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劍出，華東去袖袍鼓盪。
驀然間，祭出一柄血色小飛劍。
嘶……
小劍破空聲傳出，發出尖銳刺耳嗡鳴。
一件古老暗器，專門殺伐武者的武靈和靈體。
詭異恐怖，不可防禦。
「雙劍齊出，本座怎麼輸？」
華東去唇角上揚，血紅瞳孔滿是冷念。
他確信，世上任何非凡境武者被任何一劍斬中，註定當場身死道隕，更遑論楚若塵不過剛剛晉入非凡境的雛！
「就這？」數萬人，只聽到熟悉的淡漠聲音，依舊是輕飄飄的兩個字，少年聲音中夾雜著濃濃失望，數萬人聽的一清二楚，「雕蟲小技，『雷霆萬鈞』！」
轟隆隆！
九天紫雷再次垂落人間，數萬人不可思議目光注視下，百丈虛空嗜血的地獄冥劍劇烈顫抖，驟然間氣勢銳減。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一幕，緩緩出現。
那柄六尺充斥恐怖邪惡劍靈的地獄冥劍，就如同被人蛇打七寸，整柄劍縈繞若有似無的紫雷，附近虛空那一方血月冥河被勢大力沉雷霆萬鈞擊沉！
嗡！
六尺邪劍劇烈掙扎，血色劍弧爆綻，卻無法掙脫雷刑！
砰砰砰……
緊跟著，那足以讓數萬人心生絕望的血月冥河斬，六尺恐怖邪惡劍氣於白袍少年手中寸寸支離破碎，雷雨似瀑。
仿若指間沙，化作齏粉飄散虛空。
「劍瞳開！」
幾乎同時，楚若塵唇角輕輕吐出四個字。
鏘！
他眉心處，驀然掠出一柄青色小劍。
『青鋒』劍，釋放一縷微不可查的清風。
鐺！
震耳欲聾音爆響徹，虛空顫抖，華東去祭出的血色小飛劍，剎那間在楚若塵半尺身前顯露真身，被青鋒一劍兩分。
劍雨迸濺，血色飛劍發出悲鳴。
直接被劈碎，華東去雙劍齊發，就連近身都做不到。
還怎麼談斬殺楚若塵？
全場驚呼，華東去臉色徹底變了。
萬丈虛空之中，一道頎長白衣身影緩緩映現。
少年白袍如玉，淡若出塵。
右手持步光劍，左手似輕撫一縷微風。
隨意站在半空，便如少年謫仙降臨人間。
這一幕，無疑讓以為楚若塵必死無疑的華東去完全呆滯。
「少年若謫仙，翻手覆雲雨！」
管重忍不住驚嘆。
華東去，畢竟是離州伽藍劍宗的副宗主，修為晉入半步武罡，手握一柄讓人膽寒的地獄冥月邪劍，雙劍齊發少年毫髮無傷。
這簡直是奇蹟！
「料你再無底牌。」楚若塵淡淡開口，「該我了。」
「我有一柄步光劍，上斬奸佞下斬邪！」
嗡！
一股凌霄劍意沖天起，從白衣少年頎長身影爆沖而出。
楚若塵四周，似有人間浩然正氣。
劍氣潮汐，從名劍步光的劍刃涌動劍吟。
楚若塵本就淡然出塵的氣質，瞬間被一股無匹犀利的浩然正氣劍道籠罩，劍瞳開闔劍盡顯睥睨天下！
「那是先皇的佩劍，先斬後奏的步光！」
數萬人後知後覺，這才看清楚若塵手中的劍。
對立而站的華東去，呼吸紊亂，瞳孔似針芒，楚若塵最後揮出的不是那柄四尺雷劍，而是青雲先皇的步光劍？
看不起誰呢！
根本不給華東去思索時間，楚若塵駢指揮劍。
鏗！
步光劍蓄勢待發，一氣化三清。
浩然正氣，樸實無華，恰似洗盡鉛華。
化繁為簡的一劍，毫無招式可言的拔劍術。
簡單至極，楚若塵以一縷九天紫雷蘊入步光劍刃。
此時此刻，名劍步光盈滿雷魂。
誰言步光不可殺人？
華東去眼皮狂跳，肌膚刺痛，靈魂戰慄。
強烈的死亡危機感，瞬息而至。
華東去爆喝出聲，將保命底牌瞬間全部暴露。
地獄冥劍滑入他掌心，橫空怒斬。
血邪蒼穹斬！
第三劍，華東去不願暴露人前的殺招。
可是現在，為了保命顧不上那麼多。
轟！
邪劍橫空，血月詭異不似從前。
月下，猩紅邪氣爆綻讓人恐怖的劍威。
遠遠望去，這一劍華東去仿佛化身一尊邪魔。
每個人都十分清楚，華東去豁出命。
但是。
眨眼間，一幕更加不可思議的畫面出現。
楚若塵手中步光劍浩然正氣，劍刃爆綻正義白光，那漫天血邪蒼穹斬劍弧瞬間土崩瓦解，潰散於無形。
未來得及發威，便被步光劍橫掃消散。
原本猶如煉獄的血色虛空，頓時被浩然正氣步光劍氣取代。
劍光耀目，熠熠生輝。
鐺！
噗！
當步光劍斬下，華東去最得意的第三劍沒有撼動楚若塵，此刻邪劍還未回到手中，剎那間伽藍副宗主踉蹌暴退，仰頭吐血。
噠噠噠。
楚若塵環顧四周，方圓百里滿目瘡痍。
皇城淪為廢墟焦土，不遠處數萬人毛骨悚然。
「結束吧，你已無法磨鍊我手中劍。」
楚若塵淡淡出口。
「我不信，本座不信！」華東去心神以一滯，發出痛苦哀嚎，「本座是離州武罡境絕世強者，若我願臣服於你，可活命否？」
虛空中，楚若塵目光看向華東去。
此刻後者渾身劍氣枯竭，形同枯槁，眼神黯淡無光，整個人失魂落魄，再無來時的意氣風華。
當他察覺到楚若塵目光看來時，艱難抬頭，剛要開口言語，胸中一痛劇烈咳血，整個人仿佛風燭殘年，行將就木。
「為何你劍道這麼強？」
華東去決裂咳血，虛弱不堪。
那柄地獄冥劍，早已破碎不堪。
雷霆萬鈞一擊，步光劍專斬奸佞和邪劍！
楚若塵質問：「十年前，你本有兩條路可走，剛才步光劍斬中地獄冥劍剎那，那柄劍本是一名王道之劍！」
華東去怔了一會，眼神泛起追憶往昔神色，片刻苦笑喃喃：「我不知你為何一清二楚，不過你說得對……」
說到這，華東去又是一陣劇烈咳血。
堂堂伽藍副宗，此時脊背咳彎，身影搖搖欲墜：「說出來或許你都不會信，十年前這柄地獄冥劍殘留萬年前驚世大戰氣息，我明明知道萬年後大世降臨，卻抑制不住貪念……」
「我貪戀紅塵，我貪婪權利，我變得不再像我。」華東去面露苦澀和自嘲，「洞府坐化先輩說的對，這柄地獄冥劍不該落入貪戀紅塵劍客之手，只要手握地獄冥劍，我就忍不住被它力量反噬，最終我變得不再是我，我把握不住……」
楚若塵直直看向華東去。
「從你祭出步光劍那一刻，我就知道今日我華東去必死無疑。」華東去眉宇間湧現濃濃悔意，「前輩坐化洞府，清晰鐫刻一行字，世間奸邪，終歸會遇到過境皆斬的正義裁決之劍……」
「你可悔？」楚若塵淡淡問道。
華東去苦笑自嘲：「說不後悔都是假的，如若重來一次，我會拿起那柄青天劍而不是地獄冥劍，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說完，華東去看向楚若塵，目光中再無任何恨意。
地獄冥劍化作齏粉，華東去恢復如初。
十年，他整整被邪劍影響劍心十年。
足足百息後，華東去沙啞聲線：「你恨我助紂為虐，幫助老師暗入青城靈山，你殺我，我不會怪你，但你殺我卻要背負弒殺離州伽藍副宗罪名，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的劍道不該停留小小的東離……」
「你的未來本該是前輩口中的那九個地方。」
楚若塵聞言一驚，剛要開口。
華東去笑著搖搖頭：「我不配為劍修，我華東去本就平凡一生，卻因為一柄邪劍走上不歸路……」
「大江東去隨它去，我自一劍向東流……大江東……」
華東去的聲音逐漸虛弱。
生機猶如潮水般消散，本就油盡燈枯的軀體。
頃刻間，化作灰燼飄散於虛空。
最後的最後，華東去選擇自爆劍靈。
不願意讓楚若塵，背負斬殺自己的罪名。
至此，離州伽藍副宗主華東去隕落。
楚若塵無悲無喜。
只是簡簡單單一個轉身，唇角掀起：「陽月初五，【百靈榜】落幕時分，任何助紂為虐者，明日各自拿出讓人滿意的祭品，祭奠枉死青城的靈魂……否則……」
數萬人：「……」
全場死寂，無數陸地神仙呆若泥塑。
昨夜到清晨發生的一幕幕，顛覆不知多少人武道三觀。
所有人意識到儲君之爭，楚若塵從頭到尾才是局外人。
他不過為了磨鍊手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