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二、安逸地坐在客棧大堂里烤火,外面的雪極大,以至於街道上只有寥寥幾個路人。
眼看就要過年了,心想這種時候哪裡還會有客人來住店。街對面許多鋪子都已經關門了,那些同樣身為夥計的朋友們估計也都早已回到家。
可只有自己攤上這黑心的掌柜,到現在還不放自己的假。
忽然,一個小姑娘緩緩走進客棧,她正輕輕抖動著披風上的積雪,隨後又伸手在腦袋上拍了拍,冰渣就「簌簌」地掉落一地。
還沒等李小二起身去上前接待,那道身影就「唰」地一下來到他身旁,然後和他並排坐在了一塊兒。
小姑娘的臉被凍得紅通通的,牙齒也在「咯咯」地打著架,一邊伸出和臉一樣通紅的小手靠近火邊烤著,一邊顫抖著:「住店!」
這時,李小二才反應過來,瞧這武功和穿著……是個大人物啊!只是覺得這小姑娘特別面熟,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
「好勒!貴人。」
朱銘還是選了三個月前下山時住的房間,只因它的窗戶臨近街道,這樣便於看外面的風景。
不一會兒後,小二端著兩個菜和一壺熱酒走了進來:「貴人,您的酒菜。」
「你放桌上就行。」正在用熱水洗臉的朱銘轉頭回應。
放下酒菜後的小二並沒有離開,而是一臉諂媚地笑著:「掌柜讓我問問貴人,您要住幾天。」
隨後可能是發現貴人正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己,趕忙解釋:「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客棧可能要關門歇業,我們也好打掃衛生。」
「這……」
朱銘這下難過了,自己還能去哪裡呢?宣化縣離陽山郡還有兩天的路程,外面又是漫天大雪,只得拿出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托盤裡。
「能不能不歇業?我要住到過年後。」
李小二心裡一邊在心裡問候貴人的祖宗,一邊低頭看向銀票,再抬頭時已然是滿眼小星星:「貴人放心!我和後廚一個夥計留下來伺候您過年。您看這樣可好?」
待小二退下以後。
朱銘慢悠悠地走到窗邊,側身斜倚在窗沿上,一手握著溫熱的酒壺,另一隻手則輕輕悠悠地晃著酒杯,目光有些迷離地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思緒漸漸飄遠。
「也不知道師姐現在在做什麼,好像換了一個世界,可卻沒能換掉如影隨形的孤寂。
年,到底是什麼……。」
隨後、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頭,仔細感受著炙熱在口中散開。
隨著一杯又一杯烈酒下肚,那濃烈的熱意從胸口蔓延至全身,終於將周身和心裡的寒意漸漸驅散。
小姑娘靜靜地望著窗外的景色,時而又將目光移向手中的酒杯,整個人的重心都倚靠在窗側上,仿佛要與窗沿融為一體。
「咚咚咚」,逗小孩的撥浪鼓那清脆聲音在街道上傳來,一個走街串巷的賣貨郎正領著三個七八歲的孩子從客棧門口緩緩經過。
正處於愜意狀態中的朱銘,聽到撥浪鼓的聲音後,眼睛微微眯成一條縫,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五十多歲的賣貨郎。
那賣貨郎不時地回頭瞅瞅身後的小朋友,口中一邊吆喝著:「小巧玲瓏、五彩絲線、糖果糕點、應有盡有。」
而身後的三個小朋友極為乖巧,他們手上做著相同的動作,還一蹦一跳的,整整齊齊地排好隊跟在賣貨郎後面。
只是空曠的街道,漫天的大雪,再加上小孩那整齊一致的蹦跳動作,莫名地顯得有些怪異。
賣貨郎緊了緊背後的大木箱子,手中的撥浪鼓卻沒停下依舊「咚咚咚」地響著,隨後帶領小孩們沿大街持續向前走。
當快到城門口時,他一邊搖晃著撥浪鼓,一邊又轉過頭去看了看,這一看,賣貨郎的雙眼頓時一亮。
在那隊伍的最後面,竟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水靈靈的大眼睛以及微紅的臉頰,再加上蹦蹦跳跳的動作,真是可愛到了極點。
身上那套黑白衣服,黑的部分猶如墨汁均勻鋪開,純粹、深邃。白的部分似無瑕的雲朵,潔白、明亮,呈現出一種獨特的水墨意境。
這樣的衣服,其做工和質地確實遠遠超出一般大戶人家所能擁有的層次,顯然是出自極高水準的製作。
賣貨郎的心裡不禁有些糾結,這般模樣的人會不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呢?
反覆考慮了許久,最終還是扭過頭繼續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只是這時候手中的撥浪鼓聲音卻是越發地響亮了。
或許是因為快過年了的緣故,城牆上不見巡邏的隊伍,而城門口僅僅只有四個士兵,他們正在快步地在原地跺腳或不停地搓著手來抵禦寒冷。
當看到有人前來,而且還帶著四個孩子的時候,正要上前進行盤查。
就在這時,賣貨郎手中撥浪鼓的「咚咚」聲突然加快起來,聲音也猛然間變得更大了,感覺鼓面都要破了。
「碰碰」兩聲,四個士兵靠在身上的長槍就倒在了雪地里,他們的身體也僵直不動,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賣貨郎極其快速地搖晃著撥浪鼓,帶著那四個小孩仿佛變得透明了,蹦跳著從士兵面前走過,穿過城門之後,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雪之中。
*
冒雪而行、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後,賣貨郎領著四個孩子穿出了大片密林。
一頂極為巨大的帳篷驀然出現在前方。他連忙掀開厚厚的帘子,帶著小孩們鑽了進去。
剛踏入帳篷,賣貨郎就迫不及待地朝著裡面圍坐著烤火的五人高聲喊道:「哈哈!這次有大魚,說不定轉機就在她身上。」
「你辛苦了……」
對面圍坐著烤火喝茶的人,齊刷刷地看過來,本來滿臉喜色,可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賣貨郎察覺到情況似乎有些異樣,對面的兄弟們臉上不但沒有顯露出興奮的神色,反而是齊刷刷地站起身來,滿臉驚愕地朝著自己看來。
賣貨郎反覆確認了之後,這才意識到他們並非在看自己,而是看向自己的身後,被嚇得猛地回頭,因為從背後傳來了略顯急促的喘息之聲。
朱銘一秒都演不下去了,路上都在極力壓抑著怒火,她已經跳得滿頭大汗,用兩手扶著膝蓋,瞪著賣貨郎,大吼:「你搖你妹、老子打爛你的搖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