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周以橙只思索兩秒就給出了答案。
馮翠翠和林娟也忍不住去聽，她們都只上了小學就回家種田去了。
現在已經嫁了人，早忘了學的東西，九九乘法表倒是會背，可這兩位數的乘法，怎麼都要在紙上用筆好好算一番才能得出答案。
程東和程南也在心算，可他們慢很多，得出周以橙算的是正確答案之後，都不由吃驚地望著她。
程靈則是傻了。
「你是不是偷看我的書了？！」
「誰看你的書，你睡哪張床我都不知道。」周以橙無語。
「92除以13等於多少？保留兩位小數！」程靈又問，她就不信難不倒她，這可是最難的除法！
「7.08。」幾乎是她話音一落，周以橙就說了出來，她小時候可是學了珠心算的，這種加減乘除的題對她而言就跟喝水一樣容易。
程靈一張小臉精彩極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新嫂子，又像被雷劈了一樣看著書本上的正確答案，最終瞠目結舌半晌。
「你！你怎麼會的？」
難道是她哥哥教她的？可是她哥哥是教語文的！
「你別管我怎麼會，我就是會。」周以橙微挑眉梢。
「你服不服。」
程靈有句話都衝到嘴邊了，還是嘴硬道。
「不服！這是三年級的題，你會也很正常，等我明天借一本高中的書回來，再考你，你敢不敢應？」
「行啊。」周以橙漫不經心應下。
她有什麼不敢應的，她可是國內TOP1本科，全球TOP1碩士學歷，儘管不是專業學數學的，但這種高中的題，無論是語數外，政史地，還是理化生，她都不在話下。
程靈被她這敷衍又胸有成竹的語氣狠狠氣到了，吃飯的時候腮幫子都鼓鼓的。
其他人則是對周以橙又多了一層敬畏之心。
如果說先前是被她「打」怕的，現在則完全是被她的學識所折服。
村里天天都有人在宣傳，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可以改變命運。
可他們學習的條件極其有限，梨子溝的大部分人幾乎都是只讀了小學，少數人才讀初中，能上高中的，更是鳳毛麟角，還有很多人，甚至連一天學都沒上過。
但在國家的宣傳下，人人都敬重有學識的人。
就連趙春華也是如此，她看周以橙的眼神都頓時不一樣了，她不假思索道。
「靈兒，跟你嫂子多學學。」
這麼好的資源就在身邊，怎麼能不用。
趙春華第一次覺得程家娶周以橙是一件賺了的事，之前她那些發癲行為，在這一刻，她是真的放下了，也不計較了。
「她說的這些，我也會！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學。」程靈依舊嘴硬，這個年紀的小孩，最是要面子。
「沒聽你嫂子說，高中的那些知識她也會！再犟嘴，小心我抽你！」趙春華瞪她。
程靈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老娘，既憤怒又委屈，她不敢相信，媽竟然幫著如此惡劣的新嫂子說話！
她眼淚頓時蓄滿了眼眶，連飯都吃不進去了。
「哭什麼哭！為你好懂不懂？難道你想跟我們一樣一輩子種田？累死在地里？」趙春華最不願看到孩子不願意學習，火蹭蹭就上來了。
「你書讀得多，學的知識多，就能去外面當會計，當大官！」
「可是我要讀到什麼時候，我其實早就不想上學了！」現在的程靈是怎麼也無法理解媽的話的，不僅越聽越煩，還起了逆反心。
「啪」的一聲，趙春華上去就是一巴掌。
給一桌子人都抽懵了。
周以橙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趙春華，本以為她就是個囂張跋扈，欺軟怕硬的無知婦人，這一刻，她似乎對她有了新的認識。
「你要一直讀，國家有小學你就上小學，有初中就上初中，有高中就給我上高中！有大學就給我上大學！」趙春華嚴厲道。
「都多少年沒有高考了！我去哪兒上大學！」程靈嗷嗷哭，邊哭邊說。
「既然大學沒取消，肯定是有法子上大學的！就算現在沒有，將來也會有，你只需要好好讀書，其他的事都不是你該操心的！」趙春華狠狠盯著她。
「可是大哥二哥都只是上到高中，我一個女的，讀那麼多書幹嘛！」程靈不服。
「就是因為你是個女的，才要讀更多的書！」趙春華毫不猶豫地吼，又把碗往程靈面前狠狠一擲。
「給我吃飯，不准浪費糧食！」
程靈害怕媽又打她，悶頭大口大口吃飯，眼淚也跟著一起掉到了飯里。
程東和程南都心疼不已，可誰都知道媽的話是對的，便也沒開口寬慰妹妹，只希望小妹能將這番話聽到心裡。
馮翠翠和林娟卻是覺得趙春華這一席話令人振聾發聵，都開始深思讀書學習的意義。
周以橙也十分意外，在這貧窮落後，大多數都重男輕女的家庭里，趙春華可以說完全沒有一丁點重男輕女的心思。
兒子和女兒都是同樣培養，就連傻掉的程北，也沒有說就因此不管他，而是每天都把他收拾得乾淨清爽，還給他娶了媳婦。
前面兩個兒子都有的，程北一分不少。
趙春華能有這樣的見地，就說明她並非面上那般「潑婦」形象。
周以橙對她的不屑態度開始慢慢轉變。
也許趙春華是因為死了男人，自己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兒子，一個小女兒，在這樣的年代，很難活下去，再加上她又死了一個孩子，她必須要把自己偽裝起來。
潑辣一點，狠一點，無賴一點，這樣才能不讓外人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周以橙在心裡把趙春華美化了一下，不過她還是對此持保留意見，畢竟她頭一天就欺負她，要給她立威也是真的。
不過人非完人，只能說趙春華沒那麼好，但也沒那麼壞。
程北看了眼哭泣的妹妹，又看向周以橙，不解地問。
「讀書真的很好嗎？」
「嗯。」周以橙點頭，告訴他。
「讀了書，人的腦袋裡就是充實的，不會整天把目光和嘴巴都放在家長里短的那些事上，讀了書，我們就可以在書本里學到很多知識，對我們生活都是很有幫助的。」
她儘量用平實的語言去說，讓程北能夠聽懂。
但她一開口，桌上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側耳去聽。
就連程靈都不哭了，鼻子通紅的盯著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