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顏玉明滿心焦急地等待列車停靠站台的時刻,在魔都市清安區那由一片片老舊樓房所構成的狹窄弄堂里。
顏思易的母親陳娟,正小心翼翼地將鍋里煮好的小紹興雞粥,極其謹慎地裝入保溫飯盒。
飯盒的旁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女兒最愛的蟹黃包。
收拾妥當之後,陳娟連片刻的遲疑都不敢有,她的心中此刻猶如翻江倒海一般。
一方面,對醫院裡一雙兒女的深深掛念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她的心間。
她想著兒子還躺在病床上昏迷未醒,女兒又年紀尚小,在這艱難的時刻,自己必須堅強起來,給孩子們撐起一片天。
另一方面,陳娟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丈夫在外辛苦工作的身影,以及他為了這個家所付出的一切。
她深知丈夫一直努力打拼,為的就是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而如今,兒子出了這樣的意外,丈夫放下手頭的工作匆忙趕回來,這讓她既感到溫暖又覺得心疼。
想到三個月後老廠長即將退休,自己丈夫和邱奎皆是接任廠長的有力競爭者,陳娟不禁皺起了眉頭。
自從這個消息傳出後,那馬淑珍便不遺餘力地在這一帶到處散布有關丈夫顏玉明的謠言。
她心裡清楚,這是邱奎夫妻倆為了爭奪廠長之位使出的卑劣手段。
陳娟在心裡憤憤不平地想著:「這對夫妻真是太過分了,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自己老公為人正直,工作勤懇,哪是他們能隨便污衊的。」
但同時,她又感到一絲無奈和擔憂,畢竟謠言這東西,傳得多了就怕有人信以為真。
陳娟腳步匆匆地向弄堂口走去。
剛踏出弄堂口,陳娟就毫無防備地迎面撞上了與丈夫同為副廠長的邱奎及其老婆馬淑珍。
邱奎負責採購和廠辦工作,在廠里這無疑是令人稱羨不已的好職位。
不像自己的丈夫,成天在外面奔波忙碌,一旦銷售業績不盡如人意,還會被職工們數落沒本事。
有傳言說邱奎在工作中手腳不乾淨,大肆地撈取好處。
他那唯一的兒子留學加拿大已三年有餘,當初他兒子與自己兒子還是同班同學,不過兩人的關係向來緊張,時常劍拔弩張。
邱夫人,名叫馬淑珍,雖說名字里有個「淑」字,但她的行事作風卻與賢良淑德毫無關聯。
這女人一向是趨炎附勢、捧高踩低,她的眼光高得離譜,仿佛在這世上,除了書記、廠長以及她自家的丈夫,其他人都不值一提。
作為副廠長的夫人,她就像一顆閃耀著刺眼光芒的燈泡,既璀璨奪目又讓人難以親近。
馬淑珍,這位副廠長夫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張揚氣息。
她的外貌總是精心雕琢,妝容濃艷而誇張。那一雙狹長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世故與精明,仿佛能一眼看穿別人的心思,卻又總是帶著幾分不屑和輕蔑。
高挺的鼻樑下,一張塗抹得鮮紅的嘴唇,猶如熟透的櫻桃,時刻準備著吐出尖酸刻薄的話語。
她的身材高挑而纖細,卻總是喜歡穿著那些刻意凸顯身材曲線的旗袍。
旗袍的顏色鮮艷奪目,圖案華麗繁複,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她的與眾不同。
她走路時,腰肢扭動得誇張而做作,每一步都帶著一種刻意的優雅,卻讓人感覺生硬而不自然。
馬淑珍的性格更是跋扈乖張。
她自認為高人一等,對周圍的人總是懷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
在她眼中,普通人都不過是她生活中的配角,只有她自己才是舞台的中心。
她善於阿諛奉承,對有權有勢的人極盡諂媚之能事,而對那些她認為不如自己的人,則是毫不留情地冷嘲熱諷,甚至惡語相向。
她貪婪虛榮,對於財富和權力有著無盡的渴望。
她毫不掩飾自己對物質的追求,家裡的真假珠寶首飾總是堆積如山,卻依然覺得不夠。
她喜歡炫耀自己的財富和地位,每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都要成為焦點,享受別人羨慕或嫉妒的目光。
她心胸狹隘,容不得別人比自己過得好。
一旦聽到有人比她更風光,便會心生嫉妒,想方設法去貶低對方。
她脾氣暴躁,稍有不如意就會大發雷霆,讓人在她面前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的忤逆。
她從來不會刻意掩蓋自己的財富,反而會毫不吝嗇、毫無顧忌地將其展現出來。
每當有人好奇地打聽這些錢財的來源時,她總是雲淡風輕、漫不經心地回答說,這都是靠炒股和其他投資手段賺來的。
儘管有些人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但絕大部分人的心底都充斥著深深的懷疑。
要知道,如此巨額的財富可不是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能輕易獲得的!
不過,面對周圍人的質疑,她僅僅是微微一笑,完全不把這些放在心上,依舊我行我素地過著略顯奢靡的生活。
雖然大家並不相信她說的話,但也沒有人去告發她。
大概這就是中國人的性格吧,只要事情沒有直接影響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就會選擇視而不見、置身事外。
自己雖對丈夫的為人深信不疑,但也明白謠言傳得多了便可能被人誤信的道理。
只是自己苦於沒有確鑿的證據,再加上自己心臟不好,實在不願與這樣的女人有過多的糾纏,生怕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可往往越是不想見到誰,就越是會冤家路窄地碰上,這不,三人就在弄堂口不期而遇、撞了個正著。
陳娟手裡緊緊地握著保溫桶,腳步匆忙地穿梭在清晨的街道上,忽然間,一陣尖銳刺耳的嗓音如同利劍般劃破了寧靜:「哎呀,這不是陳姐嘛!這麼早就拎著個保溫桶,急著去哪呀?」
陳娟不用回頭,就能憑藉那獨特的嗓音想像出那聲音的主人——馬淑珍,那個總是趾高氣揚的女人。
馬淑珍的聲音還未完全落下,她又裝出一副虛情假意關心的模樣:「哎喲,我這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差點忘了,聽說你家顏思易前天晚上看流星雨出了點意外,現在怎麼樣了,醒了嗎?」
她的語氣里明顯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讓人難以相信她是出於真心的關心。
陳娟聽著馬淑珍那虛偽的語調和誇張的表情,心中怒火瞬間中燒,原本想不予理會,只想儘快逃離這對令人厭惡的夫婦。
此時,邱奎也加入了對話,他的語氣看似充滿關切:「陳姐,我聽說顏大哥放下手頭所有的工作趕回來照顧孩子了,是真的嗎?」
陳娟一聽邱奎提起自己的丈夫,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按捺得住,她尖銳地反問:「是廠長派你來探聽我家私事的,還是你這位邱副廠長自告奮勇來過問我們家的私生活?怎麼,廠長的寶座還沒坐上,就急著關心老顏的家務事了?」
邱奎面對陳娟的質問並未動怒,依舊眯著眼,帶著那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說:「哪裡的話,我只是隨口關心一下同事,剛才淑珍不也是關心了你家思易嗎?」
陳娟冷笑一聲,回應道:「呵,那我還真是感激你們兩口子的『關心』。」
「孩子在醫院等著我,我得趕緊給他送飯去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兩人,加快步伐匆匆離去。
馬淑珍看著陳娟的背影,一臉的不屑,朝著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後對邱奎說:「親愛的,別忘了今晚和出版社分管印刷廠的劉副社長有個飯局,為了這事,我可是忙得不可開交,這幾天我陪的笑臉比我過去幾年加起來都還要多,真是累死我了。」
邱奎連忙安慰她:「好了好了,辛苦你了,等我這邊事情搞定了,你之前看中的那個包包,我一定給你買!」
馬淑珍聽了,臉上立刻綻放出滿意的笑容:「真的嗎?太謝謝你了,親愛的。」
說完她親昵地挽著邱奎的胳膊,兩人一同往家裡走去。
離開二人的陳娟,突然感覺心臟一陣難受,走到牆邊扶著緩了一會兒,才擦了擦眼中不由自主湧出的淚水,往公交站趕去。
眼看著自己的手被妹妹越握越麻。
在昏迷中時自己毫無感覺,現在讓系統給自己恢復了知覺,還讓妹妹這樣緊緊地握著,顏思易感覺自己的手越來越麻。
不得已,顏思易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撫了撫妹妹的臉。
妹妹也許還在睡夢中,有異物觸碰自己的臉,有了反應,但也僅僅只是動了一下,又咽了口口水,換了個姿勢接著睡。
顏思易看到妹妹的表現,輕輕地笑出了聲,現在發現有個妹妹貌似還挺不錯的呢!
沒有辦法,顏思易又用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這次的力氣明顯比上次大了許多。
顏可馨明顯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迷茫地睜開雙眼看著顏思易。
顏思易看到妹妹的眼睛越來越亮,也越睜越大,同時好看的小嘴也越張越大,接著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叫從妹妹的嘴裡呼喊出來。
「醫生護士!你們快來!我哥哥醒了!」
妹妹突然的呼叫,真的嚇了顏思易一大跳。
而妹妹想站起來,仔細看看哥哥,可能是坐著睡覺時,腿麻了,站起來後又快速坐了下去,攥著哥哥手的那隻手也鬆開了。
緩了一會,妹妹終於站了起來,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顏思易的面龐,好像怕自己是出現的幻覺,一眨眼,哥哥又昏睡過去了。
顏可馨的呼喚很快得到了回應,一名三四十歲、面容和藹的醫生領著兩名年輕的護士快速進入病房。
看到顏思易睜開的雙眼,三人臉上也是流露出興奮的神情,畢竟救死扶傷是一位真正的醫生的畢生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