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這世界顛倒

2024-08-09 10:09:26 作者: 腸青
  在我吐得淒涼時,一隻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這隻手不沉,帶點歲月的痕跡,卻沒有丁點兒的老人斑,半點兒也沒有。

  似乎是帶著神奇的魔法,這隻手瞬間讓我煩亂的心平靜下來。

  興許是因為人是群居動物,總是不喜歡自己一個人承受的吧。

  只要是個人,或許是誰都不是那麼重要了,哪怕不是個人,總比獨自默默承受要好!

  我的想法很快被否定。

  順著這隻手往上看去,我很快就看到了懦夫傑他媽那詭異的笑容——

  她依然在笑,嘴角上揚,眼睛圓睜。

  我發誓,她有在認真的笑,她笑得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僵硬到仿佛每塊肌肉都是單獨存在的,互相之間沒有任何聯繫,甚至讓我感覺到不是一個維度的東西聚到了一塊兒。

  「嗡」——

  不知什麼原因,我耳朵裡頭傳來一陣陣嗡嗡的響聲。

  我的耳朵失靈了,我聽不到聲音了。

  我有點慌張,在這時候卻忽而發現周遭的事物逐漸慢了下來。

  這讓我有點哭笑不得,人家都說瞎子的耳朵特別靈。

  我是屬於聾子的眼睛特別鋒利那種?

  就在這時,懦夫傑他媽的嘴唇開始蠕動了。

  對,是蠕動。

  她那極度不自然的嘴唇就跟胖乎乎的蟲子一樣,左右前後蠕動著。

  在我看來,唯一不同的是,這是兩條紅色的蟲子。

  綠色的蟲子是吃了綠葉,那麼紅色的蟲子,到底都吃了什麼?!

  涼風從我脖頸後面掃過,我不禁憋住了呼吸。

  懦夫傑他媽好像是在跟我說話,可我完全聽不到。

  是了,是了。

  她一定是跟那個惡婆婆一樣,唱著詭異的歌謠。

  我雖不敢保證,但我敢打賭。

  至少她一定是會唱那麼一句的。

  「汝...兮...呀...命...呀...」

  我腦海中又浮現出月色下的池塘邊上,那惡婆婆一遍又一遍唱著。

  我甚至覺得懦夫傑他媽的歌聲也跟惡婆婆的歌聲是一樣的。

  想到這,我的汗水更多了。

  額頭上如豆大的汗水經過鼻樑,掉到嘴唇,最後在下巴匯集。

  在汗水落在地上那一刻,我從某種禁錮中解脫開來,外界的聲音傳進了大腦。

  我大口呼吸著空氣,生怕下一秒連呼吸的權利都被剝奪。

  「海龜超,你有點怪。」

  懦夫傑他媽凝重地說了句。

  你有點怪......

  這不本應該是我的台詞嗎。

  我竟然被反咬了一口。

  完了,完了。

  我感覺自己被拿捏了,張著嘴巴,想說些什麼,卻一時語塞。

  看來她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機械,她心裡頭對這一切都了如指掌。

  這只是她設計中的一環,她內心裡頭一定在狠狠地嘲笑我。

  我苦笑了下,擦了擦汗,「沒事,可能是剛才暈車了吧。」

  「要不我去給你拿點藥給你吃。」懦夫傑他媽說道。

  「不,不,不用了。」我連忙擺手,生怕她會拿些莫名其妙的藥來給我吃。

  「媽...你...去玩吧,這裡有我就好了。」一旁的懦夫傑終是說了句話。

  這句話聽起來讓我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我在腦海裡頭搜尋著相似的話語或事物,想起小時候媽媽對我說的話。

  「吃飽沒,吃飽那就去玩吧。」

  那不是長輩對小孩子說的話嗎。

  在懦夫傑家裡,許多規則或者規矩,都是反著來的。

  「對了,我們喝點酒吧,好久沒跟你乾杯了。」

  懦夫傑他媽聽到我們的話,笑著走到院子角落的吊床上躺著。


  吊床兩頭綁在兩棵大大的石榴樹下,離地大概30厘米。

  興許是石榴樹上青里透黃的圓潤石榴太過誘人,懦夫傑他媽就一直盯著樹上的石榴看。

  「我去附近買點啤酒回來,你在這裡等我。」懦夫傑說道。

  在這種情形下,懦夫傑要是出去,天知道他媽會對我做些什麼。

  我本該跟過去,可我沒有。

  當時候也不知道怎麼了,我的腦子像是抽風了。

  心想著,就你會反著來是吧,那我也將你一軍。

  「我在這等你,快點回來便是。」

  懦夫傑猛地回頭看了下我,臉上有詫異之色。

  隨即「哦」一聲走出了門。

  懦夫傑前腳剛走出去,我就後悔了。

  懦夫傑他媽還在盯著樹上的石榴看,嘴裡念念有詞。

  我聽不清,也許是她太小聲了,又或許她壓根就沒有發出聲響,僅僅只是嘴唇在蠕動。

  「汝...兮...呀..........」

  在院子另一角的石凳上坐著的我,跟她距離有五米遠。

  哆嗦了會,我再次打量了下她。

  她看起來真不像一個老人,最多是像一個歷經滄桑的少婦。

  面容可以更改,可神情騙不了人。

  直覺告訴我,她經歷了許多大起大落,或者滄海桑田。

  若說是續命,那她到底是續誰的命。

  想著想著,我心裡一驚。

  懦夫傑他姐不就一直沒有出現嗎,都快下午了,還不出來。

  難道,是續了懦夫傑他姐的命?

  我背後冷汗直流。

  以前是續懦夫傑他姐的命,現在,是想續我的命?

  在我思考之際,懦夫傑拎著個紅色的大袋子回來了。

  跟我打了聲招呼,他把大袋子放在石凳上,一屁股坐到我旁邊的石凳上,把袋子裡頭的東西拿了出來。

  8瓶650ml的玻璃瓶啤酒,1包膨化薯片,1包奶香花生,1包五香瓜子。

  當時的啤酒都普遍是六七百毫升一瓶,每瓶兩塊五左右。

  跟好朋友一起,哪需太多東西。

  聚在一起已是不容易,喝一次少一次。

  我用打火機撬開一瓶酒,對著酒瓶放膽豪飲。

  懦夫傑見我如此,也不要一次性杯了,打開瓶蓋,對著瓶口就是一陣猛灌。

  「懦夫傑,可以哦,喝酒比以前猛了。」

  懦夫傑拿開酒瓶,嘖了一口,「我只是想通了。」

  想通了,想通啥?

  懦夫傑不給我開口詢問的機會,「不用想那麼多,就是想通了。」

  我「哦」一聲,在酒精的刺激下,諸事拋在腦後,跟懦夫傑聊起了初中時一起的歡樂時光。

  懦夫傑在初中時就已是長得眉清目秀了,跟他同一個鎮的一個小姑娘便深深迷戀上了他。

  對於這個女的,我印象深刻。

  只能說,穿著比較暴露,渾身上下散發著荷爾蒙的味道。

  從我跟前走過的時候,我總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那時候我太小了,她也太小了。

  不懂事的我,便以為這是性感。

  其實只有感,跟性無關。

  我問懦夫傑,「你為什麼不接受她。」

  懦夫傑猶豫了會,對我說,「她太騷了......」

  我哈哈大笑。

  懦夫傑這人有點怪!

  初中的時候,我跟他同一個宿舍。

  他每次進廁所都要把門鎖死。

  到了初三,他改掉這個習慣了。

  因為,門沒了。

  是的,廁所的門沒有了。

  有些男的發育比較早,一身力氣沒處使。

  學校飯堂那些生豬肉已經無法滿足他下半身的空虛,每每不是霸凌同學就是打砸公物,並以此為榮。

  所以,在這所爛初中,男寢能看到廁所門反而才是奇怪的。

  後來,懦夫傑告訴我,他都是每個星期忍著回家才大解的,經常星期三忍不住,就等大家午休的時候去教學樓的廁所。

  他說,這是黑色星期三。

  知道這些事,任誰都會覺得他有點怪吧。

  ......

  我們聊著聊著,酒也喝完了。

  不一會兒,又買了些酒回來,這次多少瓶我就忘了,反正不比第一次少。

  我酒量本來就不好,喝著喝著,意識逐漸模糊。

  恍惚間,我看到懦夫傑跟他媽兩人之間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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