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逼迫
絕望戰場之外，空寂虛無深處。
一輪皎潔圓月冉冉升起，映照下方銀色海洋，清晰可見道道波濤蕩漾。
而在另外一處地方，銀色月光卻被濃重黑暗阻擋。
光不能進，海亦不能進。
只能隱隱看到一頭龐然巨獸，背負著沉重壓抑的巍峨大山。
「沒有打破最後一道枷鎖，更不要說推開通向神主的那扇大門，只是區區一個普通修行者而已，竟然便能給我帶來如此巨大的壓力。」
「至少十幾道本源之力交織糾纏，匯聚形成那座宛若無字天碑的大山，即便是當初試圖反向成就主宰的冥淵神主，都沒有像它這般吸收如此多的本源入體。」
「而且它竟然還未爆體而亡，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在其體內肯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絕大秘密。
所以說哪怕付出再多的代價，只要能將它鎮壓拿下，再深入探索研究其特殊之處，即便是對我而言也是難以想像的巨大機緣。」
月華神主凝神屏息，從驚訝中漸漸恢復平靜。
下一刻，白衣白裙的身影悄然消失無蹤。
仿佛融入到了清冷月色之中，再也找尋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
緊接著，就連水波蕩漾的銀色海洋，以及高高在上的皎潔月亮，也無聲無息消失不見，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但在衛韜的感知中，前方雖然空空蕩蕩，卻可以肯定月華神主並未離開。
因為那種若有似無的壓力還在。
依舊阻擋住了他釋放出來的力量，沒有隨著月光銀海的消失而遽然暴漲。
除此之外，雖然看不見也摸不著，卻似乎有一雙不知存在何處，卻又無處不在的眼睛，正在投來冰冷注視的目光。
衛韜緩緩舒展身軀，體內血網竅穴瘋狂漲縮，不斷向外傳遞愈發磅礴的力量氣息。
同時也是在給月華神主製造壓力，想要由此尋找到她的真身所在。
只要能夠發現一絲端倪，必將爆發出傾盡全力的一擊。
畢竟對面是破開全部枷鎖，走完封神之路的至尊神主，而且處於無病無災的完好狀態，由不得他不小心謹慎對待。
時間一點點過去。
月華神主依舊無聲無息。
衛韜還在不斷釋放力量，以血網竅穴為源頭，整個軀體越來越快激盪震動，連帶著越來越多的黑暗虛無都隨之顫抖共鳴。
空間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要將不屬於這裡的異物從中擠出。
「果然不愧是至尊神主，別的暫且不提，單看潛藏隱匿的手段，便不得不讓人嘆為觀止。」
衛韜心中動念，再次加大了力量的輸出。
但就在下一刻，他的身體陡然繃緊，意識深處莫名浮現出一道突如其來的惡意。
然後還未等做出任何反應，尖銳切割的聲音便在體表直接盪開。
而當他仔細辨別的時候，卻仿佛又什麼都沒有聽到。
咔嚓！！！
衛韜瞳孔微縮，看到體表黑鱗碎裂成無數細小的碎片，而後紛紛揚揚灑落下去。
沒有任何徵兆的詭異攻擊。
神不知鬼不覺便破開了厚重黑鱗的防禦。
而在此過程中，他甚至沒有察覺到月華神主的力量波動氣息。
直到骨刺斷裂，黑鱗破碎，才終於發現了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是密密麻麻的銀色絲線，仿佛月光無聲無息映照在了他的身上。
它們組成了一張橫平豎直的大網，正在試圖對他的身體體進行分解切割。
咔嚓！
咔嚓咔嚓！
耳畔再次響起尖銳摩擦聲音。
月光似水，清冷如風。
在感知中幾乎並不存在，卻又對鴻蒙道體造成了肉眼可見的傷害。
一念及此，衛韜心中頓時被怒火所填滿。
又被他以最狂暴的方式釋放出來。
轟！！！
各處竅穴內，數十枚晶體齊齊炸開。
又經血網震盪共鳴，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
以那尊猙獰龐然身軀為中心，陡然浮現出一圈圈急速蔓延擴散的破碎漣漪。
而在道道漣漪最深處，隱現一道斗笠蓑衣，微微下沉的身影。
「找不到你的準確位置，那就以火力覆蓋將你逼出。」
「我倒是想看一看，到底是你先以月光將我斬殺，還是我先把伱可能的藏身之處砸爛碾碎！」
既然月華神主對他施以月光切割，那他便只能是將所有銀輝扯斷，再將她找出來砸碎吃掉。
轟！！！
一拳擊出，剎那間便令大片黑暗空間劇烈震盪，破裂成大大小小的鋒銳碎片。
咔嚓！
又是隱約的清脆碎裂聲響起。
那張幾不可見的銀色大網破了。
衛韜一拳重重砸落，仿佛有滾滾雷聲連成一片，將那道清脆碎裂聲音盡數掩蓋進去，再也聽不到一絲一毫。
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面至尊神主的攻擊，對方只是揮灑下來了一片月光，便差點兒將鴻蒙道體的防禦直接破開，落得個被切成無數碎片的慘烈下場。
但既然月華神主已經出手，便或多或少暴露了本源之力的氣息，對他來說其實並不算是壞事，而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衛韜低沉咆哮，一拳緊似一拳，將越來越多的虛無碾碎砸爛。
不斷壓縮著月華神主的藏身空間。
此時此刻，雙方完全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仿佛毫無關聯般各打各的。
一邊不斷在用幾不可察的月光切割，一邊掄起拳頭瘋狂擴大打砸範圍。
衛韜渾然不顧銀色月光若隱若現，一次次落在他的身上，在體表增添出越來越多的傷口。
就是要以暴制快，以力壓迫。
抓不住銀色光芒來去無蹤的軌跡無所謂，能找到對方大致藏在什麼位置就行。
儘管在這一過程中，大部分的力量都被浪費，但只要能找到她的真身所在，即便浪費得再多他也毫無怨言。
更遠一些的地方。
血獄神主緩緩幻化身形。
他沉默不語，觀察著那場有些詭異的戰鬥，毫不掩飾心中愈發濃郁的詫異之情。
血獄神主難以想像，一向優雅高貴的月華神主，竟然能被壓迫到如此地步。
對手甚至還未破開最後一道枷鎖，真正來到那扇通神門前。
更進一步去推演，如果能夠給衛道子更多時間，更多機緣，讓他能夠完成前所未有的吞噬吸收，那麼在最終厚積薄發的時刻，又會是怎樣一種令人驚嘆的恢弘景象。
血獄神主還在想著，忽然一種難以形容的悸動毫無徵兆升起。
不需要去思考，其實也沒有時間去思考。
更沒有時間去害怕和猶豫。
就在這一刻，在那縷生死攸關的悸動牽引下，他唯有遵循著自己的本能，毫無保留、不計代價地將全部力量瞬間爆發出來。
凝聚的虛幻身影陡然崩解，化作一道血色長虹，朝著更遠處飆射離開。
唰！
血獄神主剛剛有所動作，眼前便猶如燈芯跳動般，若有似無的皎潔銀色無聲閃現。
他「發現」了一束突如其來的光。
這道在感知中轉瞬即逝的銀輝，給他帶來了和死亡有關的恐怖壓迫感。
如果是在狀態完好的全盛時期，他至少有幾種手段應對這道光芒的出現。
甚至還能在電光火石間追根溯源，嘗試對月華神主發起更加致命的反擊。
但此時此刻，只剩下真靈殘念的血獄神主，面對著這道月華顯現，竟然生出一種極不真實的虛幻感覺。
就連對於周圍環境的感知，都變得有些模糊錯亂起來。
他還未真正離開，那道銀色光芒已然抵達終點。
轟！！！
難以想像的狂暴力量在猛然爆發。
血獄神主心生絕望，閉目待死。
片刻後卻發現自己竟然毫髮無傷。
僅存的這道殘念別說被瞬間映照湮滅，甚至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衝擊。
血獄神主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那道斗笠蓑衣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前。
並且在千鈞一髮之際，出手將那縷銀色光輝擋了下來。
衛韜低頭俯瞰，目光落在鮮血淋漓的手臂，面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平淡笑意。
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到處都是或大或小的傷口，到處可見淋漓的鮮血和翻開的骨肉。
看上去與其說是一個還活著的人，反而更像是一具接受千刀萬剮酷刑後殘破屍體。
「這就是月華前輩的實力層次，在我的身上留下了許許多多的印記。」
片刻後，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黑暗深處唯一保持完好的區域。
「月中嫦娥，絕代風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衛韜沉默片刻，低低嘆了口氣，「月華神主的名字起得不錯，很符合你高貴聖潔，美麗優雅的形象。
只不過你表現出的實力雖強，卻還是讓我有些失望，尤其對於戰局的判斷更是出現了極大失誤，根本配不上至尊神主這一高高在上的稱呼。」
說到此處，衛韜緩緩搖了搖頭，「你最後一刻的聲東擊西，以為我會被假象所欺騙，能讓你抓住這一轉瞬即逝的時機擊殺血獄前輩，再通過這條唯一的逃生道路抽身撤離。
但月華陛下有沒有想過，通向血獄前輩的那道缺口，其實是我專門為你所留？」
「除此之外，月華陛下或許還不知道，在吞噬吸收了這麼多本源之力後，我對於不同本源之力衝突的理解感悟，早已經達到了超出你想像的地步？
所以說，如果你一心一意躲藏不出的話，我想要將你找到還要花費不少時間精力，但既然陛下與血獄前輩僅存的一絲本源之力起了衝突，那麼便很難瞞過我的探查感知。」
黑暗虛無深處，一輪銀月悄然亮起。
看上去卻又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就會完全熄滅。
一道窈窕身影無聲顯現，從銀月之中低頭俯瞰下來。
「吾只知己卻不知彼，棋差一招之下也算是輸得不冤。」
月華神主依舊是一襲白衣，除了髮鬢有些散亂外，似乎和剛剛降臨時沒有任何區別。
「月華陛下確實輸得不冤。」
衛韜再開口時，面上露出莫名笑容，「畢竟你的腦子不太好使，和引人注目的美貌成絕對反比。
就像是正在發生的事情，我雖然已經大致確定了你的藏身區域，但那麼大一片虛無空間，想要將其砸碎再把你逼迫出來，至少還需要費上不少的功夫，期間一個不查讓陛下跑掉都不算稀奇。
但只是被我隨口胡說八道了幾句，月華陛下竟然就乖乖現身出來與我相見，如此蠢笨的人也能走完封神之路成就神主，實在是讓我對自己的前途又多了幾分信心。」
月華神主面色變幻，最終慢慢低下頭來，「妾身可以投降，今後定會唯先生馬首是瞻，任由先生驅策絕無任何怨言。」
「哦？」
「真的可以嗎？」
「任由我驅策的意思，就是無論我對你做什麼，月華陛下都心甘情願，樂意之至？」
衛韜緩步向前，眉宇間笑容愈發濃郁起來。
目光熾烈灼熱，須臾不離那道白衣白裙的絕美身姿左右。
月華神主深吸口氣，再開口時聲音不復清冷，而是變得嬌弱柔和許多，「在先生面前，月華只敢以奴婢自居，萬萬當不起陛下的稱呼。
既然是奴婢，自然要貼身侍奉先生，所有一切都屬於先生，因此無論您想要做些什麼，妾身都心甘情願，樂意之至。」
「這麼說，你的身體也是屬於我的。」
衛韜說話間又向前靠近一些，「不管我想對你做些什麼，月華陛下也會全力配合對麼？」
月華神主垂下眼睛，「妾身剛剛便說過，先生無論要做什麼，妾身都會聽命順從。」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衛韜聲音落下，仿佛按捺不住一般，虛空縱橫神通全力施展，剎那間便跨過最後一段距離，出現在了如柔弱小白花樣的月華神主近前。
「既然做什麼都可以，那麼我現在想吃了你，你也應該主動送到本人嘴裡！」
月華神主猛地抬頭，眉宇間的順從嬌柔已然不見，全部都是仿佛醞釀已久的冰冷決然。
剎那間銀月碎裂，狂暴力量猛然爆發。
兩種力量在虛無中正面交鋒，湮滅對沖。
隨即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
或許只是短短的一瞬。
銀色光芒無聲無息散去。
只剩下支離破碎的黑暗空間。
衛韜緩緩站直身體，動作僵硬轉了轉脖子。
儘管他渾身上下遍布大小不一的銀色傷口，但隨著將最後一點食物吞咽下去，還是不由自主發出一聲滿足喜悅的悠長嘆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