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屬賈耀宗,受傷最重。
他的左右兩隻手臂,蕩然無存,只剩兩截血淋淋的碎胳膊。
他胳膊上的大動脈斷裂,鮮血嘩啦嘩啦往外噴,染紅一大片泥土。
「娘哎!」這個殺自己哥哥不眨眼,整日橫行霸道幹壞事的混帳,看見自己嘩嘩流血的破胳膊,嚇得魂不附體,「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真有人救他,一群全副武裝,身穿迷彩服的空降兵,順著繩索從天而降。
其中一個空降兵,拎著一個塑料桶,走到賈耀宗身邊。
空降兵打開塑料桶,用刷子蘸上一層乳膠漆,在賈耀宗的傷口處刷了幾下。
乳膠漆快速凝結,止住嘩嘩流淌的鮮血。
很野蠻的止血法,為了止血而止血。賈耀宗,現在還不能死,有些實情,需他親口吐露。
空降兵端起步槍/衝鋒鎗,圍住村民,整齊劃一,大喊:「通通不許動!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遠處,目睹這一切的梨寶,要多詫異有多詫異,「大哥,空降兵和飛機,是你調來的?不對呀,魔法書說,來了這裡,我們將和中心世界斷聯。」
「規則是那麼個規則!」宋梓航嗤笑,「不過,我能打破規則。」
他放下望遠鏡,抱起梨寶,「走,去那裡,會會他們。」
「姐姐!」梨寶回頭,呼喚秋棠,「跟上我們,有戲看,非常好看。」
一行人來到事發地,那些武裝到牙齒的空降兵,看到宋梓航,各個立正敬禮:「元帥,我們來了!」
元帥一詞,村民聽得懂。他們在戲曲里,聽過「兵馬大元帥」。
兵馬大元帥,寓意著手握重兵,敢與皇帝老兒抗衡。
賈耀宗口中的「姦夫」,竟然這麼厲害。
好多人後悔不迭,千不該萬不該聽信賈耀宗的讒言,招惹這尊大神。
有幾個膽小鬼,撲通一聲跪下,左右開弓,自己打自己耳光,「元帥,饒我一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宋梓航不理他們,他抬眸,掃視所有人,語氣冷厲,「我沒別的話,就兩句。第一句,何家丫頭沒殺人,賈耀祖,是賈耀宗殺的。第二句,何家丫頭,什麼都沒偷過。偷了你們糧食的人,還是賈耀宗。」
村民面面相覷,個個都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別聽他的!」賈耀宗大喊大叫,「我哥就是,就是……」
他想說「就是那個盪~婦殺的」,看到神色冷峻的宋梓航,他頭皮發麻。
今時不同往日,何家丫頭有他撐腰,他萬萬得罪不起。
「就是什麼?」蒙冤兩年,差點被他害死的秋棠,發出輕飄飄的質問聲,「就是你拿著剪刀,親手將他捅死!你為什麼要殺他?你自己知道!現在,請你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你的罪行。」
和無賴打過交道的梨寶,清楚知道:賈耀宗這種混帳,慣於抵賴,證據擺在眼前不認罪。
要他招供,除非……刑訊逼供!
「大哥!」身為元帥妹妹的梨寶,霸氣下令,「給我打!打他八百大板,把他打得皮開肉綻,骨頭斷裂,保管什麼都說。」
宋梓航微微頷首,就有兩個空降兵,掄起步槍,打到賈耀宗身上,邊打邊數:「一,二,三……」
臉上身上挨了好幾下,賈耀宗滿地打滾。
害怕自己被他們打成肉泥,賈耀宗蠕動著上半身,竹筒倒豆般承認罪行,「我說,我全說。賈耀祖是我殺的,村里丟的東西,也是我偷的。好了,我都招了!你們別打了!」
「你們信不信?」梨寶提高聲音,問村民,「告訴我,你們信不信?我不聽假話,只聽實話。」
「不信,」有人硬著頭皮,實話實說,「別看我不識幾個字,屈打成招這個詞,我還是知道的。」
「哎!他們不信,」梨寶抿唇,「姓賈的,你多說一些,別人信不信不要緊,關鍵是,他們要信。」
賈耀宗:「……」
砰!砰!砰!
劈頭蓋臉的暴打,再次落下。
賈耀宗慘叫著訴說細節:「我想殺賈耀祖的心,不是一天兩天,殺了他,賈家的家產,都是我的……何家丫頭來了,我看她一心想跑,心裡高興得不行。她是天上掉下來的替罪羊啊,她和潘金蓮差不多,說她殺夫,大家肯定信……就這麼著,我殺了我哥……」
他說完「故意殺哥」的起因和細節,又說「誣賴」細節,「阿毛家的糧食,也是我偷的。我故意把她的鋼筆,丟在門口,讓阿毛娘以為,糧食是她偷的。」
「捉姦」隊伍里,只有大老爺們,沒有女流之輩。
阿毛娘,不在這裡。
她不在,別人在。
老是丟玉米的吳老二,撲到賈耀宗身邊,紅著眼睛問:「我家玉米,也是你掰的?」
賈耀宗哭喪著臉,「是我掰的!別打我,是你太笨。我就說了句,我看見一個身穿學生裝的身影,在玉米地里晃悠,你居然相信。」
「靠!」吳老二隨手抓起一塊石頭,砸到賈耀宗臉上,「賈耀宗,我X你祖宗!」
一一個諢名孫癩子的大漢,粗聲粗氣問:「把我媽踢進山溝的,又是哪個?」
賈耀宗老實交代:「是我的相好紅艷,她穿上學生裝,梳起辮子,上去就是一腳,你媽沒看清紅艷的模樣,只看清學生裝。村里穿學生裝的,除了何家丫頭沒別的。你媽想當然覺得,踢她的,就是何家丫頭。」
不斷有村民撲過來,橫眉豎目的質問。
賈耀宗一五一十照實說,每承認一件事,他就挨一次打。
到最後,他被憤怒至極的村民,打得鼻青臉腫。
安在秋棠身上的罪名,眼看就要全部洗清。
一個衣衫襤褸的禿腦門,鬼鬼祟祟的東看西看。
看到他,梨寶大喊:「對了,還有你!說吧,四丫的衣服,是不是你扒的?」
禿腦門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地發抖,「別打我,我說,是我,我糟蹋了四丫,四丫自覺沒臉見人,一頭碰死了……」
「X你祖宗!」一個身材敦實的壯漢,和禿腦門打成一團,「王八犢子,還我四丫!」
「好了!」梨寶如釋重負,「秋棠姐姐,你的不白之冤,終於洗清了。」
秋棠瘦骨嶙嶙的身軀,挺立成纖細不失堅韌的倩影。
她站在硝煙瀰漫的山坡上,像夢囈般喃喃感慨:「結束了,都結束了。」
梨寶巧笑嫣然:「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姐姐,去吧,展翅高飛,飛到國外,實現畢生理想。」
……
回到中心世界,魔法書見到梨寶,表情那叫一個複雜:「公主,嚇死我了,好擔心你被假象蒙蔽。你要信了反派的邪,像殺容家父子那樣殺了秋棠,你和你哥,將永遠困在遊戲世界,再也出不來。」
「嘻嘻,」梨寶眉飛色舞,「我又不傻,前言不搭後語,我根本不信。比如禿腦門,他說秋棠姐姐偷衣服,明擺著是假話。她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糧食,她為何要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在光天化日之下搶衣服。」
魔法書眉開眼笑:「不愧是你,聰明伶俐。」
梨寶喋喋不休:「他說村里人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抓秋棠,秋棠總能避開,更有BUG。要有內應,才知哪家防守,哪家沒防守。但是當秋棠的內應,風險大,沒回報,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沒人願意做。」
魔法書:「推理正確,獎勵……」
她圍著梨寶,轉了幾圈:「獎勵神醫一個。」
梨寶一頭霧水:「啊?」
魔法書:「對你來說,那是遊戲世界。對她來說,那是真正的世界。秋棠出國求學,取得非凡成就。回國後,她成為那個世界的第一代航天工程師,他和她的同行們,在一片空白中摸索前行。從零開始進行理論研究,為航天工程奠定了堅實的科學基礎。龍生龍,鳳生鳳,她的後代,個個都很優秀。我說的神醫,正是她的重孫女,醫術精湛高明的眼科手術專家,你的三哥,需要她。」
梨寶一拍腦袋,「突然想起,我有個三哥,雙目失明的三哥。」
想到三哥,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二哥:「對了,我的二哥,過得如何?」
魔法書:「他天天罵你,罵你喜新厭舊,見一個愛一個。」
梨寶:「……」
魔法書在半空中轉了一圈,顯現兩扇門,「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構造多次元世界的那傢伙,和女王打過賭。賭注是,你在遊戲世界順利通關,他解除其他世界的危機。你不能通關,他加強其他世界的危機。」
梨寶思索兩秒,霎時頓悟,「就是說,我以後不用趕場子似的做任務,可以由著性子,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
魔法書:「是的!嗯,嚴肅認真地回答你的二哥的問題,山中放幾日,外邊已兩月,他已搜集到白紀辰違法亂紀的證據,並將白紀辰送進監獄。好了,大哥的危險既已解除,二哥也由黑轉白。接下來,該去拜訪秋棠的後代,叫她救治三哥。」
……
在魔法書的引薦下,梨寶見到秋棠的重孫女——秋虞。
梨寶亮出秋棠留給她的信物——課間筆記,秋虞熱淚盈眶,「祖母一直說,她遇到過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那時,她已踏進鬼門關,是穿越者予她新生。我以為,她胡言亂語,今天,我才知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她說的奇遇,竟是真事。」
「姐姐!」梨寶大模大樣,索要報酬:「聽說,你是醫術精湛的眼科大夫,我呢,有個不情之請,幫我三哥做手術,讓他重見光明。」
秋虞含淚唏噓:「祖母說過,恩人救她一命,她該湧泉相報。她沒能二次遇到你們,恩情一直未報。今天,就讓我,報答這份百年前欠下的救命之恩。」
……
一個月後:
梨寶抱著一大束水靈靈的鮮花,來到單人病房。
病床上,坐著她的三哥——宋宇瀟。
裹在宋宇瀟眼部的紗布,緩緩解開。
一雙流光溢彩的瑞鳳眼,隨之顯露。
梨寶抱著遞上鮮花,發自內心地祝賀:「恭喜三哥,重見光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