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虔誠的軀殼
也正因他經歷過那樣的場景，所以非常清楚，這種狀態根本就不是巫師正常可以達到的狀態。
當初的他也是在付出了極大代價，才以純淨寶石本質引起了正義的共鳴。
可是，辛克雷為什麼……
塞勒斯的疑問，註定沒有人給他回復。
毫無疑問，第一輪兩個人都通過了，但是從兩人周身縈繞的白光就可以看出來，辛克雷的得分暫時領先。
塞勒斯輕聲說道：「若不是決勝，說不定你已經同可以成功共鳴正義，可惜，現在在決勝中，不僅僅要看資質，同樣還要看決心、意志和歷練。」
塞勒斯和正義的概念契約了漫長的歲月，所以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正義需要的是什麼。
自己所作所為，都確鑿的證明了他在「正義」方面的堅持，這些也是競爭過辛克雷的資本。
就在塞勒斯這般想的時候，他的意識中出現了新的信息。
【第二輪，也是最終輪。】
【正義質詢】
【面對爭議的質詢，面對彼此的質詢，面對事實的質詢，靈魂被檢視，內心被驗證，以正義為核心的競爭，任何不義行為都將遭到反噬。】
【契約者塞勒斯先行回答。】
塞勒斯有些疑惑。
這並不是正常的流程。
正常的契約決勝，一共有五輪，按照流程，在校驗完資質之後，應該是決心試煉才對，而後才是質詢，理念交鋒，以及最終賦契。
但是現在，後面四輪環節，像是被壓縮在一起了。
只不過，塞勒斯只是契約者，雖然感覺到有些疑惑，但是卻沒有辦法質疑什麼。
尤其是在正義的概念已經指定了自己回答的情況下，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儘可能的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出來，表達清楚。
塞勒斯微微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輕輕一笑，氣定神閒地開口：「我確信自己，一直走在正義的道路之上。」
「翡翠魔盜團的存在，並不合乎所有人的認知。可是我們一直在堅持執行著正義的事情。」
「雖有殺戮，但只殺該殺之人。」
「亦有劫掠，但只取應得之物。」
「的確很多時候手段或許並不完美，甚至，可能採取了更為激進的方式。可是，在巫師世界，這遍布戰火和災難的地方，也正是我們讓無辜者有了棲身之所，讓孤獨無依的人有了生活的希望。我們保護著那許多被權力和貪婪壓迫的人們，並且一直行走在陰影與光明之間，平衡著世間的秩序。」
「我雖涉足過泥濘，但一直未曾忘記正義的初衷。」
說著，塞勒斯停頓了片刻，眼神更為堅定：
「因為在我看來，正義並不需要純白無瑕，它需要堅毅與執著。」
「所謂正義，是我自己選定的方式，無論代價。」
塞勒斯的聲音緩緩在聖殿中迴蕩。
他重複的話，瞬間激起了牆壁中某一個浮雕的回應。
抬眼看去，那浮雕上青澀的俊朗少年，正是曾經的塞勒斯。
只不過，現在塞勒斯的回答，卻和當初塞勒斯的回答出現了些許不同。
浮雕上淡淡的光暈縈繞其上，只要利用意識觸碰，就能夠聽到少年斬釘截鐵的聲音：
「正義？正義就是保護那些需要保護的人，不論是誰，也不論付出什麼代價。它不該被妥協，也不該被利用。」
再次聽到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塞勒斯竟然感覺到有著些許的刺耳。
他抬起頭，看向浮雕，竟然恍惚間看到了浮雕眼神中，帶著少年的鋒芒。
不容辯駁，也不含雜質。
「為無法發出聲音的人發聲，正義就理應站在無助之人的身邊。」
隨著這句話，塞勒斯久遠的記憶又隱約浮現在眼前。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到年少的自己，正在用質詢的目光審視著自己。
那眼神中好像帶著責備和失望。
塞勒斯笑了起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說起來輕鬆，可是怎麼做呢？所謂保護應該保護的人，又怎麼界定什麼是應該保護的呢？」
「真是，太天真了啊。」
「所謂正義的定義，就是要不斷的適應環境，至少要能存在下去，才能談正義的延續。」
就在這時，另一邊的李道顯輕聲說道：「所以，就有了以正義為名，以契約為索，將同伴不斷獻祭用以強化自身的事情了麼……」
「所以就有了和巫師協會相互合作，故作不知卻在暗中參與非法活動的事情了麼……」
塞勒斯看著李道顯，目光深沉：「看來你知道的，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多。」
李道顯輕聲說道：「當然，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們自導自演，維瑟打算利用遭到刺殺的假象謀求政治優勢，而後假死投靠右派。」
「我也知道維瑟原本身上應該被查出的大量帳本信息，直接引發左派團體的動盪和民眾失信。」
「不得不說，作為傳統的貴族派系，想要拉攏一個人的方式的確有效。」
「只是你們沒有想到，帳本不見了。」
塞勒斯沉默。
他完全沒有想到，他與高層協會的密謀，竟然全部被眼前的巫師知曉。
辛克雷的話彌補了最後一塊拼圖，他再次回想整個事情，所有的一切都順理成章的聯繫在了一起。
塞勒斯開口問道：「維瑟還活著麼？」
李道顯笑道：「死了。」
塞勒斯瞭然：「難怪他們想要殺我，原來以為是我違背了約定，呵……」
「這樣看來，兇手就是你了？」
他冷漠地說道：「真是小看你了，看來左派那些傢伙，也不都是廢物，你是哪一家培養的底蘊，想必辛克雷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李道顯笑眯眯地說道：「我並非是哪一家的勢力，我若說一切只是機緣巧合，伱信麼？」
塞勒斯冷哼一聲：「胡言亂語，你就算不說，我也能夠猜到一些……」
「信不信由你。」李道顯攤開了手，說道，「但是很明顯，你已經背離了正義，當正義通過多少來衡量，不義可以通過正義來抵消，這就已經和正義沒有什麼關係了。」「——這只是一種交易。而且是一種偽善的交易。」
李道顯抬起頭，看著天上閃爍的星輝，以及在星輝中隱匿的龐然巨物，開口說道：
「沒有監管的權利會滋生陰暗，即使是在正義的光輝下也一樣如此，所以我申請，利用我提供的材料，進行質詢。」
作為回，一縷光芒投下，沒入到了塞勒斯的身體中。
純潔無暇。
塞勒斯怡然不懼，對著李道顯冷冷說道：「看到了麼，你有什麼權利質疑我，我堅守了漫長歲月的正義……」
李道顯一挑眉，輕聲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我之前會和你解釋這麼多麼？因為只有一個秘密，才能交換另一個秘密。」
說話間，他用右手輕輕一撥。
無形的規則觸動。
塞勒斯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下一刻，在白光中，他的皮膚表面突然出現了很多白色的氣泡。
這些氣泡連成一片，一絲縫隙在塞勒斯的背後出現。
「不，絕不可以。」
塞勒斯右手背向身後，死死地抓住縫隙，領域能力發動，想要在皮膚上覆蓋一層水晶。
只是，從天穹之上投下的白光，讓水晶緩緩消融。
從塞勒斯背後的裂縫中，能夠看到令人觸目驚心的黑紅光澤透過縫隙隱隱流露出來，在碰到白光的瞬間，就被高亮標記。
白光更盛，其中隱隱出現了如同星辰一般的碎屑。
塞勒斯的動作只是徒勞，下一刻，他身上的縫隙擴大，白光從他的身體中剝下來一張薄如蟬翼的軀殼。
軀殼飄飛在白光中。
這張軀殼的正中心，是一閉目的少年的麵皮和身軀皮膚，那張臉眉宇俊朗，正是年少的塞勒斯，只是此刻，只剩下了一整空蕩蕩的皮膚，而在皮膚的周圍，還用筋膜縫著另外八張人皮。
他們毫無例外，表情都如同少年塞勒斯一樣，表情聖潔而肅穆。
而在失去了這張軀殼之後，暴露出來的人影散發著濃郁地仿佛滴血的猩紅之色，強烈的紅光代表著他身上滔天的罪惡。
李道顯撫掌笑道：「如何，撕開偽裝的感覺，是不是輕鬆很多……一直被包裹巫器中，很難受吧。不過也正常，如若不是巫器，作為執掌正義的第一裁決人，只怕早就被自己抹除了。」
李道顯用秘密交換來的秘密，正是眼前這一件巫器的信息。
【虔誠的軀殼
它由塞勒斯的皮膚為主材料，融合了八名無辜聖潔之人的皮膚，結合禁忌的煉製法術煉化而成。
特徵：
1、隱匿罪惡：遮掩佩戴者的罪孽。任何惡行、罪愆都隱藏於表面之下，來源於外界的一切感知會感受到聖潔和虔誠的假象。
2、偽裝靈魂：能部分地改變佩戴者的靈魂波動，使得靈魂純潔、無瑕。
3、聖潔累積：虔誠的軀殼能夠吸收一定程度的正面法術，並將其轉化為聖潔效果以及類法術「支配生物」效果。累積的聖潔越強，「支配生物」效果越強。
4、暗面：隱藏罪惡或抵擋正義的審視時，巫器有極其微弱的可能侵蝕他們對於「真我」的認知。】
塞勒斯是一個內心強韌的巫師，也同樣是一個果決的人。
他在發現自己無法維持正義，卻又無法放棄正義的力量的時候，便以過去的「自己」作為材料，通過各種手段和方式，才完成了這件巫器的作品。
不得不說，塞勒斯能夠完成這件作品，融合聖潔規律，這也說明了塞勒斯原本極高的天賦。
李道顯抬起頭，看向眼前籠罩著猩紅罪惡的塞勒斯，輕聲嘆了口氣：
「可惜了……」
如果不是對方想要對付自己，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恰好給自己的提供了機會。
自己想要徹底解決塞勒斯，恐怕很難。
對方的奧義魔法賦予了無窮的生命力，領域更是具有極強的適應性，再加上正義契約本來帶來的比便利。
就算拋開塞勒斯本身的實力不探，他地下議會議員以及巫師協會右派團體隱藏合作夥伴這兩個身份，能夠動用的力量也不少。
只是現在，這些東西都已經用不上了。
無數條純白的鎖鏈從殿堂的角落中飛出，將塞勒斯牢牢的鎖住，聖潔的白光就像是巨石一般，在塞勒斯的怒吼聲中，一點一點地將其碾碎。
那邊每消散一點，李道顯的身上的白光就越發濃郁一分。
這就是契約決勝，最終的勝利者，不僅僅能夠作為正義之錨獲得「正義」概念的力量，而且也會成為所有契約的源頭，只要李道顯願意，他可以感知到翡翠魔盜團成員的每一份契約，也可以感知到所有契約中交流的內容。
難怪，費爾南多此前和自己交流，很多敏感的東西都會通過其他方式……
所有的光華緩緩收斂。
虔誠的軀殼也落入到了李道顯的手中，看著上面聖潔的外表，但是在內里一側，卻長著如同霉斑一樣的細小絨毛。
「畢竟是巫器，或許以後會有利用的地方。」
李道顯將之收入存儲袋中。
星穹消散，聖殿隱沒。
李道顯又一次回到了安全屋，原本在他身前的塞勒斯，已經消失不見。
「咳咳，不用可惜，這樣的傢伙，死了便是死了，早日清除，對於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一個人影緩緩走了進來。
李道顯轉過身，輕聲笑道：「巴古巫師，這次還是多虧了您。」
如果不是巴古巫師的話，這次的事情也沒有這麼順利。
他也沒有想到，巴古巫師的領域配合上奧義魔法，竟然這麼強，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面的攻擊，只要無法免疫，就只有靈魂消亡的結局。
或許也正是因為掌握著這樣的魔法，巴古巫師才能成為高級應對專家。
巴古巫師看著辛克雷，輕咳兩聲，說道：「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成長到這種地步了，如果不是雷奧告訴我，我簡直不敢相信。」
「不過，你可以儘管放心，雷奧那邊我已經處理過了，你的身份只有我知道，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李道顯笑著說道：「那就感謝巴古巫師了。」
巴古輕輕頷首，說道：「如果不是你，我們也不會想到，翡翠魔盜團竟然已經發展到了現在這個程度，明明實力不算很強，但無論是影響力還是危險程度，都比表面上更嚴重。」
「僅僅是從塞勒斯靈魂碎片中提取出來的信息，就已經足以引起幾個城市的巫師協會人員動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