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美眸滿是崇慕。
凌駕愛慕之上的情緒,超脫主僕的感情。
白錦愈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極其正確,當初她選擇留在東離皇朝跟在楚若塵身邊修行,這是何等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公子,雨雖小,可別淋著。」
數萬人眼中,楚若塵頭頂上方再次出現一柄油紙傘。
昨夜,正是突兀出現的油紙傘遮雨也遮月光。
今日,油紙傘遮血也遮烈日。
百里之外。
寧王和青穆長舒一口氣,壓在後者心頭足足五年的大石頭,因為楚若塵橫空出世,所謂儲君之爭徹底落下帷幕。
「老寧,起初我還以為你要扒了這小子的皮!」落幕時分,青穆再次恢復不正經的模樣,「未曾想,你這老匹夫比我還滑頭,怎麼樣我家小九眼光不錯吧?」
「……」青寧聞言,頓時吹鬍子瞪眼,「我家夭夭也不差,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給他挖了大坑,本王之所以不想拆穿你,只是因為那座洞府適合他。」
無數人滿臉黑線,單論城府,這兩位爺說第二,誰敢自稱第一?
老國主青穆一年前假死,對外謊稱重疾纏身。
大刀闊斧,一場重疾看透人性。
太子青無道,迫不及待想要上位。
閻包子,藍強盜,寧玉碎等人,眾皆沉默。
每個人心潮澎湃,一切都結束了。
楚若塵戮斬足足十二個時辰,將青月宗連根拔起,他麾下虎賁營悍不畏死連同老國主手足龍衛,將太子青無道手中最後一批青衛,以摧枯拉朽姿態完全摧毀。
這一刻,方圓百里。
太子軍殘黨癱軟在地,如喪考妣。
每個人失魂落魄,等待命運的終極審判。
咕嚕。
楚若塵接過白錦遞來的酒葫蘆,仰頭猛飲。
白衣少年一邊走,一邊喝酒。
數萬目光,全部匯聚白袍少年身上。
眼中滿是激動,如視神祇。
陽月初六,初雪飄零。
東離皇朝青雲國,楚若塵拿下【百靈榜】一。
緊跟著,青御座和華東去自靈山殺來,楚若塵踩踏太子青無道,孤身一人迎戰兩尊劍皇,劍斬須彌邪劍和地獄冥劍。
這一戰,滿座皆驚。
楚若塵離開百靈台,朝青城丹閣後院走去。
算算時間,胖子他們應該入了離州。
至此,留在青城的楚若塵再次了無牽掛。
夜空雨幕散盡,露出朝霞。
大戰結束,青城恢復往昔的繁華。
管重看著頎長身影遠去,這才如夢初醒跟了上去。
「楚少年…楚劍皇是否無恙?」
此刻,管重再無先前的氣場。
起初時,華東去害怕他為楚若塵出手。
此時面對楚若塵時,老人神色間滿是敬畏。
昨晚為楚若塵奏一曲『劍心』,只不過出於武道禮節。
那時候管重內心,依舊將楚若塵當成晚輩。
可現在,管重態度截然不同。
「你免費看一場大戲,所為何事?」
楚若塵心知肚明,等著對方先開口。
管重點頭,他本以為楚若塵讓他誇讚自己。
耳邊就傳來楚若塵聲音:「那就勞煩前輩,幫我收拾一下百靈台戰利品,畢竟我力竭,身上很窮,送到青城丹閣後院即可。」
管重神色一凝,滿肚子疑問悄然壓下。
蒼羽九界之下,世上唯有楚若塵這般吩咐他辦事。
少年毫不客氣,將他管重當成下人。
「謹遵劍皇之令。」
管重撇去腦海的胡思亂想,答應了一聲。
「你的坐騎呢?」忽然間,楚若塵轉頭再問,「這一戰楚某消耗太大,我不想繼續御劍飛行,借你坐騎一用。」
管重心中苦笑,這小子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劍皇往前走百步,左邊有匹烈焰駒。」
管重道。
「這裡交給你了。」楚若塵霸道牽著白錦縴手,向前走去,「楚某有個小建議,你的音律配和刀心本該是天作之合,奈何你一心無法二用,不妨試試。」
說罷,楚若塵牽著白錦飄然遠去。
只留下滿臉黑線的管重,一時間愣在原地。
百息後,馬蹄聲四起。
馬蹄聲漸行漸遠,楚若塵跨上烈焰駒,白錦環住少年縴手止不住顫抖,仿佛夢裡的一切,這一刻真實上演。
瀟瀟青城,一對璧人跨坐同一匹馬駒絕塵而去。
此時,數萬人才堪堪回神。
「離州伽藍副宗最後竟自刎,華東去歿了!」
不少人瞠目結舌。
「青雲劍皇隕落,王國再無須彌劍主……」
有人唏噓不已。
「離州,怕是會掀起滔天波瀾。」
有老一輩陸地神仙言之鑿鑿。
華東去,名震離州的半步武罡境劍皇,身份極其可怕,既是離州三大聖院副宗主,又是離州華家三大太上長老。
這樣的武道巨擘,竟命喪青城百靈台下。
「究竟日後誰為青雲國主?」
不少人心中暗中猜測。
青穆和青寧勾肩搭背離去,兩人哥倆好,騙過青雲國所有人足足一年,落幕時分再無須任何掩飾。
「牧野那小子將虎賁營派來青城,頂不頂得住?」
路上,青穆暗問。
「有點懸。」
寧王毫不含糊。
「那就在這小子離去前,最後為牧野清理一番吧。」
青穆狡黠道。
「你個老狐狸!」
青寧一臉錯愕。
「老寧,就怕青霓和夭夭命運多舛啊。」
十息後,青穆正色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孫離開我享福!」
青寧十分光棍。
「臥槽,這事唯我寧上將軍啊!」
青穆茅塞頓開。
數萬人:「……」
這一戰過後,楚若塵一人為一族、一國。
……
青城小道。
跨坐馬背的楚若塵,殺伐劍心斂去。
取而代之,則是滿臉惆悵。
抱住少年的少女,嬌軀劇烈一顫。
只因,此刻少年牢牢護住自己的身體,讓她動彈不得。
「公子,為何你才十六歲,卻仿佛活了六百歲?」
白錦芳心抽痛,渾身不適瞬息消失。
驟然間,鼓足勇氣的白錦主動挽住少年雙臂,目望前方,唇角沁出一抹笑意,這道笑容猶如涓涓細流,撫慰人心。
遠離大燕皇位爭奪,白錦只是一個少女。
白主微笑,實不多見。
第一次刺殺楚若塵失敗,白錦甚至做好身死道隕的準備。
世事無常,自己成為了公子的侍女。
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下次殺人時,不要鬼鬼祟祟,你以為我看不到?」
背對著白錦的楚若塵,輕聲道。
「嗯。」
白錦怯生生回應。
雨夜,白錦撐著油紙傘來了。
儘管只是錦上添花,楚若塵卻看得一清二楚。
少女殺人時,比自己還狠。
「我們回丹閣後院,離開青城前我需要交代一些事情。」
楚若塵淡淡道。
「好。」
白錦柔聲回應。
「架!」
楚若塵勒緊韁繩,朝著閣樓後院疾馳而去。
……
百靈台。
街道恢復原狀,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距離百靈台,不遠處一處閣樓。
「不!不可能!我不信!絕對不可能!」
離州華家長老滿臉悲痛,額前青筋暴起。
老人一襲青袍,此時極為失態。
身邊華家人臉色陰沉,太上長老華東去最後自刎!
大戰時,他們為了不暴露身份只敢遠觀。
「我等如何向伽藍劍宗解釋?東去長老只是為了離州華家還青御座人情,就此隕落長眠於此……」
老人神色悲憤。
忽然間,有人臉色陰沉:「此子劍道無雙,但經此一役必定消耗極大,極有可能力竭淪為強弩之末,要不派人……」
此人做出抹脖子動作。
此語一出,眾人有些遲疑。
「華宵,你被逐出離州華家了!」
驟然間,輕飄飄一句傳音讓眾人瞳孔驟然一縮。
「為何?」
「家主親令!」
眾人:「……」
「回離州吧。」
很快,所有人消失在閣樓。
徒留華宵孤身一人,留在原地。
一句話,就被逐出離州華家。
他不甘心!
他要證明,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權利能讓人心理扭曲,此刻的華宵就是如此這般。
「楚若塵,都是你害的!」
華宵爆喝一聲,隨後消失在閣樓。
人性皆如此,弱是原罪,弱且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