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的小姑娘,眼角亦有一滴淚珠悄然滑落,仿佛方才的苦難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令她心口劇痛不已。
她趕忙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待情緒稍作平復後,徐徐睜開雙眸,平靜地問道:「老和尚,你說什麼是、本我、自我、超我?」
圓慧老和尚一聽,心想:我倒是聽說過要證明「我爹是我爹」的事情,但要證明「我就是我」,這還是頭一回!這是什麼毛病?
老和尚也趕忙深吸一口氣,知道裝一個滿分X的榮耀時刻就在眼前,再一次敲響引磬。
「小施主、葉子生於樹,卻非樹之全部。正如你的種種經歷、身份、情感,皆如這片葉子,是你的一部分,卻非真正的你。」
朱銘似懂非懂,眉頭緊蹙:「能不能通俗易懂一點?」
「魚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卻能依據自己的天性遊動。人也是如此,真正的你,既不在過去的回憶里,也不在未來的幻想中,而是在當下的這一念之間。」
這朱銘這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自己想做什麼就去做,這就是真正的自己嗎?」
圓慧老和尚實在是受不了了,在如此富有禪意的時刻,小姑娘的一句話就把這氛圍破壞得一乾二淨,他只能無奈地咬咬牙,點了點頭。
「那我現在缺錢,還缺藍品秘籍,真正的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出門去搶了?」
這次老和尚是真的忍不了了,哪裡還在乎什麼得道高僧的光環,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把敲引磬的小錘一丟,抬手就指向外面。
「大門就在那裡,外面有錢的香客多得是,趕緊出去搶吧。」
朱銘低頭思考,似乎有點明白什麼是「本我」了,其實就是你做的事情只要能讓自己心安理得就行,這就是真實的自己。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著暴怒的老和尚:「那你直接說就好了,何必說得文縐縐的。」
接著又說:「他們哪有你有錢……搶你就是『我是我』的最好證明!」
圓慧老和尚聽了小姑娘的話,愣了兩秒後,馬上恢復了得道高僧的模樣,一邊坐下一邊雙手下壓示意朱銘不要激動。
「小施主這是什麼話……額~證道的方法有很多種,我們可以慢慢再研究研究。」
老和尚是真的怕了,畢竟面前八歲的小女孩脾氣很大,而且還是個愛惹事的主,自己又兩次坑過她的錢,搶自己肯定會覺得心安理得。
朱銘現在頗為頭疼:她覺得自己就是自己,既不是秦俊,也不是朱銘,而是兩個靈魂的結合體,一個老,一個少,一個男,一個女。
然而,尷尬的是,這個少女……是個智力有缺陷的人,很多時候,她都是憑藉最簡單的感覺,最直白的快樂行事,這也導致自己一直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的智力無法成長!但卻深刻的影響著自己。
老和尚見小姑娘又陷入了沉思,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袖。
這時,朱銘反倒想通了,感嘆道:「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老和尚,道宮那邊是不是來人了?」
一看小姑娘忘記了剛才的話題,老和尚立馬順著她的話說:「對對對,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你家道宮來了三個人,已經在追查那妖的蹤跡了,只是目前還沒有線索。」
「老和尚,我們還是接著來聊聊搶錢的事吧。」朱銘一聽「你家道宮」四個字,連忙轉移話題。
「你還好意思問什麼是真正的自己,你現在這副模樣,不就是最真實的你嗎?」老和尚大聲嚷嚷著。
「我實在想不明白,大師你怎麼會出家當和尚,自己開個寶鈔行不是更好嗎?」
「你懂什麼,佛祖都要爭一柱香,我這麼做,不正是在幫佛祖掙香火錢嗎?」
朱銘點點頭,對著老和尚拱手表示我服了,再次仔細看了佛像一眼,這才起身朝殿外走:哎~別人穿越都是逆襲,有一群紅顏知己相伴,身邊還有一個博古通今的老江湖指點。
自己命運著實悲慘,男女靈魂合於一體,只能自己與自己為伴,而且智力還有缺陷,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只能小心翼翼地透過門縫,膽怯地窺探。
如今,「偽道子」的身份恐怕也瀕臨崩潰。一個八歲的孩子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必然會引發眾人的好奇,這可如何是好?
圓慧老和尚看著藍光一閃就不見的小姑娘,面露疑惑和頭疼之色。
他的手掌在光禿的腦袋上像揉面一樣來回摸索著:玉清宮不認識還未歸宗的道子,這很正常,可小姑娘的反應卻很奇怪。
她故意岔開話題,是不知道道子的成長過程嗎?再結合她今天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比如「我就是我」,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接著,他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有些遲疑地想: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似乎違背了自己一貫的行事風格。
朱銘悠哉悠哉地走出寺廟,她已不再糾結那些古怪的問題,自己開心就好。
進入城中,她悄悄地擠到燒烤攤前,買了幾串饞了很久的羊肉串,邊吃邊問路,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一座大院門前,開始了她苦逼的還債之旅。
管家看著眼前這個一手拿著羊肉串,嘴邊滿是油的小姑娘,心中糾結著要不要去通報大人。這小姑娘除了衣服,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家大人的朋友啊。
「你放心去通報,告訴馬督軍,就說小真君來訪。」
「啊?小真君大人!……不用通報,大人請隨我來。」老管家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小姑娘迎進院內。
朱銘一邊打量著大院,一邊跟著管家往裡走。馬兵的府邸不像張剛的那樣金碧輝煌,除了大一些,可以說很樸素。一路上巡邏的士兵倒是很多。
馬兵這人看起來很低調啊,一開始並不引人注目,只是因為舒玉和自己合得來,就提拔了她。然後默默地拓印了一份秘籍給自己,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舉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