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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兩劍山

2024-08-09 04:08:19 作者: 卸甲老卒
  白河自東向西綿延萬里,橫穿半個大寧,途經大周十二城,最終匯入北海。

  此刻河水還未完全上凍,一艘小船行於河面,撐船的是周典,船櫓搖起,破開無數冰錐,李桃歌坐在船頭,喝著西北風,臉頰吹成紅褐色,頭髮掛滿冰霜,凍得跟孫子一樣,仍舊開心笑道:「周大人,沒想到你刀法犀利,駕船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厲害,要不然你教教我,好有一技傍身。」

  周典斜了他一眼,愛搭不理。

  白河的源頭,就在北策軍駐紮範圍之內,多年來有無數武官上奏,若想與不可一世的大周抗衡,水軍是重中之重,攻,可順流直下奇襲十二城,守,可沿白河築城囤積重兵,於是北策軍主將趙之佛,將一半的心血放在了操練水軍上面,不敢說北策軍人人熟諳水性,起碼有八成的人掉進河裡不被淹死,撐船搖櫓,更是小菜一碟。

  白雲暖陽,兩人一船,說不出的舒爽愜意。

  紫陽觀里極樂君的出現,讓周典意識到不對勁,靈樞境大圓滿,放到哪裡都被尊為上賓,竟然不顧廉恥來刺殺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流犯,說好聽點叫不要臉,不好聽的叫下三濫,如此卑鄙齷齪,恐怕涉及到了廟堂核心裡的爭鬥,斟酌再三,周典吩咐其他官差帶著犯人走官道,自己帶著李桃歌沿水路去往鎮魂關。

  判處流刑,為的就是令犯人嘗遍沿途艱辛,可一家七口的性命都拴在李桃歌身上,周典也顧不得架在脖子的律法了,押送回京之後,李氏相府總不能坐視不理。

  儘管可能是掩耳盜鈴,可水路總比陸地要快的多,大概半個月左右,即可抵達西疆。

  東風起,小船藉助風力徐徐前行,掌控好方向即可,無需再搖櫓,周典趁機歇會兒,拿出凍成鐵蛋的烤餅,丟給李桃歌一個,邊啃邊輕聲說道:「再往前走十里,有條之字灣,過了之字灣,便是兩劍山,德隆五年,驃月王朝二十萬鐵騎東進,大寧四十萬將士死守,在兩劍山殺的昏天黑地,足足打了十七天,雙方各陣亡千餘名將領,十幾萬士卒墜入白河,可謂是大寧開國以來,打得最慘烈的一仗。」

  李桃歌最喜歡聽故事,尤其是真實存在的前塵舊事,目不轉睛望著周典,感興趣問道:「咱們大寧贏了嗎?」

  「贏了。」

  周典長嘆一口氣,沉聲道:「但是贏得很慘,白河染成了紅河,處處都是骸骨,傳聞但凡有船通過之字灣,會聽到十幾萬陰魂哀嚎如雷,一到夜晚,更有無數水鬼出沒,你怕不怕?」

  不知是冷風侵襲,還是陰魂作祟,轉入之字灣,李桃歌只覺得脊樑升起徹骨涼意,似乎覺得河水顏色都變為渾濁的紅紫色,更有股令人作嘔的腥氣,他裹了裹大襖,畏懼道:「怕,但不怎麼怕,那十幾萬士卒,不是有咱們大寧的英魂嗎?哪怕化為厲鬼,總不至於會對後輩下手吧?」

  「成了厲鬼,怎會有靈智可言,管你是大寧的人,還是驃月的人,拉進水裡生吞活剝,才如它們的意。」周典站在船板,身體隨著波動搖晃,能看得出水性奇佳。

  李桃歌苦著臉,朝後挪了挪屁股。

  「其實兩劍山那一仗,本該是慘敗的結局,驃月鐵騎甲天下,單兵戰力無雙,即便咱們大寧精銳盡出,也抵擋不住鐵騎洪流,若不是仙人下凡,劈出驚世駭俗那一劍,這天下,或許只剩下三大王朝了。」周典悵然若失道。

  「仙人下凡?」

  李桃歌驚愕道:「你是說那位仙人憑藉一己之力,嚇退數萬鐵騎?」

  周典先是沉默,然後輕輕搖頭。

  駛過之字灣,河面突然狹窄,河水陡然湍急,僅僅能容納五六條船一同並行。

  河岸邊各有一座山峰,幾乎連在一起,接近河的這邊,山體平滑如鏡,似乎本該是一座山峰,用利刃硬生生斬斷。

  李桃歌瞅見鬼斧神工般景象,腦子裡幻化出仙人開山那一幕,思來想去,也覺得兩劍屬實多餘,疑惑道:「不對呀,這座山像是用一劍劈開的,怎麼稱呼兩劍山呢?」

  周典鄙夷道:「驃月蠻子悍不畏死,你覺得他們為何退兵?」

  李桃歌茫然睜大雙眼。

  「另外一劍,斬向了驃月大營。」

  周典嘴角抽動,顫聲道:「那一劍,誅殺掉了驃月皇帝,又斬了驃月兩名謫仙人,二十餘名逍遙境絕頂高手,鐵騎死傷無數,當代大家榮夫子寫詩讚譽,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六州。」

  李桃歌驚的下巴都快掉了。

  乖乖,這是人幹的事嗎?

  要說萬人敵的猛將,他信,以一人之力並駕天地之威,他寧死不信!

  師父不止傳授過觀天術,對於世間萬物略有涉獵,修士如容器,修煉的再強大,總會有瓶頸,那兩劍天崩地裂,豈是肉體凡胎能掌控的了?

  可周典說的是仙人下凡,這就另當別論了。

  仙人麼,總歸要神乎其神一些。

  況且距離那兩劍,有兩甲子之久,說不定是傳到誇大其詞的謠言。

  周典看透了他的心思,輕飄飄問道:「不信?」

  李桃歌嘿嘿一笑,「對於周大人你呢,我是十分相信,但是對於傳聞,不怎麼信。」

  周典冷漠道:「你小子是越來越油腔滑調了,跟蕭文睿學的?」

  李桃歌沒有否認,輕笑道:「蕭爺爺說,做人不能太實誠,謊話比真話多,能活的長久。」

  周典哼了一聲,嗓音比寒風都冷,「他是朱紫袍匠,做官做了那麼久,當然是滿口胡言,若我說,當真該把他流放到鎮魂關,嘗嘗那裡比刀子都冷冽的北風,吹上幾年,看是否還張得開嘴。」

  李桃歌好奇道:「周大人,你為何對蕭大人有那麼大的惡意?只不過是參了你的上司趙之佛一本,用不著恨之入骨吧?」

  東風停,南風起。

  周典抄起船櫓,略帶深意說道:「別急,到了西疆,你就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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