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周邊商場裡，一家美式牛排館。
當看到兩位實習生小夥伴正跟上午參觀時見過的某位正式員工有說有笑，廖妍判斷得到證實，張有洲挑了下眉毛以示認可。
人均消費四百多偏商務，午休時間上菜快進餐方便油煙味輕，最重要是非包廂才能有緣偶遇，屬於市場調研基礎能力不足道哉。
不過三人組並未主動出擊，自顧自找地方坐商量點菜。
「先生女士，請問裡面那桌客人是你們同事嗎？他請你們過去。」
剛點完菜另有服務員湊到近前，何川正在角落安靜位置朝這邊招手，和他一起的還有男女兩人。
其中看面相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身穿深色長袖polo衫打扮休閒老成；女人年約三十出頭，溫婉大氣漂亮，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
「沈心，太禾資本MD，謝總參加綜藝節目時的帶教老師。」鄒靜怡小聲提醒。
張有洲略感意外：「謝總還上過綜藝節目？」
「你沒做背景調查？她和謝總展示沉沒成本的案例很經典。」廖妍補充反問。
張有洲無言以對聳聳肩膀，他在校實習期間留用摩根資管部門，收到西柚三萬美刀簽字費邀請改變決定回國。
盡調時間有限，只知道這家機構以及創始人非常頂，娛樂綜藝是什麼鬼。
「黛西剛給我發過消息，唐總去京城了，你們倆先跟我混。」
三言兩語打過招呼，何川著重介紹中年男人：「劉啟明劉總，在太禾資本、雲河物流、新大餓工作過，即將走馬上任管理我們集團。」
「你們工齡比我早幾天，以後大家是同事了，先一起吃頓飯。」劉啟明笑容善意。
三段工作經歷左證此乃謝少帥肱骨重臣，這個張有洲還是知道的，三人組各自落座再次紛紛問好。
何川半是吹捧半是感慨：「我記得西柚初創你是法人，一號員工資歷最深，對公司發展貢獻功不可沒。」
「可說呢，我就是太全面了，但凡一直在西柚也不至於成被拍在沙灘上的前浪了！」劉啟明解嘲自笑。
沈心用吸管喝著紅茶做出評價：「總角聞道白首無成，樣樣通樣樣松。」
「小沈點心，一針見血有點刻薄了。」
劉啟明故作瞪眼回懟，廖妍三人組對幾位大佬之間關係不明就裡，恰到好處陪笑乖乖旁聽。
沈心回以白眼，雙方正兒八經在太禾共事過，如今同步調任投資集團，交情還算相熟。
私下偶爾被謝景行喊兩聲這個破暱稱無力反抗就忍了，當著實習生的面有損偉岸形象，她現在是大佬誒！
「你們仨在什麼部門實習？」劉啟明向來長袖善舞不冷落場面。
鄒靜怡捋了下耳邊髮絲回應：「我和張同學網際網路行業組，廖妍同學消費組。」
「前台業務體力活，你們得多吃點。」劉啟明說著叫服務員上菜單。
廖妍不自覺再次瞥了眼鄒靜怡，必須得承認這位小夥伴確實漂亮，即便在從不缺少美女的金融行業里也非常出挑。
臉蛋巴掌大，五官精緻皮膚白皙細膩，一雙靈動眼睛宛若清澈秋水，明亮中透著淡淡冷意。
整個人有種要死不活的獨特氣質，看起來有氣無力漫不經心卻兼具外柔內剛調性，減肥瘦成麻杆出道從事明星花旦職業綽綽有餘。
張有洲有意無意瞄著，三位大小老闆同樣關注，她面試表現如何很令人好奇。
「有洲同學綜合評價最高，但其實我最想要廖妍，你自我學習強執行力充沛，很適合做風投，可惜我組名額滿了。」
大家共同話題寥寥無幾，何川邊等菜邊透露面試過程輕鬆交談。
末了輪到鄒靜怡，他遣詞造句道：「靜怡戰略視野優秀，謝總專門問她願不願意加入青柚團隊，但她信念堅定選擇西柚。」
「既然擅長戰略分析真該來青柚，人盡其才發揮自身價值。」劉啟明當即不假思索勸說。
廖妍出於好奇插話問道：「劉總，『青柚』是公司新成立的部門？」
「現在集團有西柚、金柚兩個品牌，母公司乾脆叫青柚好了，三顆柚子水果開會。」
劉啟明開玩笑似的，略作停頓強調補充道：「我們母公司業務剛剛起步，稱之為青澀的柚子恰如其分。」
從二月中旬謝景行返回魔都到現在月余時間，景行投資集團組織架構調整基本完成。
根據資金來源劃分，玩別人的錢與玩自己的錢；根據業務形態劃分，一級市場和二級市場。
所以整體看似複雜其實很簡單，全資子公司西柚資本保持原樣不動，以外部募資為主，拿別人的錢投資一級股權私募市場，VC/PE。
鄭哲量化交易團隊單獨拎出來，成立全資子公司金柚基金，以外部募資為主，拿別人的錢投資二級證券市場，股市。
景行投資集團母公司主體資金來源全部為自有，一級二級市場什麼都投——自營業務。
國內外所有頭部金融集團里最重要的業務之一，當年謝景行參加綜藝想進君泰自營部門，沈心勸他不如施展鈔能力砸個幾千萬去資管部門見效快……
「集團希望成為國內最優質的另類投資機構，如果說西柚品牌是強勁有力的發動機，那麼母公司青柚是源源不斷的燃油和方向盤。」
劉啟明把玩著刀叉，自信滿滿展望總結：「無論你的信念是西柚、金柚亦或者青柚，只要足夠堅定就好，我們相輔相成終點殊途同歸。」
所謂另類投資，簡而言之同樣是什麼都投。
這個領域明星機構凱雷、黑石之流，管理資金數千億美元的巨無霸林立。
國內迄今為止，尚未有一家同行能夠望其項背，連影子都看不到。
集團自營業務，另類投資……
廖妍、張有洲不約而同看向鄒靜怡，三人面面相覷一時啞然無語。
「後續你們培訓官會給你們介紹青柚團隊基本情況和業務構成，感興趣可以申請轉崗實習，或者直接來隔壁樓找我。」沈心接過話頭。
何川反唇相譏道：「說不定過幾天你們收拾包袱卷扯呼了，還想挖我們人。」
「讓二級團隊走，我留下天天針對你。」沈心做惡毒女配表情。
何川不屑一顧偏頭問：「我聽說外灘那棟辦樓環境很不錯，什麼時候搬進去？」
「銀行揭牌儀式延期了幾天，等謝總回來應該沒問題。」
劉啟明最近忙的腦袋暈，提到此處瞬間滿肚子牢騷，難以在實習生面前維持淡定總裁大佬范兒。
簡稱青柚的母公司，團隊根據業務形式分為兩部分。
幫雲河物流產業園做槓桿信貸，杭城那塊合作開發住宅地產，公司現有總部辦公樓房產，此類地產金融。
對芯海產業引導基金400億出資，對金柚量化證券基金10億出資，對西柚旗下各支基金不同占比出資，這種FOF母基金。
再有控股吉春銀行等等直投項目，反正只要沒上市公開交易的，盡皆歸類一級市場由沈心負責。
這部分前台人數比西柚還少，加上實習生不過十幾個人，要麼窩在辦公室嗑瓜子要麼出差，安逸省心。
二級市場部分，證券股票、債券固定收益、貨幣與大宗商品期貨，各種業務支線招聘動作操之過急，前台部門算實習生二十多人。
這群叼毛不省心，跟鄭哲金柚基金獨自跑去租別墅辦公室的理由一樣，天天嚷嚷著加光線寬帶加組計算機。
呂布騎豬不合適吧，您再給我們額外配台發電機！
合規風控部門動不動跟著找茬，今天得搞二級市場、一級市場隔離機制，明天來句門禁、攝像頭換最新款怎麼樣，蘋果原相機級別像素，超高清！
劉啟明鬧死心愁的直掉頭髮，牙咬切齒決定趕走這幫二級市場大爺。
反正吉春銀行在外灘買了獨棟十二層寫字樓設立資金運營中心，三年五載用不完辦公面積。租給誰都是租，乾脆把整個景行集團中後台，連帶二級市場部門打包塞進去。
鄭哲別想孤懸在外冒充山大王，滾去回歸母公司懷抱，節省百八十萬房租干點啥不好。
——少帥並非無人可用，而是缺少值得信任的心腹高管。
總之劉啟明認知清晰自身定位明確，從美團跳到集團當總裁，操持老本行當好大管家就是功臣。
果然這些日子沒白忙活，還得是「太子伴讀」時期走過來的老人兒體貼聖心！
謝總格外滿意總部大樓規劃，他的金融帝國不僅大隱於市低調潛邸，亦有登基之後，朝堂大殿上俯瞰半座魔都的龍椅。
「這棟12層樓先用著，看看黃浦江兩岸有什麼好地塊，買下來自建總部。五年後總部建成，我集團員工、業務量應該撐得起最棒的辦公樓。」
劉啟明宛若祥林嫂絮絮叨叨夠了，最後畫風陡轉，繪聲繪色模仿謝景行神態口吻。
何川跟沈心互相瞅瞅，默默收起到嘴邊的安慰言辭，這貨享受著呢，一家資產千億級別的民營金融巨頭企業總裁，何等氣派。
鄒靜怡三人組更插不進話，母基金、控股銀行、自建總部大樓，一個個帶有衝擊力的詞語在腦子裡亂撞。
「你把人全搬走了，我們這邊辦公樓空著？」何川想起這茬。
「你們不當家不算帳。」
劉啟明早有準備，喝了茶水潤喉，嫌棄的說道：「兩棟樓總實用面積四千多平米，你們西柚九十多人……怎麼了？」
他注意到鄒妍怡欲言又止，停住話頭詢問緣由。
「上午參觀公司黛西總監告訴我們公司有63位正式員工。」
「切身體會到強化品牌價值是有意義的。」
劉啟明嘆了口氣轉而解釋道：「你們樓上芯海基金跟地方政府合作，運營層面雙線並行，管理團隊本質上屬於西柚這家公司。」
何川不置可否，辦公樓四層那些花花草草並非單純閒的蛋疼，有意隔離員工接觸罷了。
前端管理權、退出投資收益分帳，廬州都拿走一份，要不然何必脫褲子放屁單獨掛塊基金牌子。
儘管自家人，但細節上關乎團隊利益存在差異，國內首支純市場化機構管理運營的千億政府引導基金，其中條條框框複雜之處難以言述。
「以後只記住集團三個品牌：青柚自營、西柚風投、金柚證券。」
劉啟明鄭重教育實習生三人組，想了想又問：「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辦公室。」廖妍無奈的抿抿嘴。
「對，調整辦公場地配置後，這邊西柚和青柚算上實習生差不多150人，按照目前團隊擴招進度，最多到年底各自一棟樓夠用就不錯了。」
劉啟明大開大合掄屠龍刀：「能搬走的公用功能區都搬走，比如幾個大型培訓教室去外灘寫字樓單程才二十分鐘，臨江風景心曠神怡多好。」
沈心無甚所謂，別讓她搬走隨便怎麼著。
何川更灑脫，每年鐵錠飛行計劃八萬公里，全國各地哪裡按摩師能撫慰心靈門清，完全不需要公司的心理諮詢室。
「食堂也得拆掉。」
「？」
「嗯？不是，你要拆什麼？」
何川眼珠子瞪溜圓，沈心茫然不解以為聽錯了，基礎員工待遇能拆的嗎？
「公司食堂翻來覆去那幾樣菜單早晚吃膩，周圍這麼多餐廳，不如統一給員工發放餐飲券。」
劉啟明抬起胳膊，輕飄飄揮動手指一划拉空氣：「買幾個商鋪，用房租優惠邀請好的餐廳來開分店，大家雙贏。」
「……」
儘管鄒靜怡三人已經插不進話了，此時此刻仍然徹底短暫失語。
「……」
何川想說你就折騰吧，等到唐總從京城殺回來先拆了你，念及實習生在場給他留面子勉強控制內心吐槽。
沈心莫名感到佩服，不愧是大內總管出身，伺候人水平一流，花錢買開心真的需要技巧。
這位前輩大佬長相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言談舉止還有點油膩，但胳膊一舉揮手談笑間帥得很，特別有成熟男士高級質感。
鄒靜怡為之欣賞敬佩。
藉助冷場契機，何川當機立斷帶領實習生們告辭閃人。
他擔心再聽下去，新官上任的總裁即將大手一揮購買聯合國大廈，當做我集團員工實景劇本殺娛樂休閒場地。
「鄒靜怡我不要。」
沈心目送一行人離去直白表明態度。
劉啟明不明所以：「剛剛你自己說挖西柚牆角。」
「我想挖另外兩個小朋友。」沈心懶得理會他裝傻充愣做派。
劉啟明撮著牙花子笑呵呵道：「沈總何以教我？」
「太漂亮，我教不好。」
「沈總別謙虛，你比她漂亮多了，如今在風投行業自有一番成就，努努力嘛！」
「劉總謬讚了。」
沈心態度堅定，劉啟明毫無辦法。
因為二人心照不宣深知所謂好奇天賦，如果沒有一往無前的凌厲信念催化，只能支持其探索充滿棉花糖的世界，透過粉紅泡泡薄膜望向外面屍橫遍野看一眼血污就崩潰了。
鄒靜怡非常漂亮，並且她知道自己非常漂亮，後路千萬條總有選擇餘地。
剛剛但凡再次堅決表示非西柚不可亦或者大大方方請教青柚業務事宜，沈心都高看一眼。
可她沒有，任由交談間話題自由發散切換，很多時候機會只在一瞬間，稍縱即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