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譽說得興起,直接就開始規劃了起來。
「養豬場得建在城外,最好是在河流附近。」
顧長樂點頭附和:「我看城西有塊地不錯。」
「那裡有一處河灘地勢較高,上面有很大一片空地。」
作為自小在這裡長大的人,顧長樂對城外的地形也相當熟悉。
蘇譽又說:「靠山的地方則可以養雞鴨,得在相隔遠一些的地方多建幾個養殖場。」
「這是為何?」顧長樂虛心問道:「不是弄大一些的地方,集中圈養起來較好麼?」
蘇譽解釋說:「我聽聞這些牲畜家禽若是得病,會全部一起得病。」
「隔得遠一些,建多幾個養殖場,應當會有一些幫助。」
顧長樂也沒養過這些東西,還真的不懂。
她聽得新奇,和蘇譽探討得也津津有味。
「那不止咱們曲州,別的地方也該建一些才行。」
蘇譽也是這麼想的。
衣食住行。
衣的問題已經在解決了,接下來就是食。
這兩個搞得好了,那住和行就不是什麼問題。
去年他就打算好了,要把東南好好建設一番。
除了武器比朝廷的先進外,其他基礎類的東西也要跟上。
「不過......」
彭天成猶豫地打斷兩人的話。
「這養豬,聽聞沒這麼容易。」
「真要建那麼大的養豬場的話,就算把東南這邊所有的母豬都集中起來孕育小豬仔,估計也要很久才能達到府君你說的那個數量。」
聽著蘇譽描述的那個養豬場的規模,彭天成都覺得太難了。
倒不是說做不到。
憑他們的實力和財力,肯定是能做到的。
只是作為農家子的彭天成,對這方面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們村里以前就有幾戶人家養過豬。
母豬還好說,但是配種的公豬都是要精細伺候的。
至於怎麼伺候,彭天成也不知道。
葛時和陸麗娘雖然被逐出了葛家,但他們都是富貴人家出身,對這些事一點都不懂。
所以他們是一句都插不上嘴。
蘇譽對這種事情,還真的比彭天成這個農家子都知道得多一些。
「這個不用擔心,屆時我會給養殖場提供技術支持。」
啪嗒!
葛時筷子夾的那塊炸紅薯條掉到了他的粥里。
他看著蘇譽,傻傻地問:「啊?你、你連養豬都懂啊?」
蘇譽謙虛地說:「略知道一些。」
「不止豬,雞鴨也同樣。」
「你們幫我找合適的人來打理,屆時我會來指導他們。」
彭天成訕訕一笑,答應了下來。
作為附郭縣的縣令,這事肯定是他來做的。
葛時則一臉複雜地看著蘇譽。
他覺得這樣的蘇譽實在是太接地氣了,與他心目中那個蘇譽好像有點不同。
吃完一頓清淡的紅薯飯後,陸麗娘忍不住提出想要看看小世子。
顧長樂答應了下來,帶她到後院去看孩子。
剩下三個男人,撤了飯菜後,又上了茶水,在聊著接下來的縣試和紅薯宴。
聊了一陣,葛時實在是忍不住了 。
他說道:「府君,我性子直,有些話實在想說,希望你不要怪罪。」
要是以前,葛時肯定就直接問了。
現在居然會先請人不要怪罪,還是改變了不少的。
蘇譽笑道:「你儘管說。」
葛時便問說:「小彭大人這好不容易考了科舉,成了朝廷命官,結果上任以來,一直幫著府君處理農事,會不會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用蘇譽回答,彭天成一臉自豪地說:「自然不會。」
「府君教給我的,可都是利在後代的大事,我能參與進來,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就這紅薯的產量,經過我的手培育,日後傳遍整個大周,讓大周的百姓們人人能吃飽飯。」
「如此功德,史書上必定有我一筆!」
彭天成說得自己都激動了。
他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居然能參與到這種盛事來,這是多少做官的一輩子都遇不到的!
葛時贊同說:「紅薯確實是好東西。」
「糧食乃國之根本,這是重中之重,是功在社稷。」
「但......」
他說:「除此之外,還有養豬、養雞鴨這些。」
「身體力行勸課農桑,做出表率自然無可厚非。」
「可看府君這樣子,好像是對這些研究頗深。」
「把心思都放在這種雜事上了,我總覺得有些不務正業。」
這幾天,他是回味過來了。
蘇譽的口吻和所做所為,葛時疑心他是要做大事的。
若是要做大事,解決糧食問題是正事,這個噴不了。
但蘇譽剛剛說起養殖來,說得頭頭是道,葛時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樣重心會不會歪了一些?
難不成蘇譽要做的,不是他想的那種大事?
彭天成知道葛時做過的那些事情,對他的文采也頗為讚賞。
但葛時這個人,因為出身大家族,一直以來看事情都把目光看得很高,這是他的弊端。
彭天成雖然和他年紀相仿,但如今他是個朝廷命官,自然是葛時的前輩。
他笑了笑,看向蘇譽。
蘇譽笑了笑,沒先說為什麼自己這麼重視田地和養殖業這些,反而問道:「葛兄弟可知道,先前在西南肆虐已久的大乘教?」
「自然知道。」
葛時就被大乘教的人擄去過,沒人比他更清楚。
「那葛兄覺得,那些暴民可惡不?」
「當然可惡!」說起這個,葛時還頗有感觸。
「他們都是一群殘暴之人,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手中沾滿了普通百姓的鮮血。」
「可在此之前,他們都是普通的百姓。」蘇譽緊接著說:「若是他們家境富足,不愁吃喝,又怎麼會淪為這樣的暴賊?」
葛時搖搖頭:「說是這般說。」
「但我去京城數月,我其實搞懂了一件事。」
「先帝其實不是不想處理這事,而是他確實拿不出錢財來了。」
「可是我們大周一年歲入該有二三千萬兩,先帝即便再揮霍,也不過是一小部分,為何這樣他就拿不出錢財來賑災了?」蘇譽又問。
這個問題,葛時早就想清楚了。
若是這都想不清楚,那他的文章就白寫了。
他回道:「那是因為歷年虧空,朝廷中間向民間征了不少額外的稅,後來的稅都不能足額收上來。」
「按道理來說,我們大周一年歲入兩千萬兩,可實際收上來的,估計只有不到一千萬兩。」
「各州府收不上足額稅,便一推再推。」
「推的時間長了,這筆帳便成了呆帳,朝廷便不會再收。」
「如此一來,國庫收入每年減少,不就支撐不了額外的大額支出了?久而久之,陛下連賑災的錢財都拿不出來了。」
葛時分析得頭頭是道。
倒是沒錯,說明葛時這人雖然是個噴子,但他也不是張口就來的。
起碼還是做過功課的。
蘇譽點頭說:「說得不錯。」
「那葛兄覺得,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葛時真就答不上來了。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蘇譽道:「其實很簡單。」
「要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讓百姓們富足起來。」
「百姓手中有錢了,朝廷的稅才能收回來,國庫才能充盈。」
「這......」葛時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激動地站起來:「說得對!」
「確實是這個道理!」
「我竟從來沒從這方面去想過解決的辦法!」
蘇譽微微一笑,說道:「那葛兄可知道,我做這些的意義了?」
葛時覺得自己好像懂了。
彭天成接口說道:「民既富於下, 君自富於上。」
「府君鄉試的文章,葛大人想必是沒有拜讀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