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程南拎著吃食回來了，整個人身上灰撲撲的，將吃的交給了林娟兒，又給了她一個眼神。
林娟連忙道。
「橙子，昨天是我不對，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給大家做吃的吧，讓程南先去洗個澡，我正好去做吃的。」
馮翠翠瞧了周以橙一眼，也立馬道。
「我去給你幫忙。」
兩個嫂子走了，周以橙也去後面洗澡了，柴房裡的東西都搬走之後，騰出了很大的地方，澡也可以進屋洗了。
程北乖乖坐在門口的垛子上，腦袋裡卻情不自禁想起昨晚周以橙在月光下洗澡的畫面。
「四哥，你發什麼呆呢！」程靈放學回來了，直瞅他身後那扇緊閉的門。
程北回過神來看她，慢吞吞道。
「去做作業。」
「你怎麼也跟媽學會這句話了呀！」程靈嘟嘴，眸子一轉，就要繞過他去推身後的門。
程北一把抓住她。
「媳婦在洗澡，不能進去！」
程靈心想，就是她在洗澡她才要進去呢！她要去給她的洗澡水裡撒灰！
「我就進去看看！」
「不行！」程北長了昨天的記性，這會兒無論如何都不讓程靈進去，他起身，一把拎起程靈的後領，把人提到了前面。
程靈氣壞了，叉著腰告狀去了。
程北又坐回去，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房門，才放下心來繼續看天空。
「弟弟！」程東喜氣洋洋的往後面走，手裡拿著兩個嶄新的工分本。
程北仰頭看他。
「快看！」程東把本子遞給他。
程北是識字的，上面的工分簿上寫著他的名字，他翻開，裡頭第一頁寫著今天的時間，還有記的工分。
十分！
他一雙眼充滿了驚喜，又去翻另一本，上面寫著周以橙，這是媳婦的大名。
一打開，也是十分！
程北高興地立馬就轉身想要打開門去告訴周以橙這個好消息。
剛開了一條縫，他赫然間想到什麼，迅速帶緊了門，背過身去，繼續坐在門口的垛子上，一張臉緊繃著，心有餘悸的很。
「等媳婦洗完澡了，我再給她看。」
程東看著自家的傻弟弟，感到很不可思議，這才幾天，他就感覺弟弟好像長大了。
以前他也不是沒下過地去幹活，可真的就跟隔壁小孩兒一樣，干不到十分鐘就要到處去摸去玩，特別沒有耐心，注意力也完全無法集中，其實他們都挺想告訴周以橙別白費功夫了，他們又不是沒試過，可又不忍心潑她冷水。
沒想到，今天弟弟居然掙了十工分！而且這會兒還能忍住不去開門……
周以橙剛剛已經洗完了澡，正在換衣服，門一開一關，她火都還沒冒出來，就又熄了下去。
程北和程東在門口的對話，她早就聽到了。
二十個工分，四塊錢！
周以橙心裡也高興，隨後她又嗤笑，在她那個年代，四塊錢了不起買兩個包子，可是在這裡，卻能買好多好多東西。
打開房門後，程北迅速回望。
周以橙洗了澡，穿了件很簡單的棉布裙子，裙子是藍色碎花的，已經洗的很舊了，可穿在她身上卻別樣的好看，她肌膚白裡透紅，怎麼曬都曬不黑，她一出現，給這炎熱的夏都仿佛帶來了一陣清風。
程北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美，只一個勁盯著看，眼裡痴痴的。
「傻子。」周以橙見他這呆傻的模樣，彎起了唇角，一雙杏眸都好似帶了光。
程北站起來，鄭重地把兩人的工分薄都遞給了她。
「媳婦，二十分！」
「我就說你可以吧。」周以橙發自內心的表揚他。
他今天豈止是可以，今天有數次她都要堅持不下去了。
玉米地里又曬又熱，那枯掉的葉子全方位的往她身上掃，地里的小蟲也到處在身上爬，每次她都要煩躁到轉身離開的時候，程北就會突然舉起一個玉米，在烈日炎炎下衝著她傻笑。
「媳婦，又摘十個啦！」
他也會問。
「媳婦，一個玉米幾厘錢。」
「媳婦，玉米能換糖嗎？」
他嘰嘰喳喳，話很多，她原來最煩話多的男人，可今天一整天，要不是程北，她絕對堅持不下去，他話雖多，卻不吵，將她想要逃離的心一次又一次拉了回來。
「今天累不累？」周以橙問。
程北搖頭，眼裡亮晶晶的。
「還能摘幾畝地呢！」
「年輕就是好！」馮翠翠聽到了，不由跟林娟笑。
「媳婦兒，你是在說我身體不行了？」程東站在一旁不由問。
這會兒程南也洗完澡到後院來了，聞言，故意道。
「大哥，你要不跟弟弟比劃比劃？」
「比劃比劃！」程北竟然還躍躍欲試，伸出手揮舞。
周以橙一把拉下他的胳膊。
「你哥跟你開玩笑呢。」
真是小孩子心性，六歲都嫌多，周以橙心裡腹誹，嘴上卻揚著淡淡的笑。
程家昨天還雞飛狗跳，今天就在眾人的努力下恢復了溫馨。
周以橙竟有了一種過日子的感覺，一時間有些恍惚。
林娟很會做飯，和馮翠翠兩人端著菜去了堂屋，大家餓了一天，這會兒都食指大動。
程靈瞪著周以橙，渾身上下都不高興，一副要鬧翻天的架勢。
落在周以橙眼裡，就是兩個字「討打」。
但真要打小孩子吧，又顯得她段位不夠，只能用打令她折服。
「程靈。」周以橙主動叫她名字。
程家眾人心裡紛紛一驚，尤其是趙春華，本來想縱著程靈，但周以橙突然一叫，先前她發瘋的場面在她腦海里不停往上竄。
趙春華心中警鈴作響，迅速拍了一把程靈的腦袋。
「過去吃飯！少給我作！」
「嘶。」程靈捂著腦袋齜牙咧嘴，不明白媽為什麼要打她，而且她作什麼了！她還什麼都沒幹呢！
「你讀幾年級？」周以橙問。
「我讀三年級！」程靈得意洋洋。
「你個沒讀過書的，知道三年級學什麼嗎？」
她人小鬼大，早就打聽過了，周以橙的哥哥雖然是個教書匠，她卻一天學也沒上過，因為付不起這個錢！
程家雖然也窮，但趙春華在教育這一塊，從來沒窮過孩子。
「不知道。」周以橙早就忘了三年級要學哪些東西，程靈正要嘲笑，就聽她隨口問。
「加減乘除？」
「你知道？」程靈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信，飯都不吃了，快速跑進房裡拿書本，故意挑了很難的兩位數乘法。
「12乘以13等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