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准提
五莊觀。
人參果的味道比三界那顆要好一些。
鎮元子感應到了人道的一些變化，不過他也並未對洪塵的決定有所反感。
「那是我與他的恩怨，自然不會牽扯到你的身上。」
洪塵拱手：「前輩大度，倒是晚輩小覷了前輩的心胸，還望前輩莫要怪罪。」
鎮元子撫須長笑：「哈哈哈，你若不來見我，那我說不定真會怪你，可你如今轉頭就來了我的五莊觀，我又豈能再與你一個晚輩生氣？」
洪塵笑了笑，道：「那前輩對我所做之事有何看法？」
「看法？」
鎮元子搖了搖頭：「換做以前，我應該會奮不顧身地助你，甚至比你還更期盼你能成功。畢竟……那可是聖人啊！」
來自巔峰准聖的感慨，其中所蘊含的道韻稍稍露出一絲，便讓人與之萬分共情。
「因我那老友之事，起初我也拼命地想要成為聖人，一來是完成他未盡之事，二來也是希冀著能夠在成為聖人之後，將他帶回來。
說來可笑。當年看著女媧成聖，若非那血海的冥河老祖更快一步，估計貧道就要在他前面嘗試創造一個種族了。
時至今日，我那老友的真靈早已變成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靈，我看著他們，雖然找不到多少老友的影子，但至少我知道他從來沒有真正地在洪荒中消失。
僅此一點，便足以慰藉。
要說我自己的道途……伱看看這五莊觀，再看看我後院裡的人參果樹，或是那兩個不成器的童兒。
成聖與否，於我而言早已不是執念。」
洪塵轉著頭來回張望，心中也頓感寧靜。
是啊，聖人的確是洪荒至高，大家也都想成為聖人。
就像每一個人都想暴富，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為了掙錢而不擇手段。
有目標固然是好，但享受當下誰又能說是錯？
鎮元子並非是放棄了，只是不再固執了。
而這樣的狀態，大概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聖人候補吧。
畢竟許多東西越是強求，就越是強求不來。
「前輩之境界，晚輩望塵莫及。」洪塵慨嘆一聲，旋即起身準備告辭。
這般心境，莫說洪塵能夠拉動他去做什麼，就算他可以，也不想因此破壞了對方的道途。
然而，鎮元子卻抬手叫住他：「欸，我想不想成聖，與我幫不幫你，其實也並非一回事不是嗎？」
洪塵訝然回頭，眼中帶著失而復得的驚喜。
鎮元子手掌一托，一件玄黃色的寶物飄然而起。
寶物看起來像是一團蠕動的輕紗，晶瑩剔透，卻又同時帶著極為厚重的氣息。
「大地胎膜」，也稱地書。
鎮元子的伴生至寶。
地書是洪荒大地的地衣，有防禦之功效，也可探查三界之事。
所以鎮元子才是洪荒真正意義上「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之人。
「你準備用它做什麼？」鎮元子笑著問道。
「人書生死簿很早以前就去到了地府，助地道運轉輪迴，天書封神榜如今也掛在天庭凌霄殿前，待封神結束鎮於天庭，這地書嘛，晚輩便是想將其用在人道之上。」
鎮元子深深地看了他幾眼，隨手手上輕輕一送，地書便乖乖地飄到洪塵身前。
當他接住的時候，地書便立時從一層輕紗，化作一張仿佛白玉蠶絲編織的長卷。
完全空白的卷面正等待著有人能夠在上面提筆落下痕跡。
洪塵捲起地書，深深一拜：
「多謝前輩借書，晚輩必有厚報！」
「哈哈哈，你要是成了，那你即便不來報我，也等同於幫了我大忙。說不得，到那時我還要反過來欠你的人情。」
「前輩言重了。」
「行了，去吧去吧，你還有諸多事情要辦，也有很多人還要去見，不必在此久留。」
洪塵重重點頭，正式告辭。
清風與明月起身將他送了出去。
這倆童子和三界大不相同，他們居然也都是大羅金仙。
說是童子，其實鎮元子沒有收徒，所以他倆也可以算是親傳了。
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調侃：在五莊觀里你叫我清風、明月，我不挑你的理，可出了五莊觀，你說你叫我什麼？
大羅金仙啊，在洪荒也是絕對的強者。
叫祖宗都不為過。
離了五莊觀，洪塵抬頭看向天中光明熾熱的太陽星，身軀也跟著破界挪移而去。
太陽星上，最顯眼的自然是扶桑樹。
這顆最初誕生了帝俊和太一的先天靈根如今已然光芒攝人，金色的葉片在金色的火焰中閃爍著輝煌的光彩，只可惜當年的人卻早已不再。
當然，說是一棵樹，其實扶桑樹的體型也龐大得驚人。
如今占據太陽星的是妖族最後一位太子：陸壓。
這算是洪荒和三界相比的一個大變化。
畢竟看過三界的人都知道，妖族那九個太子是被誰給陰死的。
也正因如此，所以洪塵來到此處的商談也十分順利，甚至都不需要他主動提及招妖幡。
招妖幡在女媧的手裡，那是妖族的聖物。
太陽星里，多是當年妖庭留下的參與力量。
與天庭相爭是痴心妄想，但守好這一畝三分地倒也不成問題。
如今的天帝昊天也沒有偏執地想要把他們從太陽星上趕出去。
一身金袍的陸壓看起來十分華貴，跟在他身邊的是妖族十大聖之首的白澤。
當然，除了准聖的實力之外，白澤的智慧也是無法忽略的珍寶。
要不是有白澤在，估計陸壓一個小金烏，也沒能力把殘餘的妖庭力量重新整合起來。
「妖族數量龐大，如今洪荒中的妖族大多與妖庭並無關聯。」說這句話的時候，陸壓多少有些難過。
「無妨，洪荒的妖族，我自有其他方法對待。至於你們……」
洪塵頓了一下。
白澤突然開口：「其實如今早已沒有什麼妖庭了，有的只是太陽星上抱團的一群妖族而已。」
洪塵聞言而笑。
「那就沒事了，你們不用代表別人，只代表你們自己。」
不多時，洪塵起身離開。
太陽星光輝一閃，白澤的聲音傳遍洪荒。
「即日起，太陽星妖眾，尊人族，奉人道！」
人道氣息再度大漲，人道生靈皆有所感。
洪塵更發現自己的境界突然拉高了一截，縈繞在身的人道氣息波動更似朝他邀功或炫耀一般。
不過還不等他細細查看，便聽一聲憤怒的唳鳴隨之而起。
他瞬間轉頭看向大商。
三山關。
此關不在最前線，所以洪塵暫時沒有安排截教弟子駐紮。
此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三山關的總兵孔宣。
洪荒都知道這位總兵是個強人，元風之子，准聖修為，一身五色神光的神通號稱無物不刷。
除非聖人出手，否則拿不下他。
能令他發出如此憤怒的聲音，那肯定就是聖人了。
顧不得多想，洪塵當即施展大羅神通破界前往。
「准提！」
一聲怒喝瞬間沖入耳膜，也肯定了洪塵的猜測。
一隻羽毛輝光流轉的孔雀顯出原形，身後尾羽綻放五色神光，光芒所到之處，一切盡被刷走。
然而，他所面對的是一個凌空盤坐的中年人。
他頭上沒有頭髮，身上披著的褐袍已經能看出後世佛門的影子。
以前的准提洪塵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在女媧師尊所傳遞的影像里卻不是這種形象。
換言之，如今尚且以西方教為名的這群人，已經做好了脫離玄門自立佛門的準備。
他面上噙著笑容，絲毫沒有因為孔宣的大喝而有所改變。
只見他緩緩伸手，一隻金色的大手也瞬間跟著成型。
巨手之下，孔宣的體型便仿如塵埃一般渺小。
洪塵也是愣了一剎。
他根本沒有想到過准提居然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甚至就算準提真的要干，也不該在這種時候光明正大地現身吧？
真就一點兒麵皮都不要了？
都在猜測洪荒聖人誰實力最強，可眼下看來，洪塵覺得准提才是最無敵的那個。
他連麵皮都不要了，你還能在他身上期待點兒什麼東西呢？
這種人，在凡間就是大家常說的鬼見愁。
不過眼看著孔宣就要被准提抓住，洪塵也是連忙做出反應。
揮手一撒，誅仙四劍與陣圖瞬間展開。
但他並非是將劍陣籠罩住准提，而是把孔宣給封鎖在了劍陣之中。
下一瞬，金色巨手與劍陣相撞，霎時間迸出億萬星火，震盪中激發的誅仙劍氣宛如汪洋海嘯一般撕裂了空間與大地。
陣法之中的孔宣忍不住噴出一口逆血。
掌控陣法的洪塵自然也不好受，臉色唰地一下便白了。
這時，一聲悠悠長嘆忽然傳開。
「唉！」
聲音令洪塵也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陣難過，甚至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想要立刻撤回誅仙劍陣。
幸運的是，他身上的天地人三道氣息同時一動，將那古怪異常的影響瞬間清除一空。
此時再看準提，洪塵不禁大為警惕。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
他根本就沒有判斷出准提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對自己出了手。
這要是真的對上，那不就是個被秒殺的命？
深吸一口氣，調勻呼吸，洪塵臉上放出另外四件極品先天靈寶，將自己給守護得嚴嚴實實。
這一幕，不止震驚了暗中投來目光的洪荒生靈，更震驚了出身貧瘠且貧窮的准提聖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瞬間之內，洪塵感覺准提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
剛剛還有些好奇與不滿，現在則像極了某些變態痴漢。
心中一陣惡寒，洪塵壓下不適，問道：「聖人駕臨，未能遠迎，晚輩失禮了。不過敢問聖人為何突然至此，而且還對我的朋友出手呢？」
「朋友？」准提眯著眼笑了笑，「不知道孔宣是何時與你成了朋友的？」
「所謂朋友，志同道合便是，一眼相中也是。方才我在九重天上聽得一聲長鳴，低頭一看，頓時就覺得孔宣的模樣極其符合我的審美，而且他的叫聲聽起來也讓我覺得非常悅耳。那一瞬間，我就決定，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對付一個不要臉的人，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跟他比一比究竟是誰更不要臉。
用魔法打敗魔法這種手段洪塵早就學會了。
因此，聽到他的話，准提也不由得愣了愣。
可旋即，他便笑出了聲，還道：「小友與我西方有緣！」
來了來了，果然還是來了！
雖遲但到的西方教名言入耳，洪塵頓時憋不住笑出了聲，引得方才憋在喉嚨的血液稍稍上涌，嗆咳起來。
看著手掌心的鮮紅之色，洪塵不由感嘆：聖人啊！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一天也修成鎮元子那樣的心境，但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想修成那般模樣。
他就是要成聖！
不管要做多少事，得罪多少人，犯下多少錯誤，都一定要成聖！
不為了別的，至少也要在將來，即便打不過准提，也要噴他一臉血！
「是嗎？我也覺得我和西方教極其有緣。我猜，聖人應該也早就已經看過關於我的所有過去，所以你一定知道我也曾小小年紀就生長在少林寺之中。
那座寺廟可不一般啊，中原佛門之首，天下禪宗祖廷，那時候我還有個法號，叫做……哦，對了，玄塵。如今我這洪玄靈的名字，也有一個字是從這裡來的。
既然我和聖人都覺得這是緣分，那不如聖人今日就把我帶去西方教吧。
我也不要別的，只要你能讓如來退下，讓我做佛門之主，我就心甘情願為佛門打工，如何？」
這番話，洪塵也是真的極其敢說。
因為他發自心底地認識到：准提根本不敢把他帶入西方。
洪塵要做的事情是將天地人三道平衡起來，這件事對洪荒所有人都有利。
但提前是，他不能直接成為某個大教的人。
女媧弟子的身份就很好。
就像他現在雖然代領截教，可實際上他仍然只是通天聖人的師侄，永遠不會成為截教教主。
如果准提現在敢把他帶到西方去，那下一秒來找准提和接引聊天的，就絕不止是女媧這個師尊。
甚至那些不是聖人的巔峰准聖，也都會來跟准提談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