠靠!
梨寶好想飆國粹,我滴個大哥,你是豬嗎?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說的就是你!
「說的也是,我上去瞅瞅。」賈耀宗幾步走到木梯前,雙手扶住木梯的扶手,踩住一根根木製橫杆,一級一級往上爬。
看他越爬越高,梨寶的心,懸到半空中。
完了完了!何家丫頭,要暴露了!
此時,賈耀宗,已爬到接近頂端的高度。
他右腳向上,踩上一根黑漆漆的橫杆,又提起左腳,意欲往上。
啪——
他剛剛提起左腳,右腳踩著的那根橫杆,突然間斷裂。
「媽呀!」賈耀宗怪叫一聲,肥胖敦實的軀體,直挺挺地向後栽倒。
他像個大麻袋似的掉到地上,發出沉悶碰撞聲。
「哎喲!」賈耀宗捂著後腦勺,「疼死我了!見鬼了,橫杆怎麼斷了?」
他話音未落,梨寶聽到宋梓航的心聲:【梨寶,快,說你見鬼了!見到身穿長袍馬褂的鬼……】
領會到大哥的意思,鬼精靈的梨寶,慌裡慌張地撲到宋梓航身前,張開雙臂抱過他,小表情驚恐萬狀,「有鬼啊,我看見鬼了。那個鬼,穿著長袍馬褂,渾身都是血窟窿,他站在那裡,一下子就把橫杆掰斷了。哥,我們走吧,那個鬼,太可怕了。」
她邊喊邊尖叫,像是怕得不行。
坐在地上的賈耀宗,瞪大雙眼,嘴巴半張,頭髮和汗毛悉數豎起。
都說小孩子看得見鬼,莫非,她所說即所見?
這麼一想,賈耀宗驚出一身冷汗。
喘不過氣的窒息感襲來,賈耀宗毛骨悚然。
他慌忙站起,捂著後腦勺,像逃命似的逃出屋子。
梨寶鬆了口氣,「呼,可算走了。」
她盯著被賈耀宗踩斷的橫杆,尋思著問,「大哥,你怎麼知道橫杆會斷?是遊戲給的提示?」
宋梓航眼皮一掀,語氣淡淡,「剛才觀察梯子時,我看到這根橫杆上,有幾道不易察覺的裂紋。」
原來如此!
梨寶心神一凜,小聲說:「她上樓下樓沒事,賈耀宗一踩就斷。依我看,她上下樓梯時,用的是另外的橫杆。這根有裂紋的橫杆,是她設置的,存心讓人摔下梯子的障礙物。」
她分析得有理有據,宋梓航予以認同,「咱倆想到一塊了,看來,她確實藏在樓上。」
「那我們……」梨寶想說:那我們上樓找她。
宋梓航搖頭:「別,她東躲西藏地躲了兩年,又被村里人視為公敵,肯定很驚恐,很容易應激。我們上樓找她,很有可能被她襲擊。最好的做法是,別上去,穩住她,讓她放下戒心,自己下來。」
「好的,」梨寶點頭,「我聽你的。我們繼續找啊,這間屋子這麼大,肯定還有別的道具。」
說著,她又在屋子裡,東翻西找。
她在地上的瓷器片裡,找到一大堆破破爛爛的布片,還找到一團細線。
布料上,好像寫有文字。
梨寶把布片拼湊起來,擺在地上,再將細線穿進縫衣針,將布片縫合成整體。
縫合好的布片上,顯出一行行文字,字跡秀雅,像是手寫體。
多是繁體字,夾雜些許的簡體字。
沒有刻意學過繁體字,梨寶看了半天,看不出那些繁體字,是些什麼字。
她拿起布片,跑到宋梓航跟前,「大哥你看,繁體字,你認不認識?」
宋梓航手裡,提著保險箱。
「咦,」梨寶看了看保險箱,「哪裡來的?」
宋梓航指向屋外,「我看見樹底下有塊黑影,走過去一看,竟看見這東西。」
「我瞧瞧!」梨寶拿過保險箱,「根據遊戲的尿性,這裡邊,肯定隱藏著非常重要的道具。」
保險箱上,有一個稀奇古怪的密碼鎖。
由兩排按鍵組成,按鍵上沒有數字,只有一個個猶如柳葉組合而成,像文字又像圖畫的神秘符號。
「密碼在哪呢?」梨寶左看右看,目光向上,「興許,在樓上。」
「我看出來了!」宋梓航放下布片,很肯定地說,「這是幾首近代詩里的幾句,嗟險阻,嘆飄零。關山萬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恨煞回天無力,只學子規啼血。愁恨感千端,拍危欄。枉把欄干拍遍,難訴一腔幽怨。殘雨一聲聲,不堪聽!」
梨寶熟悉古代詩詞,不熟悉近代詩詞。
宋梓航說的這些句子,她雖沒學過,可詩詞造詣很高,被華視譽為「詩詞傳播官」的她,聽得懂字裡行間的含義。
太有豪情壯志了!尤其是那句: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
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出自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
「太霸氣了,誰寫的?」梨寶熱血沸騰,「是不是……」
宋梓航據實解答:「是我國女權倡導者,鑑湖女俠秋瑾創作的名句。如果說,抄錄這些句子的人,是他們口中的何家丫頭。」
他仰頭,刻意提高聲音:「那我敢說,那些說她偷雞摸狗,逃婚只為和姦夫私奔的流言,通通都是有心之人編造出來,為污衊而污衊的謠言。」
「是嗎?」梨寶明知故問,「何以見得?」
宋梓航微微頷首,「崇敬鑑湖女俠,憂國憂民,一心想要捨身報國的新時代女性,格局大,立意高,有著超乎尋常的道德底線,這等奇女子,干不出不知廉恥的卑鄙事。」
咚——
樓上傳來沉悶撞擊聲,緊接著,是緊一陣慢一陣的啜泣聲。
梨寶下意識地看向樓梯口,約莫過了三四分鐘,兩條瘦骨凌旬,猶如木柴的腿腳,踩著木梯的橫杆,緩緩向下。
「小心!」梨寶往前跑了幾步,提醒說:「有一根橫杆,斷了。」
那雙腿腳,驀然收回。
細微暗啞的女人聲音,從上方傳來,「我突然想起來,我的備用橫杆,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