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黑魔
夜色如墨，月光似水。
衛韜身披銀輝，端坐不動。
在他的身前，一盞古舊銅燈靜靜燃燒。
雖然不時有夜風拂過，淡青火苗卻絲毫不受影響，從未因為風勢變幻形狀。
「這是個好東西，對於真靈的滋養效果極佳，甚至是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在不知不覺間一點點強化提升分神。」
「可惜裡面的燈油即將耗盡，還不知道能否找到可用的替代品。」
他默默想著，狀態欄悄然顯化眼前。
名稱：靜謐之心。
進度：百分之四百。
狀態：破限三十段。
描述：深淵戾炎燃燒之處，黑暗魔物終將重生。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靜謐之心修行進度。」
前有吞噬陰神提供養分。
後有青燈滋潤真靈神魂。
因此衛韜沒有什麼猶豫，直接選擇了是。
轟！！！
神秘氣息驟然降臨。
各種變化隨之開啟。
衛韜眼前一花，仿佛在黑暗中急速墜落，感官盡數被失重旋轉所占據。
還能隱隱聽到尖細笑聲，若有似無不斷在耳邊迴響。
時間一點點過去。
神秘氣息漸漸停止注入。
一切變化和異象終於緩緩停息。
衛韜睜開眼睛，抬頭仰望著月朗星稀的夜空，仔細感知自身的實力提升。
悄無聲息間，黑魔之觸環繞周身，猶如無數細蛇月下起舞，按照心意不停律動。
除此之外，還有似乎存在，又仿佛並不存在的黑炎，幾乎將所在的整個露台盡皆填滿。
「嘻嘻……」
忽然，古怪笑聲毫無徵兆響起，頓時打斷思緒，吸引了衛韜的全部思緒。
他微微皺眉，環視四周。
卻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除了偶爾拂過的夜風，所有一切都平靜安寧。
至少在他的感知中，周圍並無其他人出現走動。
「還在現實世界，沒有進入到里世界之中。」
「所以說，剛剛出現的詭異笑聲，難道是我幻聽了？」
衛韜心中剛剛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便當即將其排除否定。
別的暫且不提，單單提升到破限三十一段的靜謐之心，以及因此被強化提升的真靈分神，便讓幻聽這種情況近乎不可能出現。
就在此時，又有輕細尖銳笑聲，仿佛在意識深處直接盪開。
衛韜心中一動，不由得生出些許感嘆。
不是他出現了幻聽。
也不是有其他人干擾。
想不到竟然類似於玄感的情況。
這種闊別已久的感覺，甚至讓他莫名有些懷念。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靜謐之觸修行進度。」
衛韜看著再次顯現的金色字跡，依舊沒有猶豫選擇了是。
雖然面臨著加深幻覺、影響精神的可能，他非但沒有生出擔心憂慮之情，反而相當期待這種變化的到來。
如此就能更加深入清晰去觀察，狀態欄所描述的深淵戾炎燃燒之處，黑暗魔物終將重生，究竟會出現怎樣的一種情形。
接下來一段時間。
衛韜毫不吝嗇金幣的投入，將靜謐之心不斷向上推升。
很快便直接突破了破限四十段。
並且還朝著更高的層次迅速推進。
唰！
又一枚金幣悄然消失。
神秘氣息轟然降臨，將剛剛停息的變化再次開啟。
悄無聲息間，尖銳笑聲再次響起。
仿佛有一股力量吸引著他，推動著他靠近過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而越是向前，他便感覺到越是輕鬆。
猶如靈魂出竅般的奇妙感受。
不知道多久後，衛韜陡然間感覺到天旋地轉。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看不到任何東西。
裝飾豪華的小樓露台，星月輝映的夜空，還有遠處萬家燈火，盡皆在此時消失不見，只剩下仿佛沒有盡頭的黑色火海，剎那間充斥了整個視線。
此時此刻，所有一切都很安靜。
沒有微風拂過的響動。
沒有夏夜該有的密集蟲鳴。
就連他自己的呼吸心跳聲，也已經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
他就站在一片火海之中，周圍全部都是不停扭曲的陰影。
看上去鬼影幢幢，恐怖陰森。
尖銳笑聲陡然擴大。
又在下一刻毫無徵兆消失。
它忽前忽後，忽左忽右。
仿佛並不存在，又似乎無處不在。
而隨著笑聲的持續，陰影開始朝著一處匯聚。
很快變成一頭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東西。
它長著無數觸手，身形不斷變幻扭曲，盤踞在火海深處的地面。
「深淵戾炎燃燒之處，黑暗魔物終將重生，所以說遠處的那隻扭曲虛影，有可能便是所謂黑暗魔物的殘魂。」
「我現在面臨的情況，應該和廢棄中學的那些陰神類似，正因為修行了黑魔秘法的緣故，便被神秘未知的黑暗魔物當成了回魂載體。」
衛韜心中念頭不斷，在黑色火海中盡情舒展。
黑魔之觸也開始被他控制著，開始從外界全力吸收能量。
他並不害怕，相反還有些期待。
一是想要看看黑暗魔物的真面目。
二來如果對方真的有著回魂的打算，那他就可以將其引薦給本體，就像是墜落在蒼墨中學的真君殘魂一樣，給它提供最為溫暖貼心的服務。
唰……
神秘氣息忽然減弱下去。
引起的變化開始停息。
破碎大地、黑色火海，以及隱藏在火海深處的影子，也都隨之變得虛幻，漸行漸遠。
「這樣不行，我還沒有真正看清，怎麼能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狀態欄，給我繼續提升！」
唰！
一枚枚金幣投入靜謐之心。
將變化愈發引向深入。
速度也越來越快，甚至有種應接不暇的感覺。
而在此過程中，就連衛韜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世界，還是身處於第三層里世界中。
他只知道，現在自己像是在潛水，每一次御使黑魔之觸，便朝著火海深處游出一段距離。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於黑炎的吸收便愈發得心應手起來，甚至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輕鬆自如。
熊熊燃燒的烈焰仿佛變成了溫順的寵物，圍繞著他歡快旋轉，卻又不傷到身體分毫。
此時此刻，他似乎已經變成了這裡的主宰，一舉一動都會引起火海的巨大涌動。
並且還影響到了深處的那隻虛影，也在隨之不停變幻扭曲身形。
衛韜努力嘗試靠近過去。
想要對其表達自己的善意。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對方似乎並不打算接受。
甚至還在向後退縮，仿佛想要扭頭逃走。
「我來都來了，你為什麼又要轉身離開？」
「你引發我的玄感，不就是想讓我快速提升境界，增加靠近你的機會？」
「但現在我好不容易來了，伱為什麼要遮遮掩掩，不和我見上一面？」
衛韜眉頭皺起，陷入深思。
片刻後，他忽然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肯定是我不夠刻苦努力，境界提升的速度太慢，所以才達不到你的要求，讓你發自內心的的厭惡嫌棄？」
「這樣的話，我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
他自言自語說著，卻是在不久後戛然而止。
側耳靜聽下，似乎有些許混沌雜亂的意識，自黑暗火海深處悄然傳出。
衛韜仔細分辨，大概能「翻譯」出以下幾個意思。
「這個怪物，沒人性的傢伙，提升實在太快了！」
「修行我提供的殘缺秘術，竟然能將自己修成比黑魔更加可怕的妖魔！」
「吾再不抓緊跑，怕是就要反過來被你捉住吃掉！」
呃……
衛韜頓時為之一怔。
沉默片刻，他一點點眯起眼睛，再開口時語氣也變得冰冷。
「你是在騙我的吧。」
「你一定是在騙我，想和我爭搶玄感捕捉真意，結果因為比不上我的刻苦，就準備讓我也放棄天道酬勤的努力，變成和你一樣的廢物。」
「小了，你的格局小了，唯有你追我趕的競爭，才能讓我們不懼艱險，勇攀高峰！」
「藥不能停，給我繼續提升！」
轟！！！
神秘氣息再次磅礴降臨。
引動黑色火海洶湧澎湃。
瘋狂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蜂擁而來。
衛韜嘶聲低吼，周身黑魔之觸猛然爆發增長。
仿佛衝破了一道無形屏障，剎那間穿越熊熊烈焰，來到那頭虛幻黑影近旁。
它不停扭曲，就像一隻有著無數觸手的瘋狂章魚。
看上去混沌而又詭異，一眼望去便讓人不由得頭皮發麻，遍體生寒。
但在衛韜眼中，它卻是美麗優雅，簡直是每一處都長在了他的審美上面。
讓他都有些不捨得張口去吃，生怕簡單粗暴毀掉這充滿美感的東西。
轟！
終於，兩種黑魔之觸交接到了一處。
雙方開始相互攻擊，絞殺吞噬。
瞬間就將戰鬥推向慘烈的高潮。
不知道多久之後。
激盪黑炎漸漸恢復平靜。
不再火山爆發般向外劇烈噴涌。
唯有滾滾濃煙還在升騰，將整個區域盡皆覆蓋籠罩。
悄無聲息間，濃煙開始朝著一個方向聚集。
速度越來越快，勢頭越來越猛，瘋狂朝著從地面掙扎站起的那道身影融入。
甚至再度引起了黑炎的異動，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與靈性，同樣環繞在那道身影周圍，任由他肆意吞噬吸收。
「原來如此，黑魔的核心本源力量，再加上一點真靈殘魂，這就是黑炎火海的來處。」
「黑魔女的資質太差，根本沒有領悟黑魔秘術的意圖。」
「也只有我這樣的天賦異稟，外加刻苦努力，才算是真正把握到了這部法門的精髓。」
「還是因為我太過天才，所以青出於藍勝於藍，最終諸法歸因將黑魔取代。」
衛韜緩緩睜開眼睛，伸手從眼前的濃煙拂過，猶如在撫摸著聽話的寵物。
狀態欄悄然浮現眼前。
他將目光落在功法界面。
名稱：黑魔之心。
進度：百分之六百。
狀態：破限五十段。
描述：諸法歸因，黑魔法身。
「縱然在提升幾經推演修改，黑魔秘術也已經走到了盡頭。」
衛韜心中動念，隨意一指。
轟！！！
剎那間黑煙滾滾，火焰蒸騰。
將整個人完全包裹在內。
化作猶如實質的巨型妖魔形象，矗立在漸漸荒蕪灰暗的地面之上。
「諸法歸因吞噬吸收後，這處力量顯化之地已然消失，變成了充滿虛無寂滅的灰暗荒原。」
「但是，它給我的感覺為什麼這麼弱，甚至還遠比不上碧落麾下的閹割天仙，難道是因為這裡本就是黑魔殘念映照之地，力量本源殘缺不全的原因？」
無聲無息間，濃煙火焰盡數收斂。
衛韜立於空無死寂的荒原深處，又漸漸變得虛幻，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裝飾豪華的酒店頂樓。
一道身影從無到有，悄然出現在露台中央。
濛濛細雨籠罩天地，帶來濕潤沁涼氣息。
銅燈依舊在靜靜燃燒，即便風雨交加也沒有影響分毫。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享受著雨夜難得的寧靜，也是在思考將黑魔秘術修完後，該如何繼續向上提升實力層次。
噹噹當。
敲門聲傳入露台。
他收好銅燈進入屋內，過去打開房門。
「先生，有兩件事需要向您匯報。」
一個年輕女子站在門前，態度語氣恭敬至極。
「是小檁啊，進來說吧。」
衛韜在旋轉椅上坐下，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女子關好房門，斟酌著慢慢說道，「第一件事，修大哥查到了雲虹小姐現在的具體落腳點，就在雲海市樂沙灣大酒店。」
「哦？」
「只用了不到半個晚上時間，你們的辦事效率倒是值得誇讚。」
衛韜打了個哈欠，開始閉上眼睛養神，「你們回去計劃一下，用什麼交通工具最為方便快捷，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從這裡前往雲海市大概在七百公里，修大哥的意思是直接開車過去，快的話用不了半天就能到達。」
小檁說到此處，忽然有些猶豫遲疑，「只是我們今夜入住酒店後，修大哥剛剛接到了一份請柬，是以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駱公子，要我們明天中午前去赴宴……」
衛韜微微皺眉，不由得抬頭看來一眼，「究竟是你們吃飯重要，還是配合我去追星重要，這個問題最好提前想個清楚明白。」
「當，當然是您追星更加重要。」
小檁激靈靈一個寒顫，忙不迭解釋道，「只是修大哥說，那位駱公子除了具有里世界力量傳承外，本身還是這裡最大的幫會頭目，在此地算得上是黑白通吃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手底下還控制著一批悍不畏死的槍手，甚至可能有重火力存在，如果我們不理會直接走掉的話，怕是會引起……」
「怕引起什麼？」
「看你們那點兒出息，擁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還怕東怕西，這樣憋屈的生活又有什麼意義？」
小檁垂下頭去，囁嚅著小聲說道，「如果是近距離和他單獨遭遇，我們自然不會害怕，至少可以將其拉進里世界聯手對敵。
但是，這位駱公子一向行蹤隱秘，小心謹慎到了極點，而我們如今卻是身在明處，真要是發生了衝突，我們怕是很難毫髮無傷從此地離開。」
「不用管他，我們明天一早直接出發。」
衛韜嘆了口氣，剛要再開口說些什麼，卻是在最後一刻驀地閉口不言。
幾乎在同一時間，身下旋轉椅陡然炸裂。
就像是在屋內丟進了一枚手雷。
頭頂水晶吊燈也毫無徵兆掉下，落點剛好是下方的按摩椅上。
甚至出乎預料拉出了位於牆內的主線，滋滋向外冒著藍色火花，搭在不知什麼金屬之後，陡然爆開一團耀眼火光。
嘭地一聲悶響。
整個豪華套房一片漆黑。
濃郁焦糊味道迅速將房間填滿。
緊接著一道狂風吹過，通向露台的落地窗瞬間破裂。
無數玻璃碎片呼嘯而入。
將整個屋子弄得一片狼藉。
大大小小的火苗藉助風勢，將整個套房瞬間化作一片火海。
小檁一動不動，目瞪口呆。
剛剛有好幾個瞬間，她都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但結果卻是毫髮無傷，被猶如果凍般的透明觸手牢牢保護了起來。
這種極度刺激的經歷，讓她精神一陣恍惚，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下一刻，竟然連剛剛燃起的大火都消失無蹤。
唯有令人心悸的黑炎，與滾滾濃煙同時出現，將所有一切都籠罩蓋壓下來。
而在此期間，她似乎看到了一頭難以形容的怪物形象，由滾滾濃煙匯聚而成，在黑暗夜幕下無聲怒吼，幾乎直接擊穿了她的心靈防線。
她知道他很強。
畢竟是可以擊殺幽魂的人物，就算是將他們幾人全部綁到一起，在遭遇戰中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但是，她卻完全沒有想到，這位竟然會如此強悍。
甚至在現實世界之中，都能夠將一片區域隔絕出來，變成力量顯化之地。
按照修大哥的說法，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都是深入領悟里世界力量顯化之地本源，並且能夠將之映照現實世界的領域級大佬。
和他們這些人，幾乎便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你知不知道，厄運纏繞究竟是什麼原理？」
黑炎濃煙斂去不見，衛韜隨手將瑟瑟發抖的小檁放開，滿是疑惑問了一句。
「回衛先生，我也不知道厄運纏繞是什麼原理，只知道在殺掉和我們一樣的同類後，便會引起里世界不同力量的衝突，由此影響到現實世界，導致各種意外事件的出現。
不過如果能從厄運降臨中活下來的話，便有一定概率吸收對方的力量，轉化為屬於自己的實力。
但是隨著殺戮的增加，轉化吸收的力量越來越複雜，殺戮者很快便會陷入瘋狂，直至在無盡痛苦中步入死亡。」
衛韜沉默片刻，微微點了點頭，「力量多雜，玄感迭加，想要在這種情況下保持不瘋，確實是一件不太容易做到的事情。」
說到此處，他忽然露出一絲笑容，「但我很想嘗試一下，玄感迭加會是怎樣的一種體驗，能不能讓我也陷入瘋狂無法自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