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玄都教主,本體早已殞落,來到大天地的玄都,說來連分身都算不上。
在光陰放緩之地熬過幽幽歲月,沒有仙佛圍攻他,他的結局一樣是消散於天地間,只是如今提前了些。
當下見柳風到來,書中生靈有了託付之人,玄都最後些許執念散去。
看著老道虛幻身形逐漸變淡,直至完全不見,柳風迴轉過身,上空另一半化身自巨輪中心落下。
「此輪迴盤仿品雖為道器,可其中禁制差了真正的輪迴盤許多,也少了光陰大道與輪迴大道。」
「禁制與光陰大道我本體可設法補全,輪迴大道或可以輪迴石替代,如此有望真正造就出輪迴盤。」
「餘下便是再開天地,玄都天書規則不全,但此間空間寬廣,待我空間大道更進一步,可煉入道傀內天地。」
柳風心中對再開天地輪迴有了一定安排,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一切布置的前提是他登天能成。
接下來的幾十年,這邊只需靜待魔道分身晉升教主層次,卡在通虛路毀滅之時,接引玄都天書去到虛界。
一旁,姬秋漫步同行。
見柳風調頭往前頁走,她猶豫一番,試探著道:「桃溪村另有一座蟲廟……」
話到一半,沒有再說下去,但柳風已領會姬秋的意思。
對於桃溪村,姬秋不提醒,他也會走一趟。
了結與他有因果之人的執念,亦是了結他自己前世今生未完的執念。
他今生有六世因果加身,四處奔走修行,沒有如前世那般結因果太多,但前世未了斷的執念,得由他去做個了結。
「覺心沒處置好冷秋月之事,但以鏡塵心性,應該能應付陶詩雨才是,且走一趟桃溪村罷了。」
分出的一半化身沒有收起,徑直往天書第一頁的出口而去。
留下的一半化身還需安置書中生靈,在通虛路毀滅之前,用這一段歲月聚攏人心,承載眾生之念。
……
虛界,柳風分身於混沌天妄海修行,而混仙澤之中,某位矮子則近乎瘋魔,拼命許下成教主的大願。
光陰易逝,虛界七域四海三天皆在分崩離析,整片虛界如夢幻泡影,即將走向終結。
而與虛界隔著遙遠距離的虛無,深空中存在一片原始、混沌的地帶,被仙佛稱之為天外天。
無所謂的天與地,亦無虛界三天之中那般懸空大陸。
深空中灰濛之氣飄蕩,聚成層層混沌氣幕,如籠罩於黑暗之中的混沌天幕,將天外天分隔成一片片空間。
條條苦海支流穿梭於層層混沌天幕間,虛無中到處可見仙氣潮汐涌動,潮汐中依稀存在種種原始生靈,古老、龐大。
空間在層層混沌天幕間,日復一日地崩毀、重組,形成光怪陸離的空間異象。
一處混沌天幕下,可見黑暗似錯位成數萬塊。
近些來看,會發現此地空間如亂石堆迭成,每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都是一片小空間。
說是小,實則每個空間都大過百里,其中大塊些的萬里到數萬里不等,儼然是一方方小天地的規模。
就是這樣一處縱橫百萬里的堆迭空間前,此時種種化道異象在虛無中碰撞,足足九位教主層次齊聚。
九位教主交手之外,是各家同行的准教主。
洞虛島、昆仙洞、東海龍族、月睺一族,以及虛空母樹長生種。
這五方勢力的來人,大多修有空間大道,不同之處只是感悟多寡。
洞虛島一方,除島主之外,九位坐道人之一晉升教主層次,擁有了兩位三身道仙。
同樣的,其他各家也都不再是一位教主,天外天幾乎取之不盡的仙氣潮汐下,准教主感悟足夠即可打破瓶頸。
洞虛島坐道人中,一中年男子面色凌厲,卻是曾與柳風在遠古戰場遺蹟同行過的聞人長淵。
其身下是漲大到千里的兵庫,一人一兵庫繞過諸位教主交手之地,與一頭昆仙和紫龍且戰且遁,三道身影一起撞入堆迭如亂石的空間。
其他各個方位,教主、准教主,皆是在相互交手中前行,彼此牽制。
一方方空間崩塌破滅,堆迭的亂石空間,由外而內,被各家准教主之上打出條條空洞。
各家的目的一致,是這片堆迭空間中心成群的虛空異獸屍骨。
隔著半通透的空間,他們能看到百餘副巨大屍骨,此處空間亂像多半就是與這群虛空異獸屍骨有關。
此種生來具備空間血脈神通的異獸,於對感悟空間一道大有裨益,此外便是它們體內仙氣濃厚後化為仙泉,吸納仙泉遠比到仙氣潮汐中煉化仙氣要快。
隨著不斷往內推進,坐道人聞人長淵這邊,已能清晰看到虛空異獸屍骨。
正是這一看,聞人長淵眉頭緊皺,見到上百虛空異獸屍骨中間,隱有一片天地投影。
一枚枚形如通透結晶的虛空異獸妖丹,緩慢投入那片天地景象之中,天地景象隨之在壯大。
「有人捷足先登!」聞人長淵眼中頓時浮現殺意,以瞳術定睛再看。
於那天地投影深處,模模糊糊的,隱約能見一紅髮魁梧大漢,令其有些眼熟。同時,與聞人長淵牽制鬥法的昆仙、紫龍,也在這一刻捕捉到了紅髮身影與廣袤天地投影。
「虛空異獸的內天地在妖丹之中,二身仙圓滿之境的虛空異獸,其內天地就堪比一般教主層次,大過三十萬里。」
「竟在煉虛空異獸的內天地,填入自身內天地,何人刻意費時費力去壯大內天地,不去感悟大道!」
遠隔一座座空間,一人、一昆仙、一紫龍,三者都無法感應紅髮大漢境界,只各自有些猜測。
少頃過後,再往裡推進些,目力移進天地投影內部,所見無邊無際,遠遠比教主層次大,甚至是比好些老輩教主的內天地加起來還大。
看到此處,已不用再猜,如今天地間這等怪胎,只有一人,那便是柳風的道傀,異道修士呼延寰。
聞人長淵眼中殺意,並沒因認出道傀身份而變少。
「算算年月,縱是柳風在混仙澤耽擱了幾百年,動身遲了些,也早該趕到了天外天,他留道傀在此吞噬虛空異獸妖丹,本體去了何處?」
遠觀呼延寰,並無教主那般如化入天地之感,應當還在准教主層次,畢竟是神智不全的道傀,空有大到難以想像的內天地而已。
聞人長淵自是沒了顧忌,左右纏鬥的昆仙、紫龍也一樣。
三者出手間不約而同地收住大半威勢,加快接近虛空異獸屍骨。
其餘各個方位,九位教主、六十餘准教主,也在往內推進。
以各家教主的身份,豈會顧忌個不知是否已晉升教主層次的所謂蟲廟之主,道傀吃下去的好處,都得吐出來,連這道傀本身也得被強行收走。
二十萬里、十萬里……五萬里,恰是在各個方位的准教主之上,接近虛空異獸三萬里範圍內時。
四家八位教主、虛空母樹長生種一位教主,九位教主層次眼中一齊閃過異色,以不同方式心生凶兆,八位見到自己身死的未來一幕,唯獨長生種僅是凶兆。
六十餘准教主來得稍慢,但以准教主身法之快,又是都有感悟空間一道,無需一息,半息之隔也已接近三萬里。
一張張臉陡然變色,在此所有準教主,如九位教主中的八位一樣,他們也預見自己死劫。
不過與教主層次不同,准教主無法捕捉到未來畫面,只是凶兆強烈到極致,自知有死無生。
總共近七十位準教主之上,沒有第一時間抽身而去。
他們是何許人?乃是大劫之下站到巔峰的一批生靈。
預演的未來有諸多變數,可設法破解死劫,乃至反敗為勝。
原本彼此敵對的五方,心照不宣地罷手,九位教主、六十餘准教主,大有聯手之勢。
僅是一剎那的間隔,部分人不再心生凶兆,但另有一半准教主還是一樣。
如聞人長淵,與昆仙和紫龍並身到一處,三者法寶、護身法門聯合,還是無法平息變更預演的未來。
毫不遲疑,聞人長淵不再接近虛空異獸屍骨,撕開一條虛空通道,掠向島主。
與此同時,近三十位凶兆不變的准教主,同樣動身趕往自家教主身邊。
正是三十二位準教主齊掠,九位教主層次推演之時,堆迭如亂石的空間生變。
「咔、咔、咔……」
畫面錯位,一塊塊「亂石」移位,外圍本被打穿的空洞一一堵死。
虛空異獸屍骨中間,天地投影消失,一方廣袤無邊的內天地猛然拉開,數萬里空間為之凹陷,往這方內天地內塌陷。
如此塌陷數萬里空間的景象,足以震懾准教主,但有九位教主在,還不夠。
可下一瞬,塊塊形如「亂石」的空間扭曲,勾勒出一條橫貫兩萬里的龐大蟲體,這等威勢超出多數教主層次,堪比活過五六十萬載的老輩教主。
隨著蟲體口器張開,一方方小空間崩潰,口器朝向之處,六位準教主倒飛,身不由己地投向蟲形內部。
同一刻,另外四位準教主,與自家教主的因果、命數牽連被斬斷,心神連帶神魂被污染,身形變得無力。
「此地機緣有主,方才生出殺意者留下,其餘人可自行離去。」
虛空異獸屍骨間有漠然話音飄出,直接傳音進在場之人耳畔。
隨之兩萬里蟲體前移,單比掌控的空間大道之力,赫然是在場之最。
蟲體徑直覆蓋向九位教主層次之中的一位,因准教主之外,東海龍祖也生出了殺意。
九位教主層次之中,有手下准教主中招的七位臉色微沉,抵禦吞噬而來的異道蠱術,目光一齊移向紅髮大漢身後。
此地顯然不止准教主層次的道傀,而是出手之人空間大道的造詣超出各家教主,令人無法窺破其藏身之處。
但傳音送出後,同為教主層次的九位存在,已知曉出手之人所在。
虛空漣漪在紅髮大漢身後拉開,背後出手之人不是准教主,而是兩位教主。
左邊一人紫發紫袍,腳踏血月,人與月皆時隱時現,似與這一方虛無相合。
右邊一女,昔日不高的個頭、麻子臉,在晉升教主層次之後大變,外人所見是一窈窕綠髮女子,面容秀美,身著陰氣所化灰色長袍,背負血肉陰陽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