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寧倒是並不憂心這個,傅輕語就算想攀咬她,也該掂量掂量自己有幾分本事才是。
總不是她空口白話說什麼便是什麼。
自己也總有辦法同她撇清關係的。
相比之下,反倒是惠妃那邊……
玉桑寧有些擔憂的開口,「無詔不得入宮,你貿然進宮只怕過於刻意,也不合禮數。」
梁汐杳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你便放一百個心。我怎麼會做那樣的蠢事?自是惠妃有詔,讓我同我表姐一起入宮。」
算算眼下的時間,三皇子也到了選妃的年紀。前世,便是惠妃做主牽頭有了這份孽緣,最後害得梁汐杳命喪黃泉。
如今只怕惠妃是要故技重施。
玉桑寧謹慎道:「惠妃?」
「你何時同惠妃有了來往?」
梁汐杳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沒有規律地敲擊著石桌,眼睛微微向上看,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從前很是一般,不曾有過什麼交集,就連話都未曾說過幾句。」
「可說來也奇怪,自從太后壽宴之後,惠妃便時常送東西到府上來,也常叫我到宮中陪她說話解悶。」
梁汐杳吐了吐舌頭,「不過我並不喜歡皇宮,那裡規矩太多。稍有行差踏錯便連累了一家子的姓名。生殺予奪全在一人的喜怒哀樂中。」
「再加上我同惠妃並沒什麼交情,也沒什麼好說的。因此之前裝病推拒了好幾次。不過惠妃倒是十分鍥而不捨。」
「現下惠妃還邀請了表姐同我一道,我自不好再拒絕。不然便太不給面子了不是?」
玉桑寧抓住了話中的關鍵。
「你說你表姐,其父可是正二品的龍虎將軍?」
梁汐杳頷首,「正是。」
末了,她似乎是察覺到了玉桑寧情緒的異常,追問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玉桑寧並不回答,只是心裡泛起了嘀咕。
這惠妃是三皇子生母,是個野心勃勃的人。
雖出身於商賈世家,比之其他皇子生母的身份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可卻一心想讓自己兒子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寶座,自己則是做著太后的美夢。
她幫助自己兒子奪嫡的手段也很是令人不齒。
既然母族身份不夠顯赫,惠妃便一心要給自己兒子娶一個身世顯赫的皇子妃。
最重要的還是要得當今太后的青眼。
因此,凡是受過太后恩賜的貴女,惠妃都將關係維繫得很好。
為的就是日後三皇子選妃,好獲得優先選擇權。
前世便是在這個時間點,梁汐杳在壽宴上得了玉如意,讓惠妃開始注意起了她。
身份顯赫家世清白不說,還得了太后的嘉賞。
惠妃便時常召梁汐杳入宮。
梁汐杳那時一開始也曾幾次退卻,拗不過惠妃持之以恆,見縫插針地邀請她。
一來二去二人相熟不少,惠妃也愈發確定了梁汐杳就是最適合的皇子妃人選。
於是開始展開攻勢。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有惠妃體貼入微在前,三皇子噓寒問暖在後。梁汐杳哪裡抵擋得住?
於是在一次次試探中,梁汐杳鬆了口答應了這樁喪命的親事。
她那時候大抵是真心實意地認為惠妃是個善解人意的娘娘吧。認為三皇子同她想像中的皇室中人並不一樣,認為她可以做例外。
但事實上,沒有人會是例外。
不過,玉桑寧雖不願意承認,事實卻擺在那裡。
惠妃和三皇子這招數雖然下三濫,但的確對三皇子極有幫助。也幫助他前世奪嫡創造了良好的基礎。
娶妻娶的不只是一個伴侶,還有女子身後母家的勢力。
也算是逼迫了梁汐杳其父大學士,還有以其馬首是瞻的那批人站隊三皇子。
梁汐杳祖父同太子的關係鬧僵之後,也不得不來投奔三皇子。
三皇子的勢力於是一天天地壯大起來。
只是很可惜那時候梁汐杳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也不知前世的梁汐杳臨死之前該有多麼悔恨
現下看來,不僅是梁汐杳,這惠妃又打上了梁汐杳表姐的主意,只怕是想將二人一網打盡。
一個大學士的掌上明珠,另一個龍虎將軍的嫡女,一文一武。
玉桑寧冷笑,這惠妃胃口著實不小啊。
玉桑寧看向梁汐杳,正色道:「此次赴宴,最好還是稱病不見。我只怕惠妃是想要將你和你的表姐全部收入三皇子的後宮。雖說你對三皇子無意,但深宮裡的女人手段個個了得,我怕她用什麼腌臢手段,到時候你招架不住。」
梁汐杳想也不想的便拒絕。
「此次我非去不可。」
玉桑寧不解,「你難道看不出來惠妃是何意嘛?還是……你屬意三皇子?」
這是玉桑寧最不願意看見的情況。
梁汐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難道還不了解我?我怎會屬意三皇子?」
玉桑寧頗為無奈,「那是為何?」
梁汐杳道說:「我已稱病不見惠妃多回,再如何這病也該好了吧?不然這避而不見的意圖便太過明顯了些。」
「再者,你既言明惠妃想要我和表姐做妯娌,我就更得同表姐前去,也好提防著她對表姐下手啊。」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緣由。」梁汐杳目光灼灼,盯著玉桑寧一字一頓認真道:「桑寧,我得幫你把消息傳入皇宮去。」
面對那樣一雙澄澈不染一絲雜質的眸子,玉桑寧做不到無動於衷。
只能將眸子錯開,「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總之我不同意你以身犯險。」
「現如今三皇子到了適婚的年齡,皇子妃的位置卻空懸著。惠妃的意思就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玉桑寧想到前世的結果,用力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中全是堅定。
「你同三皇子不合適,你自己也清楚。所以,別去趟這趟渾水,好嗎?」
玉桑寧的語氣近乎祈求,她是真的怕了。
怕重來一世依舊無法阻止那樣明媚的梁汐杳身陷囹圄,最後如同被折斷翅膀的鳥兒一樣鬱鬱而終。
她真的怕了。
感受到玉桑寧情緒的變化,梁汐杳軟和了態度不似之前那般堅決。
她能感覺到,不知為何玉桑寧很是牴觸自己進宮一事。
梁汐杳自己亦然。
她沒有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思,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給皇室中人,一輩子誠惶誠恐鬥來鬥去,一生都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