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舒想,他或許只是不想欠她人情,所以才急於給她一個保證。
但其實這枚玉佩留給她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因為她並不打算離開碧雲山。
於是她只搖頭:「我不會下山的。」
雲崢覺得奇怪:「為何?」
「沒有為什麼,我不想下山,我喜歡在山中的生活。」
雲崢笑笑,沒再說什麼,心裡卻忍不住在想,不知日後她會不會因為某個人或是某件事而改變如今的決定。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半兩照常在山中養身體。
值得一提的是,雲崢的廚藝在蘭舒的指點下倒是越來越好了。
到後來,為了感謝蘭舒的收留之情,雲崢甚至連蘭舒的那份飯都一併做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到碧雲山後,總會自覺不自覺地關注蘭舒。
或許是因為在這座山中,只有他們幾個人,或許是因為他近來的生活過於單調乏味,但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他總是不斷地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這種情況以前可從未有過!
看來,自從第一天陰差陽錯地走進碧雲山,自己的人生便和蘭舒結下了不解之緣。
他的情緒並非因為在碧雲山邂逅她的那件事而有所波動,而是因為她的存在!
對於雲崢而言,在他與蘭舒相遇之前的十數載人生中,他從未經歷過如此簡單而純粹的生活,這幾天的經歷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驚喜。
周圍不存在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人,對她所說的話,他不需要刻意揣測真假,不需要懷疑或提防她的一切。
或許因為一個人計算得太過,時間一長就已逐漸忘了本心的模樣,就是以突然看到蘭舒那樣心思極為單純的人,讓雲崢不只感到驚訝,更感到難以置信。
她決定堅守在碧雲山,這是一種明智的決定。
唯有於此,方能使其那顆不染塵埃的心,永存不滅。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如此閒適恬靜的生活,難怪你從來不張羅下山去。」雲崢的聲音淡淡的響起,眸光溫潤的望著遠方,眼底深處透著無盡的思緒。
聽聞雲崢的話,蘭舒轉過頭來,目光落在他身上,然後緩緩回道:「雖然一天兩天都是寧靜祥和的,但並非所有人都會對此傾心。」
就如同她師父一樣,根本無法在這座山中逗留太久,必須四處遊覽才能獲得心靈的滿足。
然而她卻對山下的生活並未感到好奇,只是默默地守望著碧雲山,享受著這裡的生活。
「我卻很傾心……」他的話有些意味深長,一時間,竟不知他到底是在說山中景致,亦或是身在山中的人。
「傾心的話......該是歡喜的,不該是你此刻的神情。」蘭舒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此感到有些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這雲崢就覺得奇了。
「哦?」他輕揚眉頭:「我的神情怎麼了?」
「你的眼神里,有占有。」
雲崢笑意微斂,又問:「有占有,不對嗎?」
蘭舒緩緩搖頭:「不對。」
「哪裡不對?」
「山間草木,四方景致,原屬天地,不可能獨屬於你一個人的。」
就像這碧雲山間的有些花樹,只有長在這裡才能開的繁茂,若是人為移栽去了別處,即便能存活下來,也不復在山間的秀麗。
蘭舒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溫柔。
可她不知道,雲崢目不轉睛的望著這樣的她,眼底也溢滿了難得一見的柔情。
如果說方才他還不確定的話,那麼這會兒他倒是肯定了,這山間自是風光無限,可在他眼中,卻難及她分毫。
她要占有的,並非這山間的一樹一花,而是她!
自從雲崢幾人踏入碧雲山,蘭舒深刻感受到這座山的熱鬧氛圍,儘管當初她並未感到無聊,但現在卻也很是愜意。
突然遇到了這幾個人,起初她以為他們會因為吵鬧而感到不適,但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相處卻是非常愉快的。
秋白近來頻頻想與蘭舒切磋武藝,似乎所有習武之人都會這樣,當他們看到那些擁有強悍身手的高手時,內心不禁湧起了與她一決高下的衝動。
可最終得到的回答卻是:「我不會武功。」
聞言,秋白震驚不已:「你不會武功?!怎麼可能!」
他根本不信。
「你輕功那麼高,怎麼可能沒有武功呢?」秋白至今都還記得初見那日,她飄然落在他們面前,如同從雲端飄下來的一樣。
但是對此蘭舒給出的解釋是:「噢,輕功我是有的,但與人交手的武功我的確沒有。」
頓了下,她補充道:「我師父說練功太辛苦了,沒教給我。」
「那他不怕你遇到危險啊?」
「怕啊,所以他教了我輕功,只要我不想,這世上沒人能追的上我。」
雲崢默默聽著,忽然問她:「常聽你提到你師父,不知他如何稱呼?」
「他姓梅,梅行思。」
在聽到「他姓梅」這三個字的時候,秋白就已經瞪大了眼睛,心裡就隱隱猜測「不會是這樣吧」,沒想到居然還真是這樣!
秋白立刻看向雲崢,果然見他面上也難掩驚詫。
雲崢失笑:「你說你師父是梅行思?」
「對呀。」蘭舒輕輕點頭,看了看秋白,又看了看雲崢,然後問:「看你們的反應,難道你們認識我師父?」
秋白身子往後一倚:「何止是認識!」
簡直可以說是大有淵源!
雲崢卻目光灼灼的望著蘭舒,笑盈盈的說:「雲崢拜見小師叔。」
「師叔?」蘭舒有點懵。
眼睛眨了又眨,好半晌,她才恍然大悟道:「你是……北齊那位師姐家的公子?!」
「看來師公他老人家還是和你提過我娘親的,但你為何卻不認得我?」
蘭舒只搖頭道:「師父他老人家只是偶然間講起,說我還有一位師姐,在北齊,已經嫁人生子了,再多的他就沒說了。」
「這就怪了……」
雲崢從前在家時,也曾偶然聽娘親和爹爹聊天時提到過,說師公他老人家又收了一位弟子。
但他們知道的也僅此而已,再多的師公都沒有說。
據說,是有人不讓師公向外透露的。
事不關己,雲崢後來也就沒怎麼關注過這件事,卻沒想到,多年後的某一日,他居然會在這裡,毫無預料的見到了她。
他們之間的緣分,看來不是一般的深呢。
想到什麼,雲崢問蘭舒:「師公他老人家為何不告訴我們一家具體的事情,這樣萬一將來你去了北齊,也好有個照應。」
「師父說,天機不可泄露,來日我自會明白的。」
「……這樣啊。」
莫名的,雲崢想到了自己的那枚玉佩。
他自己也說不上具體的原因是什麼,就是電光火石間,忽然就想到了。
兩下里「認了親」,秋白再在碧雲山生活,就有種在家的感覺了。
不過沒過幾日,半兩的身子徹底恢復了,他們便動身準備啟程了。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雲崢動了將蘭舒拐走的念頭。
雲崢始料未及的是,他自認為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卻在蘭舒的面前遭遇了挫折。
「我不走。」蘭舒聽到雲崢的話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請求。
她從未想像過會有朝一日離開碧雲山,更不用說和他一起離開了。
此外,儘管她未曾親身體驗山下的生活,但她曾聽師父說有好多人都渴望隱居山林,這讓蘭舒感到她對那裡並不抱有太多好感。
「你沒有經歷過山下的生活,又怎知自己一定不會喜歡呢?」雲崢說話時,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在暗示著他內心深處的某種情感。
「為什麼要我也離開碧雲山?」蘭舒的目光帶著疑慮,注視著雲崢,似乎對他的意圖感到有些困惑。
說來,兩人確實認識有段日子,但又萬未到無法割捨的程度,為什麼他會想要把她一起帶到山下去呢?
聽到這番話,雲崢的目光緩緩轉向蘭舒,他那專注的神情讓她的內心猛地一顫,但她卻不知道這是何因。
憑什麼帶著她一起下山啊...也許就像那天她會在自己的眼前,只是心念動了,有所嚮往而已。
他活了十數載,首次目睹了一個生活得如此樸素純粹的人,宛如山澗中的一股清泉,不受世俗塵埃的污染。
偶然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望,他不忍心讓她成為一顆被玷污和傷害的明珠。
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存在著太多的差異,她仿佛是一池清澈的水,而他則更像是一池平靜如鏡的湖水,然而在平靜的湖面下,卻隱藏著一片深邃的黑暗,其中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
如果非要給出一個合適的回答的話,他說的是:「我想煩勞小師叔保護我。」
「保、保護你?!」蘭舒懵了。
「嗯。」
「可我不會武功啊,而且你自己不是會武功嗎?你身邊還有護衛。」
「他們另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說著,雲崢意味深長的看了秋白和半兩他們兩眼。
三個人默契十足,那兩個人立刻表示:「是的是的,我們下了山就不與他同路了,還是煩請小師叔您保護他吧。」
雲崢又說:「無需你做什麼,只恐萬一有何危險的話,憑藉小師叔的輕功能夠儘快搬來救兵,總比我單槍匹馬的強,你說呢?」
這話倒還有些說服力,是以蘭舒並沒有立刻反駁。
見狀,雲崢趕忙趁勝追擊道:「只消將我送至月秦地界就好,那兒是我舅舅的地盤,我便不必擔憂會有人對我不利了。」
若換了別人,蘭舒自然是沒那個善心的。
可不管怎麼說,她畢竟承了雲崢的一聲「小師叔」,直接拒絕到底說不過去。
於是,她便應下了他的請求。
離開碧雲山後,蘭舒的目光落在了路邊停靠的馬車上,顯然這是前來迎接雲崢的。
蘭舒初次踏足碧雲山,眼前展現出一條與山中蜿蜒小徑和繁茂花草樹木相仿的景象,她的內心瞬間平靜下來。
與碧雲山中的景象相比,這裡並未呈現出任何獨特之處,甚至比山上的景色更加令人陶醉。
雲崢凝視著蘭舒仍然清冷的神情,心中隱約猜測,或許她並未意識到這山下景色的真實面貌,為此才表現出的毫不在意的態度。
雲崢並未故意向她解釋任何事情,因為任何事情都需要自己的眼睛去感知!
如果蘭舒真的對山下的生活不感興趣,那麼即使他說的話磨破了嘴,也無法產生任何實際效果。
如果她被這個繁華的世界所吸引,那麼即使他此刻保持沉默,也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蘭舒在馬車緩緩駛離碧雲山之後,方才領悟到外面的景象與那座山的截然不同。
偶爾經過的小村子裡煙霧繚繞,想來是有人家在做飯呢,青煙縷縷地飄向天空,隱約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北齊和月秦如此模樣嗎?」放下車窗簾,蘭舒表情略帶好奇地對雲崢問。
聞言,雲崢淡淡的一笑:「不全是。」
都城繁華富麗自是不必多言,可各處也少不得這樣的村落。
鄉村不比天子腳下繁華,但同樣的,都城不如這個小村子來得悠閒自在,還缺少那些勾心鬥角、心計重重,當然是要好些。
然而,蘭舒並未意識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只以為北齊和月秦也都是一個接著一個的茅屋,只不過是人多些而已。
兩人一路走到城裡,蘭舒看了看路兩邊房子的精美布置,一時也忍不住無比驚訝。
大街上人頭攢動,很多攤販出售新奇小物件,都是蘭舒從未見過。
她甚至對那些物品的用途一無所知,更不用提它們的的名字了。
「這裡好生熱鬧!」當車窗上的帘子被輕輕掀開一個邊角時,蘭舒的目光便開始不停地向外掃視。
雲崢微微一笑,隨著她的視線,輕聲問道:「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還不錯。」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擁有如此眾多的人物和接觸到如此豐富的事物,與其說喜歡或是討厭,不如說覺得意外。
當蘭舒注視著那些忙碌的人,他們口中不停地叫喊著,似乎在忙碌著什麼,這讓她不禁感到有些嘈雜。
或許是因為她在碧雲山呆了太久,一直獨自一人生活在那裡,從未經歷過如此熱鬧的場面。
所以當她突然下山後接觸到這些,她感到山中的清淨並不存在,但也談不上討厭就是了。
當她專注地凝視著外面時,雲崢並未因她的言語而感到不悅,他的真正目的是想了解她內心的真實感受,無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或許是蘭舒的錯覺,自從那日離開碧雲山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便變得微妙起來,讓人難以捉摸。
她從不和太多人交往,不知道普通的人際關係究竟應該是怎樣。
除了她師父,她從未有機會與任何人建立如此親密的關係,或者說她從未與他人有過任何接觸。
所以面對雲崢的態度,她開始懷疑兩人之間的互動是否屬於正常的範疇。
就比如眼下……看著雲崢站在身後動作輕柔的為她挽著髮髻,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從碧雲山上下來之後,雲崢告訴她說山下的女子都會梳各種各樣精緻的髮髻,而不是像她這樣僅用一根簪子半挽著,所以讓她「入鄉隨俗」。
可是她不會挽發,於是就到了他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蘭舒很是意外:「你居然還會挽女子的髮髻?」
雲崢笑笑,回道:「小的時候常看我爹給我娘挽發,慢慢的也就會了,後來常來我妹妹練手,所以會挽。」
「練手?」
「嗯,我爹說,會挽髮長大了好討媳婦歡心。」
「令尊他……」蘭舒話音忽頓,似乎在措辭,最後十分誠懇的說:「說的對!」
聞言,雲崢不覺輕笑。
他將昨日買給蘭舒的簪子依次往她發上比了比,似乎在找最適合今日髮髻的那一個。
蘭舒卻表示:「不用這麼麻煩,隨便選一支就好了。」
「怎麼會麻煩呢。」
說著,雲崢又拿了另外一根簪子放到她發間比了比。
他要她習慣他的照顧。
雲崢目的非常清楚,現在不需要蘭舒的同意或回應,自己只需要這麼默默地陪伴她,等著她生活里滿是自己,想那時候事情會水到渠成。
一旦養成某些習慣,它們將成為一生中無法戒除的癮!
他正在逐漸將自己融入蘭舒的日常生活,成為她無法割捨的重要組成部分。
一路上,他們的相處皆是如此,偶爾街上人多時,雲崢會牽著她的手走,而他給出的解釋也無可挑剔,說是怕人多被衝散了。
有時看到她的頭髮被風吹亂了,他會自然的幫她攏好。
一開始的時候,蘭舒甚至絲毫沒有發現這有何不對勁,直到有一日,雲崢又像往常一樣帶著她去買衣裳,那店鋪的掌柜說什麼他們是小兩口,她這才恍然發覺,自己一直以來的怪異感是因何而來。
倘若是別的姑娘家,被人這樣誤會,多半是嬌羞著跑開,或者是氣惱著跑開,可蘭舒不是。
她一臉認真的看著那店鋪的掌柜,解釋道:「我們不是小兩口。」
頓了下,似是恐對方不清楚兩人的關係,又進一步說明道:「我是他的小師叔。」
結果說完那句話之後,店鋪掌柜的表情瞬間變的更加耐人尋味了。
而蘭舒直覺他的表情有異,卻又不知道那到底意味著什麼。
雲崢倒是知道,可他並不告訴蘭舒。
回去的路上,蘭舒一直盯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看起來松松的,可她用了很大的力氣都沒能將手抽出來。
雲崢察覺到了,不覺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怎麼了?」
「你先把手放開。」
「為什麼?」雲崢沒有聽話的鬆開手。
「我在想,是不是就因為我們這樣,方才那個店鋪的掌柜才會誤會我們的關係?」
雲崢無所謂的說:「誤會就誤會了,又如何?」
「可我們並不是啊。」
話落,雲崢忽然沉默了下來。
好半晌之後,他才意味深長的回了句:「誰說的?」
蘭舒愣住。
而就在她出神間的工夫,雲崢已經將她帶回了客棧。
見她仍呆呆的看著自己,模樣要多乖就有多乖,雲崢心念一動,忽然低頭飛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蘭舒感受到唇瓣上傳來的柔和觸感,伴隨著些許涼意,如同一股柔和的微風,輕輕拂過她的面龐。
這下蘭舒更是不知所措了。
她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原本白皙的臉頰瞬間憋的通紅:「你做什麼?」
雲崢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發燙的臉頰,聲音溫柔的仿佛能滴下水來:「吻你。」
「這、這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她在書里看到過。
「嗯。」
「可我們不是!」
「以後會是的。」他說話的時候離她很近很近,唇瓣啟合間碰到了她的唇,讓她覺得半邊身子都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雲崢的動作流露出一種親密無間的氛圍,言辭間也充滿了暗示和深意,即使蘭舒對世事一竅不通,她也深知這樣的舉動必須是極為親近的人才能完成的。
她和雲崢雖然認識,但無論如何都沒達到現在這種地步。
心裡雖然想得很清楚,但當蘭舒望著面前那張溫淡笑顏,卻怎麼都做不出推拒的動作。
見狀,雲崢的唇角微微上揚,似乎很滿意眼下這般情況。
「你……」
「小師叔安心,我不會強迫你什麼的。」
話雖如此說,
但云崢那雙手一開始只是拉著蘭舒的胳膊,這一刻卻已經徹底把她圈在懷裡,蘭舒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這些,表情微微有些呆滯地看著他。
聽到這番話,蘭舒的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在思考著什麼,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疑慮。
既然不會強迫她,那方才怎麼沒有經過她同意就擅自親她,這會子還抱著她不肯撒手?
「書上說,男女授受不親,可你分明對我做了男女之事,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可是只想著占我便宜而不想負責?」
雲崢:「……」
他的行為,竟然讓她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
而雲崢不知道的是,這就是蘭舒能夠想出來的、現在這般狀況的最有道理的說法。
「不強迫你,是出於理智,但抱著你嘛,是出於情感。」儘管雲崢口中說著親昵的話語,然而他的面容卻依舊保持著一種溫和淡雅的氣質,除了那更加明亮的眼神,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蘭舒的面容同樣散發著一股清冷的氣息,毫不流露出任何讓女兒家感到羞怯和忸怩的一絲跡象。
如果這兩個人的狀態在外人眼中呈現出一些神秘的跡象,那麼或許會讓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反過來,兩人自己卻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聽聞雲崢的話,蘭舒的眼中所流露出的疑慮變得更加明顯,她不禁問道:「這樣就是情難自製嗎?」
「嗯。」
雲崢微微頷首,仿佛為了向她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的雙手環繞在她的腰間,輕輕收緊,然後緩緩地低下了頭。
當蘭舒的唇瓣即將緊密貼合在一起時,她突然聽到雲崢柔和的聲音傳來:「就像這樣……」
隨著話語的落下,那微涼的唇瓣輕柔地落在蘭舒淡粉色的唇瓣上,帶著淡淡的涼意,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的內心平靜下來。
雲崢的吻極盡溫柔,像編織出的一個美夢,一點點的誘她深入其中。
「喜歡我這樣對你嗎?」雲崢的聲音輕輕響起,眼神變得更加柔和。
蘭舒的眼神稍顯迷離,而後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
她的心仿佛被一縷輕羽輕輕拂過,激起的心弦蕩漾著微妙的波動,這是她以往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如果方才雲崢的話語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那麼很有可能會認為雲崢的話有些輕浮,但對於蘭舒而言,這只不過是在向她徵詢自己的感受而已。
他提出問題,她毫不猶豫地回答,並不掩飾自己的情感,沒有任何羞怯或尷尬之感。
雲崢聽到她的話,頓時神色一變,接著輕輕一笑,伸手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第一次感到內心是那麼愜意,比學最難學的武功要幸福得多!
有時候,蘭舒的直言不諱可能會讓他感到有些無奈,但現在看來,他卻突然感受到了這樣的言辭的美妙。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真誠將為他帶來無盡的喜悅和滿足,讓他感受到一種無以言表的幸福感!
「雲崢。」蘭舒忽然開口喚他。
「嗯?」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生的很漂亮。」說話的時候,蘭舒一直專注的望著雲崢的臉,清冷的眸子亮晶晶的。
聞聽蘭舒此言,雲崢面色一時忍不住有些錯愕。
漂亮……原來一直以來,他在她心中都是這樣的形象嗎?
雲崢知道自己的長相併不差,畢竟他爹娘都是傾國傾城的主兒,他就是閉著眼睛長也不會太難看。
不過被人當面稱讚「漂亮」,大多是在小時候,長大後再被這樣講已經很少了。
如果換做其他男人被人用這句話形容,估計定然要有點不高興了,或者直接發了脾氣,畢竟這是一個稍顯「女氣」的詞,但在雲崢看來,並不存在什麼自己處理不好的狀況。
垂眸笑了笑,雲崢欣然應下了這份誇讚,甚至還從善如流的問:「哦?那你且說說,我哪裡生的比較漂亮?」
聽到這番話,蘭舒沉思片刻,然後十分認真的回道:「現下倒是還好,主要是方才,你親我的時候,漂亮的不得了。」
得到這樣的回答,可想而知雲崢的內心有多激動。
這就是說,她很喜歡他吻她嗎?
當然,也只有蘭舒說這樣的話,雲崢才不會覺得她是在存心勾引逗弄他。
更確切的說,她大概都不懂何為勾引。
然而,恰巧她的言語不經意間流露出無限的遐想,才愈發令人心馳神往!
這日之後,兩人的關係便好似進了一個台階,雲崢有事沒事逮住蘭舒摁住就親,蘭舒也沒有拒絕,全然任他施為。
雲崢以為,最後將她帶回北齊成親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讓他完全沒有想到的卻是,等他們行至大梁邊境的時候,蘭舒忽然就向他辭行了。
雲崢向來風輕雲淡,聞聽此事卻少見的不淡定了。
「你要走?!」他不自覺的皺緊了眉頭。
「嗯。」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呀,這不是我們一早說好的嘛。」蘭舒對他的反應似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如今已經到了邊境,很快就要抵達月秦了,危機解除,我自然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是我們……」思考了一下措辭,雲崢方才繼續道:「你吻過我,難道不要負責的嗎?」
對此,蘭舒冷靜的反駁道:「是你先親我的。」
「你沒有拒絕,難道不是默認讓我負責的意思嗎?」
蘭舒搖頭:「不是。」
比起讓他負責,她更想回碧雲山去。
談話進行到這一步,雲崢心裡別無所念,只緊緊攥著蘭舒的手腕,唯恐她一言不合運起輕功就走。
他努力壓下眉宇間陰鬱的神色,故作淡定的說:「……好,你要回去我也不強留,只是臨行前再陪我飲一杯吧,權且當作告別,可以嗎,小師叔?」
蘭舒對於雲崢叫她「小師叔」這件事向來沒什麼抵抗力。
那種感覺大概就是……她一直都被人當成晚輩和小孩子,忽然間能給別人當長輩了,她就莫名想端起那個款兒來,總覺得辦不到對方請求她的事情就不算是個長輩了。
所以她答應了,像前幾日一樣和雲崢飲了一次酒。
可才一杯下肚,她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
「這酒……」
雲崢聞聲看向她,唇邊笑意依舊:「好喝嗎?」
「味道還好,可我怎麼覺得身上有些沒力氣?」
「舒兒,你醉了。」
蘭舒蹙眉,輕輕晃了晃頭:「你叫我什麼?」
「舒兒。」
「我、我是你師叔!」
「並不影響啊,只是一個稱呼而已,畢竟比這更親密的事我們又不是沒做過?」
這話是實話,而蘭舒向來不會反駁實話。
她還試圖思考些什麼,可腦子裡渾渾噩噩的,難以集中精力,眼前最後的影像就是雲崢高深莫測的一張臉。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馬車上了。
雲崢抱著她,手掌在她的腰間。
見她醒來,雲崢一手摟著她,另一隻手端過溫著茶送至她的唇邊:「喝點水。」
蘭舒就著他的手淺淺的抿了一口,終於反應過來什麼,她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月秦。」
「我要回碧雲山。」她不去月秦。
雲崢溫柔的望著她笑,可說出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可以,但不能是現在。」
「那要什麼時候?」
「等我們成了親,我會陪你回去。」
「可我沒說要嫁給你啊。」
雲崢眸子沉了沉,卻依舊嗓音溫和的說:「如今不想沒有關係,接下來的日子我們有大把的相處時間,說不定你會改變主意。」
「如果到了最後,我的想法沒有任何改變呢?」
雲崢靜靜的望著她,沒有回答。
蘭舒不知道他不回答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還是他想過了,卻準備和她「魚死網破」。
蘭舒不是沒想過一走了之,但她只是不諳世事,不代表她真的天真到了極點,她的身體虛弱無力到近乎詭異,她根本無法調用輕功。
即便要走,也得等功力恢復了再說。
過了幾日,蘭舒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了許多,可詭異的是,她的輕功依舊像沒有一樣。
對此,雲崢也沒有瞞著她,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她說:「我給你下了毒,會壓制你的輕功,但並不會損傷你的身子,不必擔心。」
「你不是不會醫術嗎?」否則當日就不會任由半兩傷著了。
「醫術是不會的,但下毒和行醫不同。」
害人的法子,他這兒一筐一筐的。
蘭舒少見的皺起了眉頭,目露不悅:「你為何要給我下毒?」
「怕你跑了。」
「……你這樣不對。」
「嗯。」雲崢看似認真的點頭,可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是不對,但我不打算改。」
否則的話,他有什麼機會留下她呢?
陪她回碧雲山去不是不可以,但問題是在那座山里,她的眼裡看不到他,只有那漫山景致,所以他必須將她帶離那裡,他才有機會走入她的視野。
至於回去,那得是她愛上他以後的事情。
已經在蘭舒面前卸下了偽裝,半兩和秋白也就沒必要找茬兒躲出去,索性現了身。
見雲崢追媳婦追的這麼霸道,半兩忍不住和秋白嘀咕道:「誒誒誒,我就聽說那長相隨根,沒想到這追媳婦的表現也這樣啊!」
秋白不解:「怎麼說?」
「我聽我娘說啊,王爺當年會娶到王妃,那就是霸王硬上弓啊,你瞧如今世子這德性,不是和王爺一個樣?」
「如此說來,有內味兒了。」
話至此處,兩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重新落回到蘭舒的身上,忽然有點同情起小師叔來。
戎家貫出霸道蠻橫的情種,怕是接下來的日子,有的折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