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苞米地」
生產隊三隊長當天晩上在社員會上將縣電影隊要來放電影的消息傳達給了大家,只見人人都笑容可掬。
小當、王霞等幾位女知青圍坐一起,歡聲笑語不斷,洋溢著難以言喻的喜悅。
在這個年月,鄉村的夜晚尤為單調,放映電影便成了村民們最為期盼的盛事,堪稱娛樂界的「重頭戲」。然而,這樣的機會實屬難得,或許許久才能盼來一次。
正因如此,每當電影之夜降臨,全村上下無不歡欣鼓舞,即便是來自繁華京城、見過世面的女知青們,也難以抵擋這份純粹的快樂,紛紛沉浸其中。
杜海濤則獨自坐在人群的一隅,面色陰沉,目光不時地偷偷掠過小當與王霞,心中暗自盤算:「哼,讓你們再樂呵一會兒,待會兒有你們哭的!」
杜海濤輕輕推了推身旁粗獷的杜三兒,對方一臉絡腮鬍,頭髮凌亂油膩,皺紋深刻,眼角還掛著未乾的眼屎,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嘿,大侄子,你說的那姑娘,到底是哪位?我看這幾個都挺水靈的,要不我……」
聞言,杜海濤臉色一怒,他猛地一拐肘,重重砸在杜三兒肚子上,語氣嚴厲,「我警告你,老實按我說的做,別給我瞎幾八亂搞,聽明白沒?」
杜三兒被杜海濤威脅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但隨即轉為諂媚,對杜海濤說:「放心,我絕對聽你的,只是,你得確保事後那女孩……」
杜海濤一聽,立刻警覺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後,才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警告:「你他媽的給我小聲點,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嗎?」
「你跟我來!」杜海濤簡短有力地說著,拽著杜三兒迅速離開了會場,步入了一片幽深的小樹林。
此地寂靜無聲,四周空無一人,只有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杜海濤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猛地一推,將杜三兒抵在一棵粗壯的槐樹幹上,「給我聽仔細了,你的任務只是嚇唬嚇唬那個賤人,別玩真的。要是知青真有個閃失,上面一旦追查下來,你想嘗嘗槍子兒的滋味嗎?」
看著,杜海濤那兇狠的眼神,杜三兒也怕了。在這個村,他惹誰也不能惹杜海濤父子。
況且,杜三兒家的背景並不清白,他爺爺早年間曾是此地臭名昭著的土匪「杜大棒子」。
隨著他爺爺的覆滅,杜三兒的奶奶攜其子在此地定居,意圖洗心革面。
然而,因其父出身於不好,婚事屢遭波折,最終只能迎娶傻婆姨為妻,也就是杜三兒的娘,這才有了杜三兒的誕生。
杜三兒七八歲的光景,他那患有精神疾病的母親再度失控。
在寒冬臘月的某個夜晚,她悄然離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待眾人尋回時,她已渾身僵硬,早了氣了。
此後,杜三的父親沉溺於飲酒,無法自拔,終在一次醉酒後不慎跌入河溝,溺水而亡。
村民們私下議論紛紛,認為這就是他們家的報應。
失去雙親的杜三兒,自幼便飽受冷眼與歧視。
幸而時代變遷,新社會給予了他一線生機,不至於流落街頭,餓死荒野。
但是沒爹沒媽的孩子,也養成了杜三兒混不吝的性子。
他從小打家鬥毆,偷雞摸狗,偷看人家小媳婦洗澡……
村民們都不愛搭理杜三兒,杜海濤也不例外,有時候還帶人欺負過他。
那麼,這對曾經的冤家為何如今卻走到了一起?這背後的故事,還得從幾天前的一件事說起。
前幾日黃昏時分,杜海濤獨自在家中小酌幾杯,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了與王霞的過往,怒火中燒之下,借著酒意,他決心要找王霞說個分明。
於是,杜海濤匆匆趕往女知青的窯洞,卻意外發現那裡空無一人,靜悄悄的。
此時已晚,女知青們還能去哪兒?
杜海濤心中瞭然,這些來自都市的女孩,素愛潔淨,這天氣熱,十有八九是去了河邊洗澡去了。
念及此,他心頭一熱,同為青年,一股衝動湧上心頭,一個大膽的念頭悄然浮現。
杜海濤趁著夜色掩護,悄然無聲地抵達了村邊那條細流潺潺的小河旁。
果然,河面上隱約飄蕩起一陣陣歡聲笑語,宛如鶯啼燕語,交織成夜的序曲。
杜海濤第一次干偷窺的事,只覺得又緊張又刺激,他壓著快要跳出來的心臟,小心翼翼地趴在岸邊的蘆葦盪里向河裡看去。
可惜,夜幕低垂,距離遙遠,視線模糊,難以細賞。然而,那些女子褪去衣衫後展露的曼妙身姿,瞬間點燃了杜海濤心中的激情。
他心潮澎湃,幾乎要按捺不住衝動,想要效仿豬八戒,躍入水中與這群「蜘蛛精」共舞嬉戲。
就在此刻,一個意外的發現讓杜海濤心頭一緊——不遠處,竟還潛伏著一個人影。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杜海濤驚出一身冷汗,心中警鈴大作。
他立刻萌生了逃遁的念頭,深知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即便是身為村長的父親也難以保全他。
正當他心懷忐忑之際,那個身影有了動靜,緩緩爬向女知青們遺留的衣物旁。
接下來,那人旁若無人地,拿起其中一件女性貼身衣物,貪婪地嗅聞起來!
這一發現讓杜海濤心中的緊張稍縱即逝,「原來是同道中人。」杜海濤臉上浮現一抹猥瑣的笑容,正欲悄然離去,卻又心生一念:「我與王霞的衣物都未曾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這若是王霞的……」
頓時嫉火中燒的杜海濤,決定要去好好教訓這個膽大包天的王八蛋。
「竟是你,杜三兒!」
杜三兒猛然間被一股力量摁住,心中驚駭萬分,臉色瞬間煞白,猛地轉過頭去,驚呼道:「啊!大……大侄子,怎麼是你?」
杜三兒與杜海濤的父親,本是同宗兄弟,但兩家淵源,自祖輩起便不甚和睦。
試想,一方是山匪,另一方則是貧苦老百姓,這樣的背景,兩家關係豈能融洽?
「你鬼鬼祟祟在此作甚?哼,莫不是在行那偷窺之事?」杜海濤面沉如水,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低聲質問。
杜三兒被抓了現行,心中惶恐至極,他敢做齷蹉事不假,不代表他能承受的了這嚴重後果。
偷窺女知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被公社知曉,杜三兒的可就完了。
杜海濤一把拽起杜三兒,匆匆遠離了河邊。他本意只是想給杜三兒一個教訓,沒想過真要舉報他,畢竟他自己也難以解釋為何深夜會出現在河邊。
然而,杜三兒卻誤會了,他嚇得魂飛魄散,猛地跪倒在地,連聲求饒:「大侄子,求你高抬貴手,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只要你肯放我一馬,從今往後,我唯你馬首是瞻,你指東我絕不往西。」
杜海濤聞言,眼神微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杜三兒,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出爾反爾!」
杜三兒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拼命點頭,連聲保證:「絕不反悔,我杜三兒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心中卻暗自盤算,「先過了這關,至於以後……」
杜海濤心思一轉,隨即用腳尖輕踢了踢杜三兒的腿,「跟我來,換個地方細談!」他轉頭就向山上走去。
杜三兒瞧他這架勢,覺得這這事兒可能小不了,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就範。
於是,他咬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陰沉不定的跟了上去。
…………
自從隊長宣布三天後放電影,大家的心就跟長了毛似的,地里幹活的時候還在想著放電影的事。
這時候沒有什麼天氣預報,也不知道三天後是什麼樣的天,孩子們很著急,大人們更著急。
孩子們著急的是,如果下雨,在家門口就看不到電影。
大人們著急的是,到底哪天通知親戚過來看電影呢?通知早了吧,如果那天下雨,放不成電影,不就要浪費一桌酒菜了嗎?
畢竟這時候大家都不富裕,請一桌客,也是個不小的事啊!
到了第三天,生產隊長沒有安排農活,社員沒有出工,只是孩子們正常上學。
下午三四點鐘,孩子們從大隊小學(每個大隊有一所小學)放學回來後,都沒進家,直接奔向生產隊打穀場(曬小麥的空場地),看著大人們埋杉樹木頭,掛電影幕布。
直到兩根分立的杉樹木頭,將雪白的幕布四角牢牢地繫緊,懸掛在空中的時候,才笑盈盈地散去。
晩上天剛黑,隊長陪著兩個滿面紅光,一身酒氣的放映員來到一張八仙桌前。
兩個放映員打開桌子邊上擺放的幾個箱子,很麻利地支起電燈泡,架好放映機,裝上電影膠片,倒騰了幾下。
「刷!」,一柱光源射向銀幕。
「請大家安靜,請大家安靜!現在開始放映,現在開始放映!今晚放《南征北戰》,今晩放《南征北戰》」!
剛才還是嘰嘰喳喳,一片嘈雜聲,頓時變得鴉雀無聲,連地下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空氣中瀰漫著陣陣酒味,是那種刺鼻的「山芋乾子酒」的味道。連接放映機與銀幕的白色光柱,也被升騰的煙霧繚繞著。
煙,是很嗆人的那種九分錢一包的「豐收」牌和一毛四分錢一包的「大鐵橋牌」香菸。
咳嗽聲此起彼伏。
電影剛放一會兒,孩子們就坐不住了,嬉戲追逐打鬧,一波接著一波。
大人們酒氣醺醺,口若懸河,一個話題接著一個話題,家長里短,滔滔不絕。
到後來,竟然沒有幾個人盯著銀幕看電影,電影裡說的什麼講的什麼,根本就聽不到,只是偶爾聽到電影裡的槍炮聲。
天空中,幾顆眨巴著眼睛的星星,不知什麼時候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不見了。
幾聲悶雷過後,天上掉小雨點了。
但是,電影還有一小半沒放完。
放映員著急了,「要下大雨了,大家還看嗎」?最先回應的是孩子們,「看」!大人們接著嚷嚷,「乾脆放完吧!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輪到我們生產隊放電影哩」。
小當連續觀影逾一小時,忽覺尿急難耐,決定外出解決。
然而,這夜色已深,她心生畏懼,遂邀請王霞同行。
「小霞,陪我走一趟吧,這黑燈瞎火的,我有點怕。」小當略帶緊張地說。
王霞笑著調侃她道:「瞎!你害怕什麼呀!你往苞米地里一鑽,誰能看得見,咯咯咯……」
「去你的,我是不怕人,但萬一有狼出沒,把我叼走怎麼辦?」小當佯裝生氣地推了王霞一把。
兩人笑鬧著起身,向場外走去,全然未察覺背後那雙貪婪的目光正緊緊跟隨。
此刻,細雨漸密,有愈演愈烈之勢。
「小當,就這塊兒地吧!這兒沒人,咱們動作快點,我穿著單薄,已經感到有些冷了。」王霞邊說邊打著寒顫。
傍晚她們外出時,天氣尚悶熱難當,眾人皆著短袖汗衫,唯獨小當多帶了一件外套,隨意搭在肩上。
「現在知道冷了吧?叫你多帶件衣服,偏是不聽。來,先穿我的。」小當邊說邊脫下外套,輕輕披在王霞肩頭,隨後,她自個兒便鑽入田埂間,找了個隱蔽處方便去了。
「小當!你那邊情況如何了?」王霞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從漆黑的田埂外傳來,夜色深沉讓她也心生怯意,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呼喚。
「稍等片刻,我這兒肚子突然不適,哎喲……可能是一冷一熱,腸胃遭了罪……」小當的聲音透著無奈,她未曾料到,尿急之後竟又遭遇了腹瀉的尷尬,此刻正蹲在玉米地中,處理著這突如其來的不便。
王霞聞言翻了個白眼,「哼!真是懶驢推磨——屎尿多!」
「你……」
「砰!」地一聲,王霞的話語戛然而止,隨即她被猛烈一擊擊倒在地,瞬間失去了意識。
地上,王霞靜靜地躺著,不省人事。這時,一個黑影悄然接近,籠罩在她上方。
那黑影,正是村裡的老光棍杜三兒。他彎腰推了推王霞,見對方毫無反應,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露出滿口黃牙,低聲自語:「嘿,這事兒竟然這麼容易就成了!」
然後,起身就想走。
驀地,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王霞那曼妙的身姿所吸引,曲線流暢,宛如一幅動人的畫卷。
長久以來,他對這些京城來的青春洋溢的女孩們眼饞已久,時常在遠處偷窺她們,心中暗自遐想……
杜三兒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見另一個女孩還在苞米地里沒出來。
他慢慢地將罪惡之手伸上了王霞那飽滿的……
然後,杜三兒實在忍不住,一把將昏迷的王霞扛起來,向遠處的小樹林裡走去……
等小當從玉米地里鑽出來,卻不見了王霞的蹤影。「小霞?小霞!」她連聲呼喚,聲音在空曠的田野間迴蕩,卻未得到任何回應。
小當心中閃過一絲玩笑的念頭,以為王霞又在捉弄她。
「別躲了,快出來,咱們得回去了!」她提高了音量,但回應她的只有風雨聲。
「好吧,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就先走了。」小當故作輕鬆地說,但語氣中難掩焦急。
「我開始數了,一、二、三……」數到三時,她再次呼喚,「小霞,別玩了,快出來!」然而,回應她的只有更加猛烈的雨聲。
天空突然裂開一道口子,雷聲轟鳴,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
小當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環顧四周,卻只見茫茫雨幕,王霞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無奈之下,她只能咬緊牙關,獨自踏上了回去的路。
「啊!」
「救命!」
「快來人啊!嗚嗚……」
正當小當雙手緊護頭部,匆匆行走在雨中,試圖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暴雨時,一陣急促而微弱的呼救聲,仿佛穿透了雨幕,從不遠處的小樹林中傳來,清晰可聞——那是王霞的聲音!
「小霞?是你嗎?」小當心頭猛地一緊,驚懼與擔憂交織。她稍作遲疑,但隨即鼓足勇氣,儘管雙腿因恐懼而顫抖,仍毅然決然地朝著呼救聲傳來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去。
小當焦急萬分,聲音中帶著哭腔,連聲呼喚:「小霞!小霞!你到底在哪裡?快回應我!」話音未落,只見王霞衣衫凌亂,淚眼婆娑,跌跌撞撞地向他奔來,邊哭邊喊:「小霞,快逃!這裡有……」話未說完,已是小當眼前。
小當見狀,心頭一緊,只見王霞渾身濕透,衣衫不整,模樣狼狽不堪,驚得她愣在原地。
「快走啊!」王霞的聲音幾近嘶吼,猛地一拽小當,兩人如同驚弓之鳥,不顧一切地狂奔起來,只求逃離此地。
等她倆,見遠處有幾隻手電筒向她們的方向尋來時,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王霞被杜三兒抗進了小樹林……
正當杜三兒即將達成其不軌企圖之際,天際猛然間炸響一聲轟鳴,緊接著,傾盆大雨如注而下,瞬間將夜色籠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這突如其來的天變,仿佛是命運的轉折,讓原本陷入昏迷的王霞猛然驚醒。她睜開眼,驚恐地發現一個黑影正壓在她身上,企圖剝去她的衣物。
「啊!放開我!」王霞的尖叫聲劃破雨幕,充滿了無助與絕望。
杜三兒見狀,心中大駭,意識到事情敗露。面對王霞的激烈反抗,他手忙腳亂,慌亂之中竟試圖用雙手捂住她的嘴,以阻止那刺耳的呼救聲繼續傳出。
然而,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切掙扎似乎都顯得那麼無力。
王霞的驚恐驟然加劇,被捂住嘴的她奮力掙扎,她的手在地上胡亂摸索,幸運地觸碰到一根堅硬的樹枝,隨即毫不猶豫地朝杜三兒身上猛刺。
(本章完)