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缺對於自己不經意間通過血海化身,在佛界中所引發的那場翻天覆地的巨變渾然不覺。
他置身於事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中。
循著迦旃延昔日遺留下的因果,謝缺試探性地施展出了龍蛇環世經作為「回饋」。
然而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即便是隔著那浩瀚無垠的虛空,
他竟也能從迦旃延所在之處,汲取到一股股力量。
這股力量如同細絲,穿越虛空,回饋到了他的本體上。
而且由於因果的糾纏,迦旃延竟無法將這股如同吸血蟲般的因果絲線斬斷,
只能任由它不斷地從自己身上汲取力量,輸送給遠在他方的謝缺。
而在佛界深處的血海化身,隨著「鴻蒙寄生訣」與大道法則的完美融合,
其擴張吞噬之勢瞬間變得猶如春日裡瘋長的野草,瘋狂而不可遏制,
將整個佛界都籠罩在了一片血色之中。
謝缺的本體氣息,也在這股大道法則的影響下,變得虛無縹緲,
仿佛隨時都可能會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成為這浩瀚世界的一部分。
這些變化雖然驚人,卻並非最讓謝缺感到驚喜的。
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深深地被審死圖籙所吸引,無法自拔。
「這……這究竟算什麼?」
謝缺的眼眸中閃爍著精光,內心充滿了震撼。
他從未想過,當自己將大道法則融入自創功法之中時,竟會帶來如此巨大的驚喜。
審死圖籙竟將功法內的大道法則視為自身的一部分,使得在修煉的過程中,
詞條的收益不僅僅局限於功法本身,更能夠提升自己對大道法則的領悟。
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讓謝缺的心境激盪不已,仿佛打開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
這也是謝缺的思維的顛覆。
在修行界中,將大道的感悟融入功法之中不少見,
但通常也只是在功法中點綴些許道韻,作為輔助提升之用。
然而謝缺此刻所創之法,卻完全打破了這一常規,
他的每一門功法都直指一條完整的大道,這種立意之高遠、之廣大,簡直前所未見。
也正得益於此,這些大道感悟也從而被視為了功法的一部分。
回顧謝缺過去的修行之路,他也曾涉獵過那些蘊含道韻的功法,
但與之相比,如今他所創的功法無疑是天壤之別。
畢竟謝缺創造的這些功法不僅立意高遠,而且每一門都蘊含著完整的大道規則。
不過其上手與修行的難度,簡直可以用「地獄級」來形容。
即便是那些修為高深的神境強者,若是沒有審死圖籙這等逆天輔助,
恐怕也只能在這功法的門坎前徘徊,難以窺其門徑。
對於那些修為已經達到造化境及以上的強者來說,
他們可以利用宙光之力慢慢磨礪,將這等艱難的功法一點一滴地修煉成型。
但即便如此,想要在這條路上更進一步,仍然是難上加難。
畢竟,一門完整的大道,其中蘊含的規則、變化實在是太過繁複、太過浩瀚,
即便是謝缺想要通過功法來徹底領悟一門完整大道,也絕非易事。
就拿神象鎮獄勁這門功法來說,它雖然威力無窮,但謝缺若想要藉此功法領悟完整的元磁大道,卻絕非目前這三層功法所能企及。
這不僅僅是因為功法的層次所限,更是因為大道的深奧與複雜。
他至少需要在這功法的基礎上,再向前推進數十層,才有可能觸及完整的元磁大道。
而每一層的推演與修煉,所需的時間都會呈幾何倍數增長,
最終累積起來,將是一個令人咋舌的龐大數字。
即便如此艱難,對於其他修行者來說,這依然是划算的。
因為,他們即便花費比謝缺多上十倍的時間,也不一定能夠領悟出一門完整大道的奧秘。
而正當謝缺的血海化身於佛界之中肆虐擴張時,他又搜集到了十多簇佛火。
這些佛火每一簇都蘊藏有極為高深的佛門神通,雖然它們對謝缺的作用已微乎其微,
但其中蘊藏的道韻,卻是他目前極為渴求的。
隨著佛火的熊熊燃燒,其光芒愈發耀眼,仿佛要將一切照亮,
而謝缺也在這光芒的照耀下,
隱約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其中醞釀,似乎有存在即將破火而出。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
但隨著佛火在真靈內不斷壯大,他的這種感覺也就越發的真切。
起初,他對這股感覺感到不解。
但他此刻將功法內融入道韻之後,憑藉審死圖籙中詞條,
曾經卡在門檻上許久的「世界之道」,也是終於讓謝缺入了門。
也正是因為此,謝缺方才感覺到了這佛火的背後,似乎蘊藏了一方如世界般的混沌。
謝缺腦海中靈光一閃,一句古老的話語躍然心頭:
「天地混沌如雞子……」
謝缺腦中也是猛然想起來這樣一句話,
「怪不得我有種東西即將破殼而出的預感,」
「但若這真是一方完整獨立的世界,那其中的價值,恐怕遠超我的想像。」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未曾料到燃燈佛的實力竟已攀升至如此駭人聽聞。
回想往昔,自己似乎還是過於輕視了這位超脫存在,未能真正領略其深不可測的修為。
所謂「完整獨立」,絕非那些虛空中的大千世界或是小世界所能比擬。
即便是有人能夠開闢出一方世界,
那也不過是如同在浩瀚虛空中堆砌沙石,填海造島那般,
與真正的創世之舉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而燃燈佛此刻所嘗試的,正是在無垠虛無中孕育出一方完整、獨立的世界。
「混沌世界中所藏的好處,簡直無法估量……」
謝缺心中暗自思量,既然已經窺見了佛火中蘊含的奧秘,
他自然不難理解那些傳火者們為何如此執著。
在一方新開闢的世界中,天地靈機如雨,道韻更是清晰可見,四處皆是珍稀寶物。
即便是能夠得到一絲一毫的好處,也足以受益。
謝缺心中盤算著,「「既是如此,那多收集些佛火卻也沒有什麼壞處。」 在悠然收回了那觀世末法身後,謝缺將關奇與楊致遠二人也召回了身邊。
他的神情自若,仿佛剛剛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插曲。
楊致遠首先向謝缺詳細匯報了當前摩訶界的大致情形,
隱約間透露著對摩訶界已對謝缺佛子身份的認可,並有意將界內大權移交於他。
對於這份權力的交接,謝缺並未表現出過多的情緒波動,反而對楊致遠提及的明光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鴻蒙寄生訣的初步成型,不僅讓他的修為更進一步,
更讓他對其中蘊藏的世界之道充滿了渴望。
然而想要吞食一方完整的世界,將其化為自身血海的一部分,謝缺卻不得不暫時擱置這份野心。
吞噬佛界一事對於他而言,無疑是一個難以逾越的鴻溝。
其中不僅隱藏著諸多實力深不可測的大能者,其龐大的體量,也絕非如今的謝缺所能輕易消化。
更令他心生忌憚的是,佛界的水遠比表面看起來要深得多。
過去佛、現在佛、說不定那從未現身過的未來佛也在其中渾水摸魚。
這使得謝缺不得不謹慎行事,以免步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佛界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而明光界,儘管無法與佛界那等浩瀚無垠的存在相提並論,
但它畢竟是由地仙界的碎片凝聚而成,自有一股不容小覷的底蘊。
若從歷史的脈絡去追溯,明光界相較於摩訶界,
其根源更為接近地仙界的核心區域,
這讓它擁有了比摩訶諸界更為悠久且豐富的歷史。
儘管如今明光界的硬實力在表面上或許略遜於摩訶界,但這其中的原因卻頗為複雜。
很大程度上,這是因為謝缺的介入與影響。
若非他引入了武道,以及當初合併了諸多地仙界碎片,
摩訶界或許就不能形成如今這般繁榮昌盛的景象,甚至於都可能不存在。
可以說,摩訶界的今日,是當初的謝缺一手塑造的。
楊致遠凝視著謝缺,那雙眸中偶爾閃過的鮮紅之色,
讓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輪迴福地內那片深邃的血池。
當兩人的目光不經意間交匯,楊致遠只覺心神一陣顫動,
但也似乎猜測到了佛子心中那抹思緒。
於是,他鼓起勇氣主動開口問道:
「佛子大人對明光界之事如此關注,莫非是打算……」
謝缺聞言,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他深知,楊致遠雖說有些問題,
但憑藉其敏銳的洞察力與過人的智慧,總能在關鍵時刻捕捉到關鍵的信息。
對於楊致遠的猜測,謝缺並未否認,只是淡淡一笑,道:「試煉一門神通罷了。」
「如此神通……」
想到那片血海,楊致遠心中猛地一緊,
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揪住,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窒息。
輪迴福地內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血海,迄今依舊存在。
只是因為謝缺的離開,從而喪失了智慧和自主行動擴張的能力罷了。
但其中的生機之旺盛,是楊致遠可以察覺到的。
當初佛子的一具化身,儘管實力尚淺,
卻竟能硬抗凝結了三花、實力頂尖的彼岸天君「迦旃延」的致命一擊,且奇蹟般地存活下來。
這一幕,如同烙印般深刻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每每想起都感到震撼不已。
他深知,那具化身所展現出的生命力與體量,
若是真的成長到天君這一級別,恐怕連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君都不是其對手。
這樣的想法,讓楊致遠感到一陣口乾舌燥,心臟「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
一個大膽的想法開始在他的腦海中萌芽,不知道現在轉修那血海之法,是否還來得及?
然而,就在他心緒紛亂之際,謝缺卻只是淡然一笑,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有糾葛與掙扎。
他輕聲說道:「那法門雖然威力無窮,卻也過於霸道,且尚處於初創階段,尚未完善。」
言罷,謝缺又繼續說道:「但如果你真的對此感興趣,且願意承擔可能的風險,我並無異議,可以將之傳授於你。」
謝缺的話語讓他原本紛亂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他深知,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但同樣,這也意味著他將踏上一條充滿未知的道路。
然而對於渴望變得更強,甚至於一窺道果的楊致遠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無法拒絕的誘惑。
謝缺輕輕垂下眼帘,眸光再次落在了關奇的身上。
自他踏入無音寺的那一刻起,關奇便如影隨形,兢兢業業地為他搜集著關於那十八口神秘棺槨的點滴情報。
對於那個「過去的自己」,謝缺始終懷揣著一份好奇與興趣。
而今在遭遇了那個「未來的自己」之後,這份好奇心更是如野草般瘋長,難以遏制。
「過去的自己,未來的自己……這世間還真是有趣。」
謝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隨即輕輕一揮手,新創的「神象鎮獄勁」便如流光般湧入關奇的識海之中。
這門功法,對於關奇而言,無疑是一份莫大的機緣。
關奇心中猛地一顫,待仔細瀏覽完識海中的信息後,
不禁深吸一口氣,膝蓋不由自主地彎曲,跪倒在地,
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與感激:「多謝佛子大人慷慨傳法。」
在這一刻,關奇心中的佛子形象與記憶中的佛皇悄然重合,
那威嚴而慈悲的身影,仿佛跨越了時空的界限,再次降臨在他的面前。
畢竟,這「神象鎮獄勁」乃是佛皇的絕技,如今卻由佛子親手傳授,還不能代表對方的身份麼?
謝缺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關奇起身,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溫和:「你覺得這門功法如何?以你的資質,多久能夠修成?」
關奇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苦笑,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弟子愚鈍,恐怕有負佛子大人的厚望。
這門功法太過深奧,即便是以弟子如今的彼岸之境,也只能勉強入門。
想要將其修行至高深境界,即便是日夜苦修、不斷悟道,恐怕也是難上加難。」
說到這裡,他語氣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至於想要將其修煉至大成之境……弟子自知天資有限,恐怕此生無望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