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寧聞言,放緩了語氣,「你家主子被召進宮了?」
安遠頷首,補充道:「主子一大早便被召進宮中商榷東林王遺物一案的事宜。想著與您的約定大抵無法按時赴約,這才讓屬下來見世子妃。」
「我家主子煩請世子妃再等一等,他出宮之後便會快馬加鞭地朝這裡趕來。」
想來是為著三福的事情。
玉桑寧倒是坐了回去。
畢竟,如若事關東林王,這件事多半都會草草結束。
霍釗既然這樣早便奉旨入宮,想來也快趕過來了。
況且自己現下已經明白了霍釗的態度,為了這樣一位強有力的盟友,多等上一等也無妨。
果不其然,大抵戌時的時候,霍釗便姍姍來遲了。
霍釗進來的時候,頂著一身的霜雪,顧慮著自己身上的寒氣,並沒有第一時間靠近玉桑寧,而是將大氅遞給了安遠。
安遠捧著大氅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屋子裡就只剩下玉桑寧同霍釗兩人大眼瞪小眼。
過了好一陣子,霍釗感覺到身體漸漸暖和起來了,這才朝著玉桑寧靠近。
玉桑寧見他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便知道此事定然如自己猜測那般不了了之了。
「抱歉,久等了。」霍釗開口,難掩語氣中的煩躁。
玉桑寧道:「霍大人可知道我在此處等了你多久?哪裡是一句抱歉就能抵消的?」
霍釗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玉桑寧,「那麼世子妃,你想如何?」
玉桑寧一字一頓道:「和我合作。」
「那日在引靈山上,我已經同你講得一清二楚。我所求不過是同霍大人合作罷了。」
「和我合作,你一定不會吃虧,你所想要的我都能給你。我說到做到。」
玉桑寧臉上洋溢著篤定和自信,明媚過冬日的暖陽。
看得霍釗一怔。
霍怔回過神來便失笑著搖了搖頭,「世子妃未免口氣也太大了些。霍某所圖,只怕世子妃給不起。」
玉桑寧認真道:「霍大人但說無妨。」
霍釗輕笑,薄唇輕啟,「我要——單家軍」
霍釗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滿含著侵略性和勢在必得的自信。
玉桑寧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她從未想過,霍釗竟然有謀反的心思。
雖說霍釗行事很辣,又頗得聖上青睞,武功高強不說,還有勇有謀。
可畢竟,他是溫成玉的義子,即便是個閹人也會有大好的前程。坐吃山空也夠吃好幾輩子了。
何必冒險生出這樣謀逆的念頭呢?
玉桑寧不置可否,只道:「我原以為,霍大人所求應當是權勢。」
霍釗微微有些失神,喃喃道:「我也這樣以為……」
霍釗說得小聲,玉桑寧沒有聽清楚。
也就沒有糾結於此。
玉桑寧忽而道:「霍大人,你就不怕,我將今日你所求的事情散播出去嘛?」
「到了那個時候,只怕皇上便不會再信任你。若是失了帝心……」
剩下的話玉桑寧沒再多言,不過一切盡在不言中。
霍釗淡然一笑,渾不在意道:「比起戳穿我,世子妃應當更想找到滿紅樓那個男孩吧。否則也不會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同霍某合作了。」
玉桑寧一噎,不得不說,霍釗很會拿捏人心。
霍釗環顧四周,沒有發現自己想看到的人,於是眼神落到了玉桑寧的身上。
「世子妃若是想要合作,最起碼也要拿出合作的態度吧?」
玉桑寧自然知曉他是意有所指。
玉桑寧拍了拍手,外頭霜刃便帶著羽娘走了進來。
剛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羽娘顯得有些拘束,不安的情緒撲面而來。
霍釗一見到羽娘,便站起身來,手腕的青筋暴起。
羽娘被霍釗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同時也被他的行為吸引了視線。
她無措地看著霍釗。
視線從一開始的茫然到模糊。
眼中已然氤氳著淚水!
玉桑寧試探性地開口道:「羽娘,你可認識霍大人?」
羽娘回過神來,擦乾淨了眼角的淚水,搖了搖頭。
她看向玉桑寧,態度真誠,「記不起來這位大人是什麼身份又與奴有什麼關係了。只是見到這位大人便覺得眼熟,鼻頭一酸,眼淚就往下面掉。」
玉桑寧注意到,羽娘說話的時候,霍釗的眼神不曾從她臉上離開過。
像是離家許久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家,半點也不舍地移開視線。
不難看出,兩人之前一定有著很深的羈絆。
只是出於不知名的緣由,羽娘忘記了罷了。
不過很顯然,霍釗記得一清二楚。
他那樣一個處變不驚的人,竟也會露出那樣緊張的神情。
霍釗握住羽娘的手腕,似乎有萬千情緒,最後也只化作了一句,「我帶你回家。」
羽娘楞楞的被霍釗拉著離開。
玉桑寧卻起身阻攔。
「霍大人,你這樣做只怕不道德吧?」
「你要尋的人,我替你尋來了。既然是合作,那你也總該滿足我的要求才是。」
玉桑寧雙手環胸,「現在也該霍大人展示一下你的誠意了。要將羽娘帶走,可以,那麼我要找的人呢?」
霍釗道:「你要尋的人,我已替你問過滿紅樓的主人。這樓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搜了個遍,不曾見過那位符合你要求的小男孩,只怕是……凶多吉少。」霍釗閉了閉眼睛。
「世子妃的要求,霍某隻怕達不到了。」
玉桑寧面上染上幾分焦急,「難不成滿紅樓那邊就沒有什麼記錄麼?偌大一個銷金窟,總該有些進出的記錄吧!」
這還是第一次,玉桑寧略有失態。
霍釗誠心實意地替她去尋了,只是結果不盡如人意。
他也不願隱瞞,如實告知道:「滿紅樓只有接客的記錄,至於那些孩子……」霍釗似乎有些於心不忍,但到底還是要同玉桑寧講明白的。
趁早死心也好,總好過抱著一絲幻想過活。
「至於那些孩子,有了今天不一定有沒有明天,這樣的人實在沒必要去費功夫記錄下來。」
還有更殘忍的話,霍釗沒有說,但想來以玉桑寧的領悟能力,應當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