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石室內。
白夜席地而坐，閉目凝神。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緩緩睜開眼睛，張口吐出一縷濁氣。
看了看手中剩餘的森白丹丸，口中喃喃道:
「雖然煉製手法陰損，但這丹藥對於真元功的基礎修煉確實有效。」
他所說的基礎修煉，指的是匯聚體內元氣。但對於五色光點的吸收，卻沒有絲毫功效。
怎麼說呢？
按照功法描述，這種元氣，是每個人初生之時先天就有的，也叫先天元氣。
要知道原身在基礎修煉上天賦不弱，已經有一定的火候，自身實力不容小覷，再加上森白丹丸能促進修煉，白夜內心還是十分看重的。
可剛剛通過體內剛剛匯聚的那一縷輕靈之氣做到隔空驅物後，又說明自己的猜測方向並沒有錯。
只不過這輕靈之氣玄之又玄，對於肉身的增幅幾乎為零，如此一來，倒是讓白夜有些犯難了。
思慮他一陣後，白夜將剩餘的丹丸盡數收入懷中。
既然對修煉有用，他可不打算將其分給所謂的師兄弟們。
輕靈之氣雖然玄妙，但現在只是剛剛開始，根基太過薄弱。
如今自己處境被動，想要儘快提升實力，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大量吞服丹藥，先將自己實力提升上去再說。
至於輕靈之氣，同時兼修就是了。
對於白夜來說，眼下活命最為要緊，提升自身實力的究竟是元氣還是輕靈之氣，並不重要。
雖然沒親眼見過無垢丹的煉製過程，但白夜也將其中細節猜的七七八八。
聯想起自己五位親傳弟子的名字，金丹子、水丹子、火丹子...
白夜不禁暗自心驚。
「玉陽子這老鬼倒是毫不掩飾，竟然以丹為名。看來這所謂的親傳弟子，也逃脫不了被煉製成人丹的命運，只不過跟普通人比起來，品級高上一些罷了。」
被煉製成丹猜的沒錯，至於他們的名字，倒是白夜想差了。
不是玉陽子肆無忌憚，而是五位親傳弟子中，除了他以外，其餘四個早已被玉陽子手中的黑幡侵蝕的不成樣子了。
對於「自家師尊」更是奉若神明，生不起半點忤逆之心，哪裡會在乎自己的名字。
至於白夜，是因為剛剛重生，神魂被侵蝕不久的緣故。
若是再來個一年半載的，也逃脫不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局面。
收好丹藥，白夜緩緩起身，打算將爐內殘渣收入暗紅木盒中。
剛一靠近丹爐一丈以內的範圍，白夜只覺得一股污穢之氣撲面而來，心頭燥熱之感頓生，旋即化為邪氣在體內流竄一陣後，直衝天靈而去。
白夜腳下一軟跌坐在地，在污穢之氣的侵蝕下，感受到幾乎不受控制的身體，他勉強做到手腳並用著，一步步爬出了石室。
雖然脫離石室後情況稍有好轉，但心中升起的燥熱與邪氣依舊難消。
白夜就這麼渾渾噩噩的，一點一點向石洞外爬去。
不知過了多久，白夜只覺得自己最後像是一頭扎進了一潭幽泉中，周身被冰冷的潭水包裹。
隨著他越陷越深，潭水中寒氣越來越重，體內燥熱之感才逐漸消散。
緊接著，胸腔傳來強烈的氣悶感，身體恢復控制的白夜奮力划動，艱難的爬回岸上。
「呼，咳咳，呼呼呼～」
劇烈的喘息一陣，四下看了看，只見映入眼帘的，是一方丈許大小的深潭。
這個地方，他隱約有點印象。
原身之前每次吞服丹藥後，都會來這裡泡一泡。
根據融合而來的記憶中得知，這深潭處在後山的一處無名溶洞中，由於洞口隱蔽狹小，前身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起初只覺得潭水清澈冰涼，偶爾來泡泡，身心舒暢。後來發現這潭水竟然對森白丹藥的反噬有很好的壓製作用，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前身自己的小秘密。
之前一直沒在意，不過此刻親自體會一番，白夜隱隱覺得，玉陽老鬼之所以說自己修煉進度快，應該跟這眼深潭有些關聯。
感受到心中殘留的些許躁動，白夜索性將身子再度泡進水裡，只留腦袋在外面，雙目微閉著默默思索起來。
自己目前所處的清風觀，位於梁國河陽城外的伏牛山上，原本只是一個無名小觀。
自從玉陽子這個自稱真人的老道來了之後，清風觀可謂是聲名大震。
原因很簡單，因為自打這位玉陽真人入主清風觀，除了經常施符祛邪，治病救人以外，還廣傳功法，讓來此供奉之人強身健體，資格好的甚至能以此證仙緣。
傳授的功法，就是自己修行的真元功。
此一舉，可謂是俘獲了周邊百姓的民心。
不僅使清風觀香火鼎盛，更有甚者，一些父母，乾脆將自己身子孱弱的子女送上山門拜師學藝。
這些人大多是附近的山民，將子女送上山，自然不求什麼成仙了道，只求能在玉陽老仙師的指引下修身養性，再不濟也能多活一些時日。
如此一來，讓原本大貓小貓三兩隻的清風觀，一度激增到了數百人。
不過詭異的是，這麼多年下來，雖然有源源不斷的人拜入山門，但清風觀的人數卻不增反降。
到了今天，只剩下百餘人罷了。
而清風觀對外宣稱的是，一些人仙緣淺薄，自行下山雲遊去了。
得知自己子女不僅身體無恙，竟然還能下山雲遊，這些山民無不納頭便拜，高呼玉陽仙師大慈大悲福生無量云云。
此中蹊蹺，別人不知道，白夜作為五大親傳弟子之一，對於玉陽子暗地裡那些事情可是清楚得很。
上山之後的新人，先統一修行真元功。
若是功法入得了門，便能成為清風觀道童。
可若是入不了門，大多都成了滋養黑幡的養分，或者成了人丹的主材料了。
自己這五位「親傳弟子」，便是一批批篩選出來的佼佼者。
是能夠在月許之內，將真元功修煉至第一重的「仙緣」深厚之人。
「先用些許好處籠絡人心，再以道觀為掩飾，表面上普度眾生，背地裡卻做出這種拿活人煉丹的陰損的勾當。玉陽老鬼究竟是什麼路數..
修仙者？修的什麼仙？吃人仙麼？.」
察覺到體內那股異樣的燥熱徹底消散，白夜搖了搖頭，起身出了溶洞。
臨走前，忍不住回頭又深深看了眼深潭。
經過此事之後，原本想通過大量吞服無垢丹快速提升實力的白夜，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森白丹藥雖然能加快匯聚元氣，但它的副作用太過詭異，讓自己的神智險些不受控制。
就算有神秘深潭壓制，但也只是壓制而已，並不能完全祛除。
他可不想剛一擺脫玉陽老道的控制，卻又陷入無垢丹的反噬中無法自拔。
「心智被毀形同野獸，這樣的自己，就算最終擺脫了玉陽子的控制，又能怎麼樣？或者說，自己的餘生要一直躲在深潭裡不成？」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比起死在玉陽子手中，也強不了多少。
...
一陣石門轉動的聲音響起，白夜出現在之前的山洞中。
山洞頗為廣闊，除了面積不小的石廳以外，還有五間石室。
石室門上，有古篆雕刻，只不過這石室似乎存在了有些年頭了。
除了之前玉陽子使用的那間，勉強能辨認出是煉丹室以外，其餘的已經模糊到無法分辨了。
由於身為親傳弟子，神魂被控的原因。
白夜等五人，算的上是玉陽子最為放心的存在了。
整個清風觀中的隱秘之所，白夜幾乎都去過。
其中就包括後山石洞中，放著玉陽子私藏的另一間石室。
推開石門，映入眼帘的便是石室中央堆積如山的紅木盒子，粗略算來，足有數百個。
當然了，讓白夜產生興趣的可不是這些骨灰盒，而是放在石室角落的一方書架。
書架之上，放著不少玉陽子的藏書。
這段時間以來，白夜也將其翻閱了一些。
其中大多是一些藥石遺篇、卜卦星算、尋龍望氣等等的世俗雜學。
由此可見，他這位師尊玉陽子的見識以及其涉獵的領域，可以說是相當博雜。
大略掃了一眼，白夜伸手從中抽出兩本殘缺近半的書冊。
一本名為《仙聞敘事錄》，而另一本，乾脆連封面都沒有。
之所以對「修仙、仙緣」如此執著，一方面是因為現在的白夜受制於人，想要活命，就只能想盡一切辦法提升實力。
若是能成為傳說中的修仙者，自己活下去的把握會提升不少。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自重生以來，白夜就發現自己能「看」到空中飄散著的五色光點。
經過這段期間翻閱藏書，白夜隱約猜到，那光點，應該就是書冊中記載的靈氣。
比如之前隔空驅物的手段，便是學自那本殘缺的無名書冊中，一種名為驅物術的淺薄的使用方法。
聯想到剛剛的遭遇，思慮再三的白夜，做出了一個十分大膽的決定。
他打算散去體內元力，以靈力為基，重修真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