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寶地
天地無窮、靈脈為本。
這是幾乎所有靈元修士的認知。
天是高高在上，不可觸及的。
地下則有靈脈，也是他們所修力量的源泉。
所以他們根本無法想像，天地崩潰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景象。
但就在這個夜晚，不知多少修行者仰望北方天空，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從未有過的恐怖體驗。
整個天地仿佛都在劇烈震盪。
又有金光閃爍、雷鳴巨響。
中間還夾雜著低沉怒吼咆哮，不知隔了多遠的距離，還能清晰迴蕩在所有人耳畔。
「太虛靈境，接吾一拳！」
咔嚓！！！
陡然一聲巨響炸開。
仿佛整個夜空都在閃爍，隨之出現的則是密密麻麻的裂紋，瞬間撕裂璀璨金光，遍布北方天際蒼穹。
此時此刻，不管是剛剛踏上修途的新人，還是積累深厚的老牌修士，心中俱都無比驚訝震撼。
一時間任誰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強悍人物，竟然能以拳伐天，甚至還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破壞。
尤其是位於三條主幹靈脈周圍的修士，更是難以抑制心中驟然升起的恐懼，紛紛朝著正南方向拼命逃離，生怕走得稍慢一步，就會被大地撕裂的恐怖深淵吞噬。
而在比較安全的地方，一時間無數修行者飛上高空，遠遠眺望著那尊立於蒼穹之上，周身大放光明的金色身影，不知不覺便緩緩跪伏下去，對著他們心目中的神祇叩首不止。
「諸靈歸因，再接吾一拳！」
轟隆！！！
隨著第二聲低沉咆哮，比之前更大的虛空震盪傳來。
與之相對應的，北方天空下起漫天火雨。
一團團熾白火焰砸落下來，瞬間將大片荒野盡皆點燃，將所有的一切全部照亮。
緊接著又是轟隆一聲巨響。
一尊猶如天柱的手臂直入蒼穹。
將介於虛實之間的金色虛影絞成碎片，就連那柄猶如初升朝陽的金色大劍都無法倖免。
驚天動地的巨響一直在持續。
轟！
手持大劍的金色神像再度凝聚，還要比之前更加清晰真實。
朝著下方膨脹暴漲的大山緩緩沉降。
每靠近一段距離，它就變得凝實一分。
直到它立於那尊龐然身軀近前時，已經看上去和真實人身並無二致。
下一刻，它高高舉起了手中大劍。
頓時引爆靈元，帶來恐怖金色雷霆，閃電般朝著前方斬落。
轟隆！
劍鋒與迎面而來的拳頭正面相撞。
各自向後彎折出一個恐怖的角度。
金色神像身影忽明忽暗，在這一刻變得黯淡許多。
卻又在璀璨金光和磅礴靈元的瘋狂灌注下，只在剎那間便已經恢復原狀，甚至比對撞前還要明亮幾分。
牠第二次高高舉起了金色大劍。
卻沒有像之前一樣直接斬落。
而是凝固在了那裡，一動也沒有動上一下。
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卻又能發現牠並非主動停手，而是似乎在被什麼力量牽引拉扯，正在傾盡全力進行抵抗。
那是一股極度恐怖的吞噬之力。
原本不斷朝著金色神像匯聚的靈元金光，在這股吸力作用下都被撕扯著改變了方向，竟然轉而投入到了對面猶如實質的黑暗深處。
雙方開始了角力，一時間誰都無法占據絕對上風。
直到數個呼吸後，才有一道恢弘浩瀚的聲音緩緩響起，吸引吞噬之力也隨之瞬間增強數倍不止。
「痛苦，讓我得見真實，原來這就是你凝聚靈元的方式！」
「寇可往，吾亦可往，毀掉你意志降臨的鑰匙，看你還有什麼底氣與我正面交鋒！」
轟！！！
一隻如山似岳的巨掌從天而降，硬頂住金色大劍的劈斬攻擊，挾裹著無法抵擋的恐怖氣勢，朝著秋月城所在的方位蓋壓而去。
傾倒崩塌高塔下方，秋嵋七竅流血，緩緩自一片廢墟中起身。
嗡！！！
虛空劇烈震盪，傳來尖銳呼嘯鳴響。
她抬起頭來，仰望著蓋壓落下的五指山，一時間莫名有些怔怔出神。
「還真的是有些難纏啊。」
「想不到他除了趴在我身上吸血，又在靈境中培養了如此多的靈元修士，還能瞬間抽空他們的力量。
此消彼長之下，就連伱我聯手對敵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落入難以扳回的下風之中。」
秋嵋暗暗嘆了口氣，目光穿透如山巨掌，落在更加遙遠的蒼穹之上。
那是一片連她都無法清晰感知的黑暗虛空，內里死意涌動，仿佛要將所有生機吞噬近前。
還有一雙雙若明若暗，充滿死意的眼睛，齊齊俯瞰下方太虛靈境。
「它們死了，卻又沒有完全死透。」
「牽扯了我很大一部分精力，以至於在和那個傢伙的對決中，還要時刻防備著上古凶邪的壓迫侵蝕。」
秋嵋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整個人在這一刻陡然變得虛弱至極。
「死了，又沒完全死，那就是如死。」
一旁不遠處，青翎拂去身上沾染的灰塵，面無表情仔細觀察感知。
片刻後，他跟著一聲低沉嘆息，「如今看來，你特意在遺失之地留下太虛入口，並不算是一步好棋。」
「我雖然被稱為天命之子，卻並非真正全知全能的天命之人。
不然也不會躲在這裡苟延殘喘、以待天時。」
秋嵋緩緩搖了搖頭，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平靜安寧。
「尤其是在破滅初劫降臨，真界即將破碎的危機環境下，我也根本沒有太多時間精力去推演籌謀，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儘量將更多的東西抓在手中。」
「你說的不錯，雖然吾身為古神，先天便擁有強大力量，在這方面倒是不如你這樣一步一個腳印走來的修士看得更加透徹分明。」
青翎說著慢慢向後退去，身形漸漸隱入煙塵瀰漫的夜幕深處。
「既然已經無法將那頭怪物壓制下來，吾還是抓緊時間抽身離開，不然等他真正騰出手來，再將那些凶獸真意引入太虛，怕是就失去了最後的逃生機會。
冥虛你打算怎麼辦，這把承載你意志的鑰匙，需不需要我將她一併帶走……」
「恩！？」
咔嚓！
他毫無徵兆停下腳步，就連即將消失不見的身形，也在這一刻再次變得清晰分明。
「鑰匙可以開門，自然也可以鎖門。」
「不過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消耗吾好不容易收集的古神真靈，所以說還是要藉助巨靈前輩殘魂一用，等我再次從沉眠中甦醒，或許還能讓你重新回魂。」
就在此時，秋嵋猛地抬手，一指點在眉心，另一隻手則指向青翎所在的位置。
剎那間時間仿佛為之停滯，所有一切都陷入冰冷寂靜。
嘭！！！
陡然鮮血飛濺，骨肉橫飛。
站定不動的青翎微微一顫，整個身體瞬間破碎炸開。
化作一道充滿混亂的猩紅光芒，閃電般沒入秋嵋劇烈跳動的眉心中央。
紅芒入體，她不由得微微一怔，面上露出些許驚訝意外表情。
「想不到一向以魯莽暴躁著稱的巨靈，竟然也學會了借力打力，最後還能分出部分殘魂引我上鉤，再用金蟬脫殼之計將我騙了過去。」
「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傾盡全力硬頂上去，不然就是一招棋錯，滿盤皆輸的可怕結局。」
她暗暗嘆息，緩緩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又是嘭的一聲悶響。
秋嵋周身金色光芒漸漸斂去，軟軟倒地不知生死。
幾乎在同一時間，六道靈脈齊齊爆發，蒼穹之上金光大作，其中夾雜著混亂迷茫的血腥氣息，將連接黑暗虛空的缺口完全遮蔽籠罩。
下一刻，金光轟然墜落，與沖天而起的恐怖巨掌迎面相撞。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整個夜空在這一刻陡然變亮。
又在數個呼吸後猛地黑暗下來。
沒有任何過度的過程，便從金色閃光瞬間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黯夜。
直到此時，隆隆巨響才打破死亡寂靜。
整個北地荒野都在劇烈顫抖。
仿佛被一隻巨大的手掌狠狠攥住，然後像是揉麵團一樣肆意搓弄。
磅礴衝擊波肆意席捲，甚至形成了撕裂黑暗的時空風暴，將所過之處盡皆破壞毀滅。
而在風暴最中心的位置，已經沒有上下左右之分，也沒有內外前後之別。
只剩下一片混沌雲霧，隨著亂流瘋狂涌動。
一尊龐然身軀在風暴中心若隱若現。
就像是矗立不動的大山，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磅礴巨浪的壓迫和衝擊。
但他還在不斷向上揮拳，一次次落在混沌風暴之眼，重重砸在那道猶如實質的金色光團上面。
轟！！！
不知道多久過後，金光驟然散亂。
一座萬仞大山重重傾倒砸落下來。
引發前所未有的大地震，將整個北地荒野都瞬間摧毀破壞。
一路向南奔逃的修士紛紛聽下降腳步，在傳遞過來的震動中努力穩定身形，避開危險。
而在此期間，他們一直都在關注著來自北方的劇變。
金色神明與降世妖魔的交鋒，在所有人心中留下巨大陰影。
「那是整個天地的守護神嗎，此生能夠得見神祇真身，就算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自地底深淵爬出的恐怖魔王，被金色神明擊敗鎮殺了嗎？」
「應該是了，那可是將整個北方天空都為之照亮的神跡，就算是再厲害可怕的妖魔，都不可能從真神親自出手下逃得性命。」
「為什麼我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尤其是剛才突如其來的靈元風暴，還有金色光芒的崩解潰散，都給我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這個異端，竟敢質疑神的威嚴。」
「打死他，以異端之血肉獻祭，感謝神明降臨鎮魔、護佑天地眾生！」
諸般猜測在眾多修士心中閃過，期間還引起了不止一次的流血衝突。
他們不知道異象源頭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也不敢貿然前去探查清楚，只能是在驚恐慌亂中焦急等待，不知何時才能有更加確定的消息傳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黑夜漸漸消散，白晝降臨大地。
除了偶有震顫的地面外，其他一切都已經恢復了正常。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由北向南傳來的震動漸漸趨於停息。
就連遮蔽天空的煙塵，也隨之無聲無息散去。
終於，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溫暖陽光映照大地，和煦微風緩緩吹拂，所有一切都是那平和安詳。
仿佛昨夜發生的恐怖異動，就只是一場剛剛醒來的噩夢。
但當煙塵散去，那座巍峨高山映入眼帘，才讓所有人猛然心驚膽戰，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實不虛發生的事情，而不是所謂的虛幻夢境。
忽然，北部天際開始聚起厚重雲層。
在那座大山頭頂翻滾涌動。
又有道道閃電直劈落下，將不知道多少土石劈碎掉落，露出下方更加堅固厚重的黑色山體，濺起密集璀璨火光。
………………
……………………
時光荏苒，悄然流逝。
神臨鎮魔之夜後，暴亂靈元漸漸恢復平靜，整個天地也再次回返平和安寧。
生活在北地荒野附近的修士，一部分在天塌地陷的變故中身死，活下來的則因為近距離觀察感知金色神像，體悟靈元變化，反而得到了超出想像的巨大饋贈。
一時間不知多少人破境提升。
其中心性資質俱佳者，甚至能夠一舉打破屏障，晉入到可稱為大修士的靈泉境界。
更有極少數福緣深厚者，就連靈泉境也不是終點，還在不斷積聚力量，朝更高層次的靈湖境發起衝擊。
在這種情況下，北地荒野開始有靈元修士進入。
神臨鎮魔一戰過後，北地遭到極大破壞，就連靈元都變得極度稀薄。
對於低層次的修士來說，這裡就是讓他們避之不及的絕地。
但是，對於靈泉境之上的大修士而言，那座通體漆黑的巍峨大山周邊，卻變成了磨礪自身修為，感悟提升境界的絕佳去處。
雖然此地靈元稀薄，又陡峭荒涼、寸草不生，但真正吸引他們前來的，卻在於終日籠罩在群山上空，匯聚不散的厚重雲層，以及不時降下道道金色雷霆。
內里仿佛蘊含著靈元本源之力，絕非其他地下靈脈可以相比。
因此想要突破靈泉踏入靈湖，來到此處閉關修行一段時間，就成了許多大修士的最佳選擇。
又有天賦異稟者，甚至還能透過雲層，感知到蒼穹之外的黑暗虛空，其中隱藏著令人為之著迷的玄念真意，只要能夠有所體悟收穫，絕對是超出想像的巨大收穫。
久而久之，原本荒涼無人的荒野，竟然漸漸變成了大修士趨之若鶩的修行寶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