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梨寶踮起腳尖,遞上她在屋外找到的木棍,再遞上繩索,「你把木棍插在梯子上,再用繩子綁住木棍,綁住更結實。」
「我來,」宋梓航爬上梯子,再將木棍插進梯子內側的縫隙里,「她餓得有氣無力,說話都費勁,哪有力氣綁繩子。」
說話之間,他已在梯子上,綁好木棍。
一個身穿補丁疊補丁的學生裝,一頭稀疏乾枯的頭髮,梳成兩條蓬鬆髮辮,瘦的只剩一身骨頭的女孩兒,緩緩爬下梯子。
看清她的面容,梨寶倒吸一口涼氣。
明明是個人,她看不出人樣。
按年齡算,她頂多只有二十歲。
可她,面色慘白,臉頰僅剩一層皮,腦袋猶如骷髏頭。
太瘦,再加上沒有脂肪和蛋白質支撐,她的臉上,散布著魚尾般密集的皺紋。兩隻眼睛黑漆漆,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洞。
她的頭髮,呈現出死氣沉沉的灰白色,且所剩無幾。
像極了傳說中的白毛女!
「姐姐!」生性善良的小梨寶,心裡泛起憐憫,「姐姐,你是不是很餓?很長時間沒吃飯?你等著,我拿好吃的給你吃。」
她轉身跑到屋外,喚出魔盒,進入儲物間,拿起各式各樣的食物,塞進塑膠袋。
最後,她雙手拎著滿滿一袋,少說也有十斤的購物袋,離開魔盒,來到何家丫頭的面前。
「吃吧!」梨寶打開購物袋,「隨便吃,要是吃不飽,還有別的。對了姐姐,怎麼稱呼?你是新時代女性,肯定如鑑湖女俠那般,有名有姓。」
「我原來的名字,我棄之不用了。」何家丫頭黑沉沉的眼睛裡,亮起微光,似星星兩點,卻有燎原之勢的火焰,「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秋棠。既含秋瑾之秋,又取自於秋瑾的詩作《秋海棠》。」
「哦,秋棠姐姐,」梨寶拿起一盒牛奶,插上吸管,再遞上一盒由西蘭花,雞胸肉,鵪鶉蛋,玉米等食物組成的簡餐,「別說了,快吃吧。不對,慢點吃,你餓了那麼久,吃得太快,會損傷腸胃的。」
秋棠接過食物,不緊不慢地進食。
待她吃飽喝足,梨寶纏著她,問東問西,「姐姐,我哥說,你有捨身報國的理想,真的嗎?」
秋棠席地而坐,雙手抱著膝蓋,眉間眼底透出堅定,「金甌已缺總須補,我國的工業太落後了,要讓國家富強,必須大力發展工業。我和我的小姐妹,說好了要遠赴異國勤工儉學,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我學機械工程,她學化學工程,以推動國家的工業化進程。」
「小姐妹!」梨寶驚訝,「那個誰,說你和男同學攪合上,為了和他在一起才退親。這麼說,沒有所謂的男同學。」
秋棠低頭,苦笑著說:「說來可笑,姓賈的跑到學校,把我抓到這。逼我跟他成親,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姓賈的聽不進去。他無知而愚昧,凡事不看真相,全憑他認為,他認定我說的小姐妹,是個男學生。認定我要出國,是我念了幾年書,將禮義廉恥忘到腦後,一心想和姦~夫遠走高飛。」
她停頓一下,聲音低迷幾分,「不光是他,他弟弟,他母親,生於斯長於斯的村民,和他觀點一致。我說了千百遍我為何要出國,他們聽不進去,堅稱我不守婦道,要和姦夫私奔。一次次溝通無果,我深切體會到,什麼叫夏蟲不以語冰。」
梨寶:「……」
哪是夏蟲不以語冰,完全是,雞同鴨講。
「他們太愚昧了!」秋棠感嘆,「歸根結底,是落後,導致他們愚昧。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這輩子去過的最遠之地,不過是離這幾十公里的縣城。他們不知道世界有多大,更不知道國外發展成什麼樣。他們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知道用千百年前形成的清規戒律,約束女人。」
宋梓航插言,「你對他們的認識,不夠全面。這裡,貞節牌坊隨處可見。由此可以斷定,當地已形成為守貞而守貞,女子必須從一而終,必須以夫為天的病態觀念。」
梨寶恍然大悟,「原來,我看到的門樓,是傳說中的貞節牌坊。」
宋梓航輕哂,語氣隱含譏誚:「我路過牌坊時,看了眼牌坊上的文字。這裡的觀念,簡直病態到極點。女子被流氓侵犯,乃奇恥大辱,必須以死明志。女子被夫家掃地出門,也是恥辱,必須以死明志。甚至於,女子被流言蜚語困擾,也要以死明志。」
梨寶:「……」
是呢!禿腦門說過:女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衣服,必須一頭碰死,不死,她沒臉見人。
宋梓航移開視線,語氣毫無情緒:「男最尊,女最卑之地,女子在他們眼裡,不過是生兒育女,侍奉公婆的工具人。他們給女子定下的一生所求,是恪守婦道,像個提線木偶般規規矩矩,任由男人擺弄。出國留學,學習科學技術,超出他們的想像範圍,他們聽都聽不懂,更別說理解。」
「大哥!」梨寶異想天開,「秋棠姐姐的立意既高,我們幫她一把。嗯,帶她離開這,送她出國,讓她實現她的理想。」
她話音剛落,又看到遊戲提示:請在完成主線任務(幫女主洗清罪名)後,再進行支線任務。
梨寶恍然,原來,秋棠姐姐,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秋棠姐姐,」梨寶認真問道,「幫你洗刷罪名哦,告訴我,賈耀祖,怎麼死的?」
秋棠回憶當晚,緩緩說道:「和他成親的那晚……」
在她的訴說中,梨寶看到當晚。
洞房花燭夜,秋棠和賈耀祖,爭論不休。
賈耀祖正要霸王硬上弓,賈耀宗闖進屋。
他拿著剪刀,在賈耀祖身上一陣亂捅。
賈耀祖跑到外屋,賈耀宗緊追不捨。
賈耀祖死了,賈耀宗丟下剪刀,衝著秋棠獰笑:「我會說,人是你殺的,你為了和姦夫私奔,拿著刀子殺了他。」
秋棠指著他的鼻子怒斥他,他哈哈大笑,關上房門揚長而去。
他走後,秋棠嘗試著逃跑,因門窗緊鎖,她沒能離開。
次日,一群男女老少,衝進屋子,將秋棠五花大綁。
他們信了賈耀宗的說辭,認定秋棠在新婚之夜殺夫。
他們罵她不守婦道,將她塞進豬籠,丟到水塘里。
秋棠大難不死,掙扎著爬上河岸。
她知道,村里人知道她沒死,會再一次將她沉潭。
她跑到山上,打算在山林里躲避一陣,尋找時機逃走。
時機沒等到,怕她說出兇殺真相,將她視作定時炸彈的賈耀宗,想激起村民仇視她,見到她就想將她殺之而後快的恨意。他時常在村里偷雞摸狗,還留下似是而非的線索,讓村民以為,在村里偷這偷那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